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兒守着沉睡的林家兄妹,把玩着手機,這個電話,打是不打?
“我來。”
林西把頭挪到沙發扶手上,拿過手機。她睡得並不安穩,林北的傷與公司的事情讓她的睡眠更是雪上加霜。
“你先回去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程寶兒哪來的休息時間?他們就是生病都是奢侈的!
“等他來我再走。”
程寶兒揉着她的頭,爲她舒緩緊繃的神經。林西吊起嘴角,笑得漫不經心。
“他來做什麼?想來,這場婚姻都是我在做主,他就像一個局外人。哥哥在他眼中,哪是他的誰。”
他沉默許久,停下手上的動作,問出了自己的心聲:
“要離婚嗎?”
林西看進他的眼睛,笑得更是漫不經心:
“我還想不通。”
她想不通,她到底是爲什麼不能被全盤接受?難道,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環境是她的錯?這世間,真的只能容下灰姑娘和王子的愛情?更想不通,她到底對寶兒做了什麼!
程寶兒半跪在沙發前,湊前擒着她的脣,給了綿長的一吻,聲音低啞:
“我等你。”
林西微紅着臉,自嘲地笑,並不起身,目送着程寶兒離開。他說的是“等你”,楚可平用的是“等我”。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區別吧?
他睡了吧?林西無奈地看了下時間,二時已過,他也沒有來個電話問一下他的妻子人在何方,究竟是太相信她還是從不擔心她?林西上前看了下哥哥,終是按下了手機。
“是我,今晚不回去。”
林西聽着那邊清晰的聲音,又是瞟一眼還在藥效中的哥哥:
“我在醫院,哥哥受傷了。”
“嚴重嗎?”
楚可平沉默了一下才回問一句。他早就習慣了林西不在身邊的日子。他是沒有擔心她一個人在外的日子,她的那些哥哥,從來就不會放任誰欺負到她的身上。林北受傷當然有些意外,但那些躺在祖蔭下乘涼的傢伙準會出來,他們哪容得了誰傷害了他們的兄弟與面子?
“還好。”
他“哦”了一聲,放下了聽筒。明天過去看看吧,就是林北爲了女人爭風吃醋也得上前看看去。這些日子報刊的娛樂版沒少刊登林北的照片,毫不例外地伴着女人,他就是不想知道也裝不下去了。
林西倒是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在一邊觀察過她看報的表情,就像登的不是她的哥哥一樣,她連拿起來好奇一下都沒有。說實話,他對這一種人還是不瞭解。他到現在還不清楚爲什麼林北總在女人堆裡打轉卻不曾鬧出紕漏。他也不明白章成婚姻怎麼沒有自主選擇的可能。他還不明白,爲什麼這些公子哥兒就是忙得沒什麼時間花錢了,他們還在嫌錢不夠多,還在不停地找時機填滿他們的金錢洞。
林西也不能免俗地往這金錢洞裡去了,她也會慢慢地讓他覺得陌生嗎?楚可平不覺揉着額角,不由想起林西也習慣這一動作。他已經記不清楚這個動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着他了,更不知道究竟是林西影響了他,還是他影響了林西。
他看了一眼空着一半的牀,那是林西的位置。她喜歡綢緞的被套,那些微涼的感覺總帶給她莫名的快樂。她不在的日子,他會把她喜歡摟着的抱枕擱在枕邊,讓她的味道縈繞在自己的周圍,假裝她從來沒有離開。他常聽的歌曲是那首《味道》,雖是女子的心境,卻是把一個人的寂寞表現得多麼淋漓盡致。有時候甚至會睡在她的位置,蓋着她那一頭的被子,就爲了有她的氣息。這多少有些矯情,也沒讓他難爲情。背對着林西,愛,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一見了她,怎麼也開不了口說愛,就是表現出來的,也不如他心中所想的萬分之一。他多少有些泄氣,這般簡單的愛,他卻做不出來。幸好,林西不計較。
他對林西總有些不確定。從那樣的家庭中出生,她竟是喜歡還義無返顧地嫁給了他。他的家在小城鎮,父母算是小有成就,家裡在當地也有一定的地位。但,與林家相比,還是太遙遠。每次到林家,他總是感到拘束。林家從司機到廚娘包括管家,一應俱全,他就像鄉下來的傻姑爺,對這一切都明顯的適應不良。
章家是林西林家之外的另一個孃家。章家的顯赫與林家是兩個不同的領域。章家的人因爲林西也對他另眼相看,這卻讓他很難舒服。就像他只是林西的附屬物一樣。有時候他甚至有些娶了皇帝女的感覺,他是一個沒有地位、靠着妻子的恩典的寒門駙馬,在林、章兩家、甚至林西的所有親朋好友看來,他唯一的價值是陪伴他們的公主。
他只是林西的丈夫,沒有做爲楚可平出現的機會。這讓他提不起靠近林西社交圈的興趣。他不喜歡生活在衆目睽睽之下,更不喜歡被人明裡暗裡妒嫉嘲諷,他想讓人記得是楚可平,不是林西的丈夫。
對林西的遠離,他一向有着說不清的微妙感覺。一方面,他不喜歡一個人躺在牀上,不喜歡沒有她的餐桌,不喜歡沒有她要笑不笑地那句“親愛的”……另一方面,他希望她不在這城市,她不在,那些形形色色的紈絝子弟也就不會出現在他的周圍。他們就像普通的小夫妻,因爲生活而分隔兩地,說話的內容總在自己的生活瑣事上打轉,沒有其他的什麼人打擾着他們的生活。
只是這麼簡單!就是這麼簡單!怎麼還是沒有誰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