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姨已經在這邊幫我辦理好移民了,所以我會在這邊唸書。”
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又也許怕自己一旦說出口就哭了兩人,所以離落一陣沉默。而那頭擔憂地叫着她的名字,離落最終說道:“那……那你自己在那邊好好的。”
“我知道,你也是。”
離落忽然想起淺釋,於是提及了他,卻讓電話那邊的菲岢一陣沉默,離落說:“你應該知道他是喜歡你的吧?”
“原本不知道,但是等我來醒過來之後,每每想起過去的時候,就突然發覺得了。”那頭頓了頓語句,說道:“離落,不要告訴他我的消息麼?”
“他在等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值得。”
“菲岢。”
“嗯?”
剛張了口,眼睛卻溼潤了眼眶,她說:“我有點困了,我明天還上課,就先掛了。有時間我們再聊?”
“好。”
聽着聽筒裡的嘟嘟聲,離落放下電話,發了好一陣子的呆,眼淚卻在不知不覺滴在書本上。其實她想告訴菲岢,她和淺釋發生了好多好多事,好多好多人都離他們遠去,她很害怕菲岢也會遠離了她,好希望她會回來。
可是這一切,不能說。爲什麼不能說,她始終不得而知。
菲岢和淺釋,一個好朋友,一個親人,她卻始終不知道到底要該怎麼處理,才能讓大家覺得相處並不是很難。
月考的那天,離落在教學樓的走廊裡看見了淺釋,其實前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與他碰過面。她覺得他瘦了,上前,迎着他走過來,直到他停住腳步,她纔開口問道:“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最近胃口不好,就瘦了。”
“你家還好麼?”
淺釋點頭,看了看手機說:“我爸也被接回家了,現在全部精力都放在新公司,至於公司怎麼樣,我估計你要問你爸才知道。”剛說完,又看了看手機,說:“我這邊還有一些事,就先走了。”
離落點頭,稍微轉頭看着離去的背影,心裡想着最近錢育也沒有加班,新公司應該運營得不錯。
四月份的月考,離落還是很有信心的,她覺得當年那個自己又回來了。焱安南去接她時,還問她覺得這次會考得怎麼樣。當時她只是神秘一笑,卻不透露任何的信息,即使她很有把握。考場內,監考老師拆着考卷,然後又囉嗦着幾句讓大家自己寫自己的話語,這才挨個發給每個人。卷子一下來,她就拿起筆,奮筆疾書。
安靜的教室,除了監考老師的腳步聲和紙與筆的摩擦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哦,也不是,還有窗戶外那一隻只排隊停在枝椏上嬉鬧的小鳥們。
小時候我們哭着哭着就笑了,長大後我們笑着笑着就哭了。
多麼難過的一句話,一眨眼之間,我們都變了。
——離落
五一勞動節那天,所有的勞動人民都在休息。於是一直在公司忙碌的錢育終於有時間可以在廚房忙碌着晚餐。此時,門鈴聲突然響起,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離落趕緊起身走到玄關處開門,見門外站得筆直的焱安南拎着一些菸酒,不禁眉頭一皺,問道:“你這是幹什麼?”眼神撇了撇他手裡的東西。
“第一次上門,不太好意思。”焱安南有些侷促的說道。
廚房內錢育伸出頭問
道:“是焱安南來了麼?”
“噢,叔叔,我來了。”
離落接過焱安南手裡的東西,示意他換鞋,自己轉身就將東西放在桌上,錢育端着盤子出來看着餐桌上的東西一愣,隨即笑開,挑挑眉頭,放下盤子回身繼續做飯。
焱安南穿着拖鞋站在玄關處,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辦,離落回頭看見他有些迷茫,有些好笑的說:“站那裡幹什麼?過來坐唄。”
焱安南應了一聲,坐在離落旁邊,規規矩矩的,甚至連話都很少。離落一開始沒有在意,但是漸漸就發現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她突然貼近他,小聲地說道:“喂,你幹嘛不說話?你在緊張麼?”
“沒緊張,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焱安南還是坐的端正,輕微瞥了瞥她,然後又盯着電視看。
這麼僵硬的焱安南,她倒是第一次見到。離落立即開了笑臉,說:“焱安南,你少來,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叫緊張?”
聽聞,焱安南瞪着她,說:“你就不能不拆穿我啊?”
“你上次不是來過我家了嗎?而且你又不是第一次見到他,你怎麼這次這麼緊張?”
“這次比較正式。”
“假正經。”離落撲哧一笑,不再理他,靠在沙發上,吃着擺放在茶几上的零食。忽然,她就想起昨天跟他說錢育希望他可以去她家吃一頓飯時,他的那個表情,似乎有點驚訝,有點興奮,還有一點擔憂。
餐桌上,擺放着各種美食,錢育看得出來焱安南的拘謹,於是笑道:“焱安南,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別那麼拘謹,來嚐嚐看我的手藝怎麼樣?”說着夾着雞翅放進焱安南的碗裡。
一旁的離落看着焱安南這個模樣,簡直讓她憋笑得快要受不了。說實話,她現在才發現她特別喜歡看焱安南的窘樣,就像喜歡看錢育尷尬的模樣。
錢育說:“快畢業了吧?有想好的學校麼?”
這話是對焱安南說的,後者先是看了一眼離落,才說道:“學校還沒有想好,但,肯定是要去北京讀的。”
“哦,北京啊……”錢育頓了頓,說:“那可是一個好地方,不錯。不像我家落落,到現在都沒有想好要去哪兒。不過嘛,等她畢業了之後,我可能就要去青島發展……”
離落一聽這話,就知道這是錢育要逼她做個選擇,她停下手裡的筷子,擡頭說道:“我已經想好要去哪兒了。”
其實焱安南是一點都不想聽到,但是那幾個字他還是入了耳朵入了心。她說:“我會去上海。”
錢育先是皺起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也鬆開了眉頭,吃着飯說道:“上海啊,也不錯。”
焱安南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翻滾,甚至那一刻,他都想要改變主意,跟着離落去上海,但是下一秒,只能苦笑,因爲那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飯後,焱安南又在離落家坐了一會兒,才離開的。離落送他到小區門口,看着他坐着的士離開,眼眸才低了下來。她低着頭,往回走。她清楚的知道焱安南在想些什麼,只是他不說而已,可是她都明白。要不是錢育逼着她說出來,或許他們之間還能保持着原先的模樣。即使事實是這樣,但是她更明白他根本不想聽。
進房間前,她沒有跟錢育說一句話,這讓錢育有些納悶,端着牛奶敲了敲她
的門,然後開門進去,看見離落正站在陽臺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走進去,將牛奶放在桌上,走過去,挨着離落,問道:“怎麼了?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爲什麼要逼我?”
錢育頓時愣住,他有些詫異地問道:“我沒有明白你的意思。”
離落轉頭,無奈的神情清清楚楚刻在她的臉上,她搖着腦袋,無奈地說道:“沒什麼,我就想一個人靜靜。”
“落落,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跟我說的。”
“我知道,我想先一個人呆一會兒。”
錢育眉頭一擰,還是轉身退出了房間。離落低頭看着下面的道路以及兩旁的樹木,它們到了這個季節,總是一副盎然生機的模樣,而他們卻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因爲沒有輪迴的季節。
五月三號,正在家的離落和錢育突然被一通電話急急催進了醫院,錢育快步走到手術房前,問着正在來回走動的李美熙:“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李美熙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坐在長椅的淺釋沒有表情,低着頭,看着腳尖,離落走過去,坐下,問道:“你還好吧?”
淺釋聽聞,擡頭,然後點點頭,又低下頭。
離落也沒再說話,直到紅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大家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李美熙那一刻,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一下子跌坐在長椅上,淺釋抿緊嘴脣,深深皺起眉頭,聽着醫生說得一切,錢育亦是。
離落聽到那個消息,似乎並不是很震驚,因爲她能感覺得出來淺誠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想起那一次淺誠和她單獨的對話,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居然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等安排好了病房,錢育才退出了病房,走到了醫院外,掏出煙抽了起來。他覺得有點可笑,真的,是真的,有點可笑。在他有些想要忘記以前的事,想要和平相處下去的時候,那個人居然……
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又像是解壓般地吐了出來,煙霧在空中繚繞,模糊了對面的風景。他張口喃喃自語:時間,不等人啊。
而病房裡,李美熙擦着眼淚,握着丈夫的手。淺釋站在一旁看着,離落側頭看了看他,卻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表情,此刻的他成熟得像個大人,一點都不真實。
當天晚上九點多,離落和錢育才回到家。洗漱好,剛躺在牀上,她就收到淺釋發來的短信,他說:“離落,我不得不成熟起來,不得不再長大點。”
下瞬間,離落就想回短信,可是界面變成了編輯回覆畫面,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於是又退出界面,合上了手機。
他們曾經說過那麼多遍會好的,未來會好的,可是當未來來臨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擊敗的潰不成軍了,可是……又可是,他們還是一直在期待未來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手機震動,離落打開一看,是焱安南發來的,他說明天早上不能來接她去上學,說是有事情。離落本想問什麼事情,可是一想既然他沒有告訴她是什麼事情,那就說明他不想說,也就簡簡單單回了一個‘好’字。
這倒好,簡簡單單這個字就讓躺在牀上的焱安南氣得真想揍她一頓。其實他就是想試探一下離落,看看她會不會關心他一下,雖然在發出之前,他想到有絕大的可能會是這樣的答案,可是他還是很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