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衿如同傀儡一般,接過她手中的休書,一步一步走到書桌旁坐下,將休書放在面前,拿起筆,蘸了蘸墨水,提筆,準備簽下自己的大名時,目光瞥到休書兩個大字,頓時清醒。
他手上的筆遲遲未落下,千樂一懵,擡頭看向他的眼睛,此刻他的眼睛裡一片清明,她愣了愣,“卿子衿?”
卿子衿放下手中的筆,看着休書,冷冷質問,“你就這麼想和離?”
千樂扶額,自己的催眠術出神入化,竟然還是失敗了,“你究竟怎樣才肯答應?”
卿子衿擡眸,卻並不看她,再次將休書撕的粉碎,“我說過,我絕不會答應。”
千樂眼睜睜看着他撕碎了休書,三步並作兩步上去想要奪回來,卻終究晚了一步,“你,何苦呢?反正我們本來就不喜歡對方,一別兩寬,各自生歡,不是很好嗎?何必如此執着,互相傷害?”
卿子衿猛地轉頭,死死盯着千樂,“一別兩寬?各自生歡?……做夢。”
千樂被他身上的氣勢嚇到,忍不住後退兩步,嘴脣顫動,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不知爲何,每次卿子衿這樣看着她時,她便有了心虛、害怕的感覺。
這一刻,她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如同驚弓之鳥般退了出去,而後逃也似的離開,回到屋內的千樂,只覺自己慫的厲害,而後她便喚來了明月。
“夫人,你找我何事?”
“你是不是跟在公子身邊很久了。”
“是啊,我跟着公子已經有五年時間了。”
千樂聞言,眼睛一亮,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那你對公子應該是很瞭解的對不對?”
“雖說並不完全瞭解,但是還是瞭解不少的。”
“那你知道公子最討厭什麼嗎?”
“夫人幹嘛問這個?”
千樂臉上的笑容一僵,訕訕一笑,“那個我不是想多瞭解一下他嘛!”
明月狐疑,她纔不信,這幾日夫人正在跟公子鬧和離,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肯定不會是真的。
“夫人,你不會還沒死心吧!公子說過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若是他想反悔,那麼他的話絕不會說的很滿。公子說不答應和離,那就是絕無可能之事。”
“呵呵,我纔不信,這個世上,人心都是善變的,而且人大都是利己的,說話從來都作數的人那是神,人是不可能辦到的,反正我是決計做不到的。”
明月無奈地搖頭,“夫人,你啊,還是好好過日子吧!其實公子他人挺好的。”
千樂頹廢地趴到桌上,“啊!我太難了。”
明月看到她如此不顧形象,又忍不住嘮叨,“夫人,坐要有坐像,你這樣太沒形象了。”
“我纔不管什麼形象,我就是不想呆在這兒。”
明月聞言,眉頭微皺,“夫人,你真的這麼討厭這裡嗎?”
“也不是討厭,就是覺得我不屬於這裡。”
明月疑惑,“這裡是你家,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啊?夫人,難道是因爲公子他腿腳不方便,你們沒有……圓房,你纔會這樣。”
千樂聽到這句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她驚得坐直身子,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明月,你胡說什麼?”
明月看着她的樣子,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千樂,千樂的臉更紅了,甚至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她噌地站起來,擡腳就往外走。
“夫人你去哪兒?”
“這裡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千樂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愈發覺得自己要儘快搞定和離之事,否則別人還真以爲她的孤獨寂寞冷了。
過了幾日,千樂神神秘秘地出了衿府,用嫁妝,買了一間院子,雖說面積很小,只有三個房間,一個廚房,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於她而言足矣,這間院子比較偏僻,距離衿府也是夠遠,看着自己買下的這院子,她頗爲滿意。
這幾日她想了很多,才決定買一間離衿府很遠的院子,然後再在衿府附近租一間商鋪,開個心理諮詢鋪,然後開始賺錢。
在南鄭國,貴女還是很少爲了生計奔波的,尤其是已經嫁了人的婦女,因爲爲生計奔波接觸到的人那可是男女不限,人品不限,什麼人都能碰到,南鄭的男子大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外拋頭露面,以免最後被人勾了去。
千樂選擇開店賺錢,一方面是想讓卿子衿更加討厭自己,最後主動選擇放棄自己,另一方面她是爲自己的以後的生計考慮。
雖說她已經嫁進了衿府,衿府也不是缺錢的地方,可事實上,在衿府她除了吃喝拉撒不用自掏腰包,買東西時還是花自己的嫁妝的,爲了製造香料,她花了可是不少錢呢,若是繼續那般沒有計劃的花下去,不出三年,她就會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爲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她才決定重操舊業,並且進行了改革,讓自己更加適應這裡的生活。
接下來的一個月,千樂倒是本本分分的沒有再找卿子衿談和離之事,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太忙了,忙的連明月幾乎都碰不上她的面兒。
卿子衿接連二十多天都沒有見千樂再來找他說和離之事,心裡舒坦不少,只是他去了她屋裡幾次,卻都未能碰到她,他不免疑惑,問了明月才知道,這段時間也不知千樂在忙什麼,整日裡不見蹤跡,回來後還疲憊不堪,像是累慘了。
卿子衿更加疑惑,便派了影一去查,卻不想,接連幾日,影一竟也沒能逮到她的人,他不免更加疑惑,心裡竟然也有了一種控制不住現狀的感覺。
九月初九,重陽節,宮中舉行宴會,定下芸公主與太子成親之事,南鄭王爲了儘快解決內憂,大肆宴請,目的是爲了告訴暗中那些人,如今他可是有了東芸國這個幫手了,芸公主對於南鄭王的這一波操作很是滿意。
這日,所有公子應南鄭王要求,通通參加宴會,卿子衿也不例外,而且宮宴還被要求帶家屬,而他能帶的只有千樂。
可惜不巧的是,他去找了千樂好幾次,都不在,即便是到了晚上,他也被千樂以睏乏的由頭拒絕見他。
好不容易,卿子衿纔將芸公主與太子定親,南鄭王大肆宴請之事告訴她,還讓她重陽當天切勿到處亂跑,千樂爲了穩住他,也答應了。卻不想,這日,千樂還是早早出了門。
卿子衿得知她出門了的那一刻,一股血直衝腦門,莫不是他太縱容她了,才讓她放了他的鴿子?爲了不讓太子找到他的不是,他迅速派人,在全城尋找,可是很不巧的是,千樂這一日,隨着一個藥鋪的老中醫一起去了山上,採摘香料和藥草。
結果就是,卿子衿終究是一個人去了宮宴。
宮宴之上,南鄭王一如既往坐在主位,不同的是今日他身邊帶了太子生母柳貴妃。
太子殿下今日一身黑色蟒袍,腰間束了紅色的腰帶,頭上也帶着紅色的髮帶,與芸公主對面而坐。
芸公主依然穿的是帶着異域風味的服飾,不過今日她頭上的飾品通通換成了金飾品和紅髮帶,身上的衣服也主要是紅黑色調。
在南鄭王宣佈了芸公主與太子定親後,宴會上所有人都舉杯慶賀。
卿子衿坐在一旁,表現的與平常無異,儘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惜,有些人就是一直盯着他,怎麼會讓他安安靜靜地獨身其外?
“衿弟,今日怎地你一個人來了?弟妹呢?”
太子看向卿子衿,一副疑惑的樣子,眼神裡卻透着精明,嘴角幾乎微不可查地上揚,將嘲諷表露無遺。
卿子衿聞言擡頭看向太子,眉頭微皺,“她近日身子不適,故此未能前來。”
太子聞言,誇張地一笑,“衿弟啊,你也別怪弟妹,本宮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要責怪的意思。”
芸公主亦是轉頭看向卿子衿,“身體不適?怕是衿公子找的藉口吧!”
卿子衿瞥一眼芸公主,低眸,“藉口也屬欺君,公主真當我有一百個膽子這麼做?那公主可真是擡舉衿某了。”
芸公主被他這麼一噎,無話可說,只能氣呼呼地吃東西,不再回答。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適夜,卿子衿才從宮裡回來,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府上人,千樂可曾回來,得到肯定後,他便來到了千樂的屋前,敲門。
“砰砰砰——”
千樂被這一陣敲門聲吵醒,氣呼呼,開門,“幹嘛?”
卿子衿看着披頭散髮的千樂,壓下火氣,“你答應我今日一起去參加宮宴,何故食言?”
千樂頓時清醒了幾分,像是自己確實答應過,“食言?我哪兒有?”
“你今日去了哪裡?”
“我去哪兒是我的自由。再說了,今天才幾號,宮宴不是九月初九纔開始嘛!”
“你!千樂,你究竟一天天在幹什麼?今日就是九月初九,芸公主與太子殿下訂親的日子,也是父王設宴之日。”
千樂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