程寶兒驚醒,面帶不悅地接了這擾人的電話。意料之中的事情還是讓他沉默了很久,閉眼微微一嘆,這人生,還真是簡單得讓人心寒啊。
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到陽臺上看看能不能等來太陽。
外頭只有庭院的燈還帶着亮光,三點多的山上,還能看到什麼?隔壁是林西的房間,程寶兒披着薄毯在躺椅上躺好,嘴角微揚。
還容不得他高興多久,陽臺門就拉開了。程寶兒微掀眼瞼,見林西赤腳朝他走來,抱着枕頭,微微側着頭,一臉的迷茫。程寶兒認命地往旁邊挪了挪,爲她空出一個位置。她抱着枕頭蜷縮着在他的身邊躺下,心安理得地等着程寶兒爲她蓋上薄毯。
躺椅空間有限,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兩個人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枕頭。
“睡不着?”
林西搖頭,她睡着了,只是不沉,這邊一拉陽臺門她就醒了。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她常拉着程寶兒在山上慢跑,偶爾,也會在這張躺椅上和他一起等着日出。
程寶兒還是微微挪動了自己的位置,他需要做些什麼來分解自己的心思:
“蘇老頭死了。”
林西的僵硬很明顯,她擡頭看着程寶兒,還想等着他否認。他卻是看進她的眼睛,不再說話。林西發怵,瞪着他,慢慢地把身體放軟、貼近他。
人生,瘋狂地讓她害怕。
“就這樣死了。”
林西把頭埋進他的懷裡,狠命地抱着他!畢竟還是年輕,見不得有誰是死在他們的手上。就這樣的一個人,爲了他的聲譽,用兩個女人的生命成全了他的自私。還是死了,還是間接地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林西突然咬上了他的肩膀,那種痛癢和恐懼,她不知道怎麼排解。
程寶兒的呼吸漸漸變了頻率,他猛地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推開她,盯着她晶亮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就算是萬劫不復也認了。他俯身壓了下去、吻上!有多少年了,他們的初吻到現在,有多少年了?他順從着自己的慾望,抽開了隔着彼此的枕頭,讓他的熱情,真真切切地抵着她!手更是不得閒地摸索着、挑逗着她!
林西的迴應出乎他的意料,她比他更急切,像是要證明什麼。程寶兒知道這不是好時機,可是,天可憐鑑!他等了這麼多年!藉着黑暗,他與她,在這張小小的躺椅上抵死纏綿!
程寶兒在微光中醒來,林西縮在他的懷中睡得安穩。他看着她,心滿意足!程寶兒輕輕起身,剋制着自己的慾望。抱起她,安放在自己的牀上,又靜靜地看了她一陣子,纔開始他一天的行程。新的一天,總是那麼美好!
林西醒來,長長地伸了一個腰,反身趴在牀上,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在哪。她習慣地蹭着被套,涼涼的絲綢總帶給她莫名的快樂。又是一個翻身,終於發現了不同!只有程寶兒的牀頭才放着那木雕的關爺!她懊惱地攤在牀上,終於想起黎明前的那段黑暗!她分不清自己現在懊惱的是什麼。她,老是忘了他們已經成年。
收拾一番,林西很快地離開,她慶幸程寶兒比她更早離開!從寶兒的車庫中隨便開了一輛,今天的行程,她那還沒謀面的秘書已經給出了最好的安排。
林西在等紅燈的時候收到了程寶兒的短信,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她眨着眼睛,想哭!急速地把車停到林北的隔壁,跑着進了電梯,她想見到哥哥!
林北摟着這個衝進懷中的小妹,騰出手,輕輕地撥弄着她的頭髮,語氣帶笑:
“怎麼了?一大早的誰氣着你了?”
林西搖着頭,放開哥哥,揉着額角,迴歸公事。林北滿意她的速度,把事情交給她,從來就不是錯!林北敲着桌面,公事完畢,兄妹情深就該上場了。
“小西,還沒跟哥說剛纔是怎麼回事呢。”
林西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蜷縮在沙發上,用着最不高明的方法轉移他的心緒:
“哥,我餓了。”
林北拿她沒辦法,上前揉她的頭髮,慶幸:
“幸好我是你哥!”
林西看着他走出去爲她找吃的,一個人發呆!幸好!哥哥說的是幸好!程寶兒發的是“我慶幸”。他的慶幸,讓她突然明白了許多。原來,那些年少的愛情,從來沒有遠離!
程寶兒,他的傷,遠比她的深痛吧?那場意外,所有的人都默契地把其中的一段忽略,他卻不曾!她也不曾!那個開車的司機,跳着腳罵、或者是詛咒?他淒厲的叫罵,他們都不曾忘!
“程家沒一個好人!”
“程家的人不得好死!”
“程家沒一樣乾淨!”
“你們都要陪着我掙扎!掙扎!到死也是一起掙扎!”
所有的人都以爲是張捷的死讓他們害怕,林西明白,那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們開始明白程家曾經的不光彩!那些會累及子孫的不光彩,讓他們都沉悶了下來!那一年,程寶兒開始從那清白歲月抽身!他的冷靜,一年比一年更甚!她,也開始迴避人生的黑暗!她選了她以爲的最是安全的地方;他到了他本來該去的位置。那些青澀的情誼,在壓抑下慢慢地被漠視。他們用他們以爲最安全的模式相處!她,更是朝着她以爲的愛情前進。
現在,他們都醒了、該醒了!林西揉着額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是,楚可平是什麼角色?他憑什麼承受她的不忠?兩個人的婚姻、三個人的愛情、四個人的牽扯,怎麼才能理了這一團的亂?
背叛婚姻的,是她林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