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麼你把話說完整再死啊!
這說一半留一半的算什麼意思?
老子剛幻想自己未來要天下無敵了,結果你就突然告訴我這個世上還有天人活着?
這不是打老子臉嗎?
難道老子又要重新滾回山裡繼續苟嗎?
等等。
不對。
他記得冷煙信誓旦旦說過,自人皇絕地天通後,這個世上早已沒了神仙。
她口中的神仙指的便是天人。
冷煙出身鎮武司,從某種程度上她便是代表着官方的說法。
如果這個世上還有天人活着,爲何自中古時代以來卻一直沒有這方面的傳聞記載呢?
師士真和冷煙究竟誰說謊了?
又或者說兩人都沒有說謊,只是彼此所處的層次接觸到的信息面都不一樣。
畢竟師士真是大宗師,又是忘魂宗的太上長老。
單論歷史傳承,大晉朝廷根本無法企及。
因此師士真理所當然的能接觸掌握到更多不爲人知的秘辛。
問題在於。
師士真又是如何知道這個世上有天人還活着的驚天秘聞呢?
夏凡忽然聯想到了一件事情。
當年魔宗氣焰最盛的時候便是雲霄殿出手瓦解的。
那會聽冷煙說起這件事情,夏凡並沒有多想,只當雲霄殿的底蘊實力深不可測。
如今想來。
雲霄殿冠絕天下的真正底牌恐怕便是宗門裡有一尊活着的天人。
畢竟一直有傳言云霄殿的創立者便是源自於上古天人的血脈後裔。
如此一來所有都能解釋得通了。
爲何魔宗會讓雲霄殿瓦解。
爲何師士真會知道這個秘密。
爲何各大宗門都非常忌憚雲霄殿。
那麼問題來了。
既然雲霄殿有一尊活着的天人,按道理說雲霄殿完全能威壓天下,何必始終都不敢與各大宗門撕破臉皮呢?
除非——
這個天人有問題。
祂出不了手。
又或者說,祂迫於未知的原因無法隨意出手。
否則各大宗門都不用玩了,直接乖乖跪下唱征服得了。
至於朝廷。
興許一直都矇在鼓裡。
尤其是想到朝廷的所作所爲,夏凡在心裡都不禁默哀了一秒。
但這些都是夏凡的猜測。
有時間的話,他勢必會親自印證一番。
比如鍾離淵。
他不是說過自家的太上長老是大宗師嗎?
難保對方同樣知道些什麼。
這個世界果然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複雜。
對此。
夏凡都不由心生感慨。
這也算他來三彭嶺的意外收穫吧。
雖然沒有如願解決正主,但好歹把正主家的頂樑柱給拆了。
“希望宛陽那邊不要讓自己失望了。”
夏凡遙望着遠方喃喃自語了一句。
旋即他便拖着師士真的屍體徑直走向對方之前隱居的懸崖幽谷,路上順便尋回了自己的含光劍。
很早之前。
他便說過自己不是劍客。
相較於自己那花裡胡哨的劍法。
他最強的無疑是自己的身體。
師士真有一句話沒說錯。
力量不是用來浪費的。
明明能一力降十會直接莽過去,他卻偏要玩點騷操作。
然後他就玩脫了。
師士真逮着自己就是一頓胖揍。
儘管問題不大,可他終究還是捱了一頓打。
試探歸試探。
但臉面確實沒了。
這就好比指着玉皇大帝說你被猴子打了一樣,而你還反駁不能。
幸虧周圍沒有人看見。
夏凡小心眼。
所以他決定把場子找回來。
幽谷之下。
簡單安葬了師士真。
夏凡便直接在對方墳前的崖壁上用含光劍刻下了一行大字。
“殺師士真者夏凡也!”
沒錯。
他就是寫給忘魂宗之人看的。
這就是招惹老子的下場!
有本事你們來報仇啊!
看老子不把你們給一鍋端了!
至於這會不會引來魔宗的報復。
夏凡不在乎。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等老子繼續苟個十年八年。
一出來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殘忍。
大宗師?!
我呸!
到時候老子連天人都一塊錘了!
本來夏凡考慮着是不是要在三彭嶺這邊守株待兔。
問題是誰知道他要蹲守到什麼時候,何況即便成功逮住了,對方寧死不招呢?
再者。
他此行真正的目標是引蛇出洞。
滅忘魂宗反倒是其次。
他可不想本末倒置。
宛陽。
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畢竟戲弄他的傢伙很可能還在宛陽興風作浪,他現在只等着對方露出馬腳。
……
冷煙這幾日一直都有些心緒不寧。
這一切都源自於上次寧朵的主動現身。
因爲她猜不透對方的真正意圖。
身爲諜者。
冷煙思慮的東西遠比常人要深遠。
她敢肯定。
對方在宛陽佈下了一張大網。
朝廷,救苦軍,雲霄殿。
彼此都已經深深交纏在這張大網裡。
從表面來看。
對方的目的無疑是在刻意激化朝廷與雲霄殿的矛盾。
雲霄殿的玄真子玄陽子爲之而死,朝廷方面則損失了段宗弼。
偏偏這時候寧朵卻故意跳了出來。
但她的來意與其說是可疑,不如說是奇怪。
身爲幕後主謀,爲什麼她要不打自招?甚至還直接指明蘇雲驍與忘魂宗有勾結?
朝廷與雲霄殿都不是傻子。
一旦他們知道這是忘魂宗搞的鬼,必然會暫時休戰將矛頭一致指向忘魂宗。
如此一來。
忘魂宗的陰謀都將徹底破產。
而蘇雲驍同樣不會有好下場。
不久前。
她曾聽說了蘇雲驍在城樓遭遇宗師刺殺的消息。
可司裡卻傳回消息告知自己,這次刺殺與司裡無關。
不是司裡。
最大的可能便是蘇雲驍與忘魂宗在自導自演,目的便是爲了洗脫自己與忘魂宗勾結的嫌疑!
她曾把這些情況都反應給了賀曹兩位大人。
而兩位大人給出的答覆都是靜觀其變。
因爲——
朝廷方面依然沒有回信。
以至於司裡都不敢輕舉妄動。
“大人,衙署那邊的人傳來了一個消息。”
庭院的涼亭裡。
婢女的出現讓陷入沉思中的冷煙都回過神來。
“說。”
冷煙言簡意賅道。
“雲霄殿的人來了。”
婢女道。
“終於來了嗎?”
冷煙不禁喃喃出聲。
“但云霄殿這回卻出動了五位宗師!”
接下來婢女的話瞬間讓冷煙臉色大變。
“五位?!”
冷煙不敢置信地盯視向婢女。
“是的,如今那邊的人還正在覈查他們的身份。”
婢女面無表情道。
“立刻把情況轉告給賀曹兩位大人!”
冷煙迅速冷靜下來道。
“是!”
說完,婢女便欠身告退離開了庭院。
“看來這一次雲霄殿是動真格了。”
冷煙神色陰晴不定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流水,久久都無法平息內心的震撼。
不過一下子死了兩位宗師。
雲霄殿確實有理由大張旗鼓的興師問罪。
問誰的罪?
當然是朝廷的罪!
畢竟玄真子與玄陽子的死都與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儘管玄真子是死於忘魂宗之手。
但玄真子卻是讓夏凡打傷後才讓忘魂宗有機可乘,而夏凡又是你們朝廷拉攏的援手。
他是大宗師,我們無話可說。
但惹不起大宗師我們還不能怪罪你們朝廷了?
如果你們沒有拉攏夏凡,何至於會讓玄真子白白丟了性命?
其次。
玄陽子是死於段宗弼的裂心掌下。
這你總要給個解釋吧?!
你說這一切都是忘魂宗的陰謀!
好!
證據呢?!
什麼?!沒有?!那你還說個錘子!
反正我們雲霄殿先把你們朝廷的賬給算了,然後再算忘魂宗的也不遲!
不服?!
否則你以爲我們派五個宗師過來是作秀的?
冷煙現在最怕的便是發生這種情況。
一旦雲霄殿蠻不講理的話,朝廷這次必定會元氣大傷!
這一刻。
冷煙無比想念一個人。
夏凡。
如果他尚在宛陽的話,各方絕對不敢輕易造次。
這便是大宗師的震懾力。
奈何他卻離開了宛陽前去蘄州直搗忘魂宗老巢。
一來一回的。
也不知道他何時才能歸來。
難道他就不擔心竹籃挑水兩頭空嗎?
她大致能猜到了夏凡的想法。
引蛇出洞,聲東擊西。
事實證明他走的這一步是對的。
比如寧朵。
他前腳剛離開宛陽,後腳疑似幕後主謀的寧朵便主動現身了。
倘若夏凡還在宛陽,她敢跳出來調皮嗎?
一旦讓夏凡鎖定她的氣機,她就算上天入地都無路可逃。
其他忘魂宗的人同樣不例外。
至於寧朵的下落。
冷煙至今都查無結果。
對此她都早有所料,一個身手不弱於自己,又懂得僞裝易容之術的傢伙如何能輕易查到呢?
她沒有離開這處據點。
無非是期待着對方能再次現身。
可惜。
這個狡猾的小狐狸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與此同時。
衙署內。
蘇雲驍正在謁見一羣人。
一間普通的屋子裡。
主副位置上分別坐着五個氣息悠長眼睛半闔的中年男女。
而蘇雲驍便處在五人的目光之下慢慢跪伏在地。
“晚輩蘇雲驍拜見各位尊者。”
“蘇雲驍,你可知罪!”
主位上一個儀表不凡的中年男子聲音冷漠道。
“晚輩知罪!”
腦袋埋在地上的蘇雲驍沉聲道。
“擡起頭,看着本尊的眼睛。”
主位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道。
“晚輩遵命。”
蘇雲驍頓時面容沉穩地擡頭看向主位上的中年男子。
然後——
他看到中年男子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如同一個漩渦完全吸引了他的心神。
“如實回答本尊,玄真子與玄陽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片刻。
中年男子盯視着雙目失神的蘇雲驍道。
“回稟尊者,玄真子尊者乃是死於忘魂宗之手,而玄陽子尊者則是死於朝廷鎮武司段宗弼的裂心掌之下。”
蘇雲驍一臉呆滯語氣僵硬地回答道。
“你確定?!”
中年男子厲聲道。
“晚輩所言千真萬確!”
蘇雲驍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玄真子與玄陽子的死是否與你有關?!”
副位上一個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聲音冷然道。
“沒有!”
蘇雲驍毫不猶豫道。
“你是否暗中勾結了忘魂宗?”
又一位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質問道。
“沒有!”
蘇雲驍依舊不假思索道。
“你是否勾結了朝廷與鎮武司?”
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突然道。
“沒有!”
蘇雲驍的回答始終沒變。
“難道真不是他?”
隨後。
主副位置上的中年男女又接連問了蘇雲驍其他問題,結果無一例外都沒有收穫。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都不由蹙眉喃喃道。
“師兄,攝心術不管用的話,直接動用搜魂術吧!”
副位上一個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道。
“不可!”風雨猶存的中年女子當場反駁道。“一旦動用搜魂術,蘇雲驍便徹底廢了!而且眼下我們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玄真子兩位師弟的死與蘇雲驍有關,萬一這是朝廷的陰謀呢?”
“難道師妹堅信這一切都是朝廷所爲麼?”面色陰沉的男子道。
“玄奎子師兄,師妹的懷疑並非毫無理由的。”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出聲道。“畢竟朝廷方面一直以來確實與魔宗在暗地裡有私下往來。”
“縱然朝廷與魔宗有勾結又如何?”玄奎子冷哼道。“你我都清楚,朝廷根本不敢在這種時候觸怒我們雲霄殿!”
“玄奎子師兄,而你可想過朝廷是否會反其道行之?”面容清矍的中年男子淡淡道。“不要忘了,玄陽子師弟便是死在了段宗弼的裂心掌之下。”
“區區裂心掌,在座的你我各位難道模仿不出這招來嗎?”玄奎子面露不屑道。
“你們不要忘了一個人。”
這時候,主位上一直沉默不發的中年男子道。
“玄凌子師兄指的是那位來歷神秘的大宗師?”副位上風雨猶存的女子道。“但根據清塵交代,這位名叫夏凡的神秘大宗師數日前已經離開宛陽前往了蘄州三彭嶺,似乎打算徹底剿滅了暗中算計自己的忘魂宗。”
“玄雲子師妹,你覺得這位大宗師真的會輕易離開宛陽嗎?”玄凌子平靜道。
“師兄是指……”玄雲子頓時若有所思道。
“他還會回來的。”玄凌子智珠在握道。“因爲他同樣清楚,留在宛陽,他永遠都抓不住算計自己的人。”
“玄凌子師兄,假如他真的去了三彭嶺呢?”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半眯起眼道。“或許,他可能便回不來了。”
“無論他是否會回來,這次我們都要查清玄真子玄陽子的真正死因!”
玄凌子淡淡道。
“明日,讓賀師古與曹思繼親自來這裡見我們,雲霄殿需要一個解釋。”
“這件事情便交給師弟吧!”
面容清矍的男子主動請纓道。
“玄華子,以防萬一,明日讓玄明子和你一起去吧。”
說着,玄凌子不動聲色地瞥了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道。
“師弟遵命!”
玄明子連忙道。
“蘇雲驍!你可以回去了。”
當房間重新恢復安靜。
玄凌子收回了攝心術,直接朝臉容呆愣的蘇雲驍說了句。
“……雲驍告退!”
蘇雲驍的眼睛重新恢復清明,鄭重朝在座的五人拱手作揖後方才離開。
出了房間不久。
“雲驍!你沒事吧?”
蘇閏甫瞬間焦急不安地迎上前道。
“五叔,雲驍沒事。”蘇雲驍沉着冷靜道。“諸位尊者並沒有爲難雲驍。”
“真的嗎?”蘇閏甫憂心忡忡道。“可你爲何卻在房間裡待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的時間?”蘇雲驍面不改色道。“那真是雲驍的榮幸呢。”
“雲驍……”
蘇閏甫神情複雜道。
“放心吧五叔,若無要事,雲驍先去看望一下芸芸了。”
蘇雲驍搖了搖頭,直接便告辭走向了後院。
“閏甫,他說沒事就沒事了,你啊就放寬心吧。”
這時候鍾離淵拎着個酒壺一臉微醺地出現在蘇閏甫身旁道。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蘇閏甫冷冷橫了這個酒鬼一眼。
“不就是攝心術吧,有什麼大不了的,既然他能平安出來,說明他已經通過了他們的考驗。”
鍾離淵不以爲意道。
“但我擔心雲驍卻說了什麼其他不該說的。”
蘇閏甫心情沉重道。
“嘿嘿,話說這次雲霄殿真是擺出了好大的架勢啊!”
鍾離淵背靠着長廊的立柱,大口飲了一口酒後突然笑道。
“這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蘇閏甫皺眉道。
“我想,他們這次不僅僅是來調查玄真子玄陽子死因的。”
鍾離淵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鍾離,你只是指……”
蘇閏甫臉色一變道。
“應該是他的關係。”
鍾離淵笑道。
“可他不是已經離開宛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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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閏甫當然知道鍾離淵指的他是誰!
夏凡!
“但誰都擔心他會突然回來啊!”
鍾離淵笑容意味深長道。
“雲霄殿爲什麼要擔心他回來?”
蘇閏甫沉思道。
“或許,他們擔心對方是朝廷方秘密培養的底牌吧。”鍾離淵懶懶伸了個腰道。“因爲他的來歷出身都太神秘了,雲霄殿怎麼可能會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換作是你,你會不會胡思亂想?”
“鍾離,我知你一向遊歷廣泛,難道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來歷?”蘇閏甫表情凝重道。
“老子知道還會瞞你麼!”鍾離淵不滿道。“不過,有一個人或許知道。”
“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這代的河洛傳人林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