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範管會是這種人!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嗯,就是這樣。”薛化爐說。
“就這樣?”鄭六如問。
“當然,我的內心非常鄙視範管的做法,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畢竟都在一個圈子裡,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又跟他喝了一會兒酒,神口的製片來了,我不好再呆下去,就找個藉口先走了。”
薛化爐說完,就去隔壁找傑西卡兌換箱子券了。
鄭六如開着電視,在想一個問題。
範管爲什麼要盯着他抄?
換一個人不行嗎?還是說他覺得自己好欺負?
電視里正在打廣告,一個廚師正在拿刀切菜,切到一半,一個戴着抽油煙機頭套的人綁住了廚師,廚師驚叫:“沒有油煙味,只有女人味!”
然後屏幕裡橫過幾個大字,梅花抽油煙機。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火啊。
鄭六如關掉電視,繼續排練《安全感》。
雖然沒有正式表演過,但是和薛化爐磨合後,段子已經打造得相當完整。
現在只等明天比賽正式開始了。
鄭六如躺下來,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環,眼睛一閉,就出現一個人吊在上面的畫面,腳搖搖晃晃,挨不着地。
他沒睡,只是休息一下。
本來還想聯繫一下蘇麗,可是想想,覺得還是等比賽後再說。
這段日子,他過得灰頭土臉,實在沒臉去見蘇麗。
準備好的段子被人搶了,連打回去的資格都沒有。
蘇麗當然不會怪他,只會安慰他,鼓勵他,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正因爲這樣,他更內疚。
自己好像把蘇麗當成了情緒垃圾桶,或是沒有麥克風的觀衆,只能聽他一個人嘮叨。
嘮叨過後,他是舒服了,可蘇麗卻沒丁點好處,只能接受自己男友是個無能狂怒煩人精的事實。
鄭六如不想讓兩個人都難堪。
明天,等明天比賽結束,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去找蘇麗,一起吃頓飯,或者去公園散散步。
拿了冠軍當然最好,拿不了——
那就算了吧。
鄭六如閉着眼,把手枕在頭下,耳邊響起範管那天在星巴克跟他說過的話:“認命吧。你就不是火的命。”
範管說了很多屁話,做了很多髒事,可也許唯獨這句話他沒說錯。
十二年了,要是這次再不成功,他也該認命了。
該轉行轉行,該上班上班,人總要生活的。
鄭六如想到這裡,心裡沒多少傷感,反而有種放下重物的輕鬆感。
日復一日的創作、越賺越少的工資,就算剛開始再有熱情,也早消磨得差不多了。
支持他一路走下來的,與其說是對脫口秀事業的熱愛,或者說是夢想,倒不如說是逃避現實的慣性。
決定要結束時,他的心觸底反彈,反而開心起來,開始想,要是自己不做脫口秀了,可以去做什麼。
表面上沒什麼謀生的技能,但是畢竟說了這麼多年的脫口秀,口才還是可以的,文案功底也不錯。
薛化爐說認識電視臺裡購物頻道的朋友,缺口才好的銷售主持人,就跟現在的直播帶貨差不多,只不過有電視臺做背景,可信度、渠道都很強。
做得好的話,一年幾十萬不成問題。
當然以他的資歷不可能直接進去當主持人,但是當個背景板試用產品的助理還是可以的。就是倒牛奶,推吸塵器,穿牛仔褲的助理。
等有錢了,自己要把所有的禮物券都兌現。
當然禮物券裡的別墅可能短時間還不行,但包包、衣服、化妝品這些還是簡單的。
鄭六如想到一半,有人敲門。
好夢做到一半,被人打擾,總是不太爽。
鄭六如光聽敲門聲就知道是傑西卡。
她不是跟薛化爐約會嗎?
雖然薛化爐很有可能塞在箱子裡,可那也是約會。
鄭六如起來開了門,果然傑西卡站在門口,還拉着一個大箱子。
“怎麼了?”鄭六如問。
傑西卡把箱子拉進來,說:“放你這了。等薛化爐回來交給他。”
“薛化爐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傑西卡轉身要走,停住,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半天才說:“他放我鴿子。”
……
隔壁老王家。
薛化爐坐在範管對面。
“我可是放了女朋友鴿子過來的。”薛化爐肉痛得直跳。
倒不是因爲沒能和傑西卡約上會,而是心痛自己買的那一大堆券,合起來也有幾千了,結果跟傑西卡都沒說上幾句話。
“上次我說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我想明白了。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我要以成員的身份加入飯管飽。”
“上吊的動作我來做。”
“比賽後的活動都要兩人同時出場,廣告和其他商業活動我們再商量。”
“還有……”
範管舉起手,“不用了。”
薛化爐一愣,條件提得太多嗎?也不是很過份啊?
“其實可以商量的。廣告這些不帶我也沒關係,只要有脫口秀表演就行。畢竟我的主業是脫口秀嘛。”
薛化爐第一次拒絕範管,說要回家考慮一下,就是爲了給自己加價。
輕易答應了範管,只會讓他看輕自己,用完了一腳踢開。
吊了範管一天,馬上就快比賽了,他忍痛推了傑西卡的約會,趕過來跟範管見面談條件,可範管看起來好像不太在乎啊。
範管說:“沒商量。合作的事沒必要談了。你走吧。”
薛化爐呆了好一會兒,臉色又青又白,都快悔到盲腸裡去了。
早知道就不該談什麼條件,直接答應不就好了?
範管再沒理薛化爐,任他杵在那裡,薛化爐只好走出包廂。
他沒走遠,就在包廂外晃盪,看着神口製片帶着一堆人進了包廂,跟範管喝起酒來。
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女人端着酒杯進了包廂敬酒。
薛化爐在外面聽到範管的笑聲,聽到製片的聲音:“挑一個,你先來。”
然後是範管的驚叫聲,好像活見鬼,然後是女人們的笑聲。
製片誇範管不愧是喜劇人,做反應都做得這麼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看見老婆了呢。
然後聲音混成一片,薛化爐再也聽不清。
等了一個多小時,包廂的門終於開了。
製片先摟着一個女人醉醺醺地出來。
然後是範管,也抱着一個女人。
薛化爐站了一個多小時,什麼話都想清楚了,上去正要再和範管商量一下,卻看到那女人的側臉,呆了下,站在原地,腳釘進地裡,挪都挪不動。
那女人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