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雨本以爲自己會生氣，會憤怒，至少會大叫，把筆記本撕個粉碎，或者點把火燒了。
可她什麼都沒做，不生氣，只是有點傷心。
她發現就算是曹石星故意叫繼方去追昆馬，可她還是喜歡曹石星。
如果曹石星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給他一個大耳光，然後撲上去，抱住他，求他不要走。
你不是我的舔狗嗎？
你舔了我五年，又破壞了我的婚姻，讓我離婚，不就是爲了接近我，親口聽我一句：“我喜歡你”嗎？
做完了這一切，你爲什麼又不出來了？
爲了懲罰我這麼多年對你的無視嗎？
爲了折磨我，讓我看清自己的心意嗎？
爲了展現你那該死的魅力讓我死心塌地嗎？
好吧。你贏了。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愛你愛得發狂，每晚睡不着，肋骨裡有牙齒生出來咬我的肉。
就算你是舔狗我也喜歡你。
出來吧！
不要不理我！求你了！
好久沒人舔我，我很難受！
……
樂雨大叫，拿出上次曹石星送的項鍊大罵，罵完後哭，整個人哆嗦着，像被一場躲不過的大雨澆溼。
第二天她生病了。
她發了張敷着溼毛巾的自拍照到朋友圈。希望曹石星會看到。
結果馬上有人打電話過來。
“王小姐嗎？”
樂雨很失望，一定又是那個人格下賤的攝影師亂給陌生人自己的手機號碼，美其名曰營銷，實則是向朋友吹噓他跟自己發生過關係。
樂雨說：“嗯。”
正想着該怎麼友好地拒絕，那人說：“你的租金該交了，五年，一共兩百萬。”
樂雨愣了下，隨即醒悟過來，不是騙子，就是舔狗。
如果是舔狗的話，她差點以爲是曹石星打過來的。
也只有他纔有這樣的才華開發新的舔狗套路。可惜這個人的聲音明顯不是曹石星。
“對不起，我沒租房子，不用交租金，再見。”樂雨要掛手機。
“落雨閣啊。這麼大地方兩百萬租五年很划算了。”那人說。
樂雨聽到落雨閣三個字，一下子坐起，腦袋像被錘子敲了一下，結巴起來：“落雨閣？那是我買下來的，怎麼還要租金？你是誰？”
“王小姐，當初合同簽好的，由你承擔之後五年租金，你該不會以爲山上那幾十畝地都是你的吧？”
樂雨踉踉蹌蹌下地，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翻出當時買落雨閣時籤的合同。
這合同全是曹石星一手操辦，全部弄好談妥後，她只讀了一遍，確認金額沒錯，就簽了字。
她細細地從頭到尾讀。
讀到“由乙方承擔後續五年租金”時，樂雨暈了。
然後，她做了個夢，夢見一個鉤爪鋸牙的巨獸吐出長舌，蹲在她面前，卻不張口吞她，只是歪着腦袋看，然後轉身走入雲氣，身形漸小，化成一頭小狗，搖搖尾巴，就不見了。
……
樂雨賣了落雨閣。
她不甘心也要賣，除非她賣了自己的房子去交租金。
因爲急着賣，價錢開得很低，低到樂雨差點心梗發作的地步，幾乎是半價出售，將近七百萬的價格。
就算這麼低了，每個買家到山上來，轉一圈，都要說一遍位置偏僻，佔地太大，後續投資要不少錢的廢話。
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樂雨就在一邊堆笑，說這裡風景不錯，裝修也都是用上好的材料，什麼都不用動，搬進來就能開工。
她以前不怎麼愛笑，可能是被舔多了的緣故，自然而然端成了高冷女神的範兒。
可是這段時間當網紅模特，拍了很多照，心裡就算是在哭，臉上也能笑出來。
“這樣吧，小姑娘，三百萬，三百萬一口價，我馬上就買。”
“阿姨，您小心臺階。”摔不死你！三百萬！買廁所去吧！
“四百萬。王總，你這裡生意做不下去是有理由的。我買下來也不是做生意，就爲了跟小三在外面有個安全的地方住。我這人有個原則，男人一定要負責任。”
買家少，開出的價錢更少。樂雨聽了，都有股賣房的衝動，拼死也要保下落雨閣。
可是回家一看攝影師發來的任務報價，那股衝動馬上就沒了。
——小哪吒火鍋店開店活動。三千元，另外送價值一千八百八十八的優惠券一張，限三日內使用。
——晨沐廣場農博會酸菜展區，需跳舞唱歌穿得少。兩千五百元，另送老壇酸菜一缸，運費自理。
——人格跟我同樣下賤的老闆問能否潛規則網紅一名，不想出錢，只想談感情，手機號碼135xxxxxxxx，請自行磋商。
算了，明天的買家只要能開到四百萬就賣了。
否則爲了保下落雨閣，不知還要接多少奇葩的任務，和多少人格下賤的老闆聊天。
手機震了下，攝影師又發來一個消息。
——Zebra健身開業，邀請各大網紅前去拍照。照片點贊數超十萬的可獲獎金五萬元。
樂雨看着“Zebra健身”，又看看“五萬元”，心中突然生出一陣悲意。
自己看到Zebra健身居然不生氣了。是最近太缺錢了嗎？
第二天，樂雨有氣無力地上山，從出租車上下來，司機收她一百，她說不都是七十嗎？司機說唉呀，這是山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回去的油錢不虧了嗎？一百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給不給？
樂雨看司機狠起來，有點怕，只能趕緊給錢消災。
接下來直到買家過來，她心裡都念叨着那三十塊錢。好心疼。
以前花男人的錢，花舔狗的錢，自己的錢都攢起來，從沒覺得心疼過。現在她知道了。
這回的買家是一對中年夫婦，五六十歲的樣子。
樂雨只掃了一眼，就知道誰是拿主意的。
就是那個女人，年紀雖然大了，可還是很漂亮，眼睛裡更沉澱出一股獨有的氣質，看上去親和可人，像個鄰家阿姨。
她老公就長得一般，甚至可以說很醜，這男人一定很有錢。
“姐姐，我帶你們先逛一圈吧。這裡除了餐廳，後面山腰上還有民宿，雖然很久沒人住了，但裡面的東西都保持得很好。”樂雨是發自內心的羨慕，叫那女人姐姐，這麼大年紀，還能保養得這麼好。叫姐姐一點都沒叫小。
那女人笑着迴應，自然而然地拉上老公的手，兩人手牽手走出去，肩頭時不時碰一下。
樂雨看着，呆了好一會兒，這才追上去。
她更羨慕了。
也更加篤定一件事。
女的美，男的醜，結婚這麼多年，感情又這麼好。
這女人的老公肯定超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