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衿見千樂沉默不語,她的怒氣也少了不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夫人不必害怕,爲夫陪你去。”
千樂條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而且心裡莫名有一種想要依靠的感覺。
她擡頭,看到卿子衿那如水般的溫柔,只覺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傳說,卿子衿因爲雙腿殘疾,性格古怪,狠唳毒辣,她怎麼會覺着他有點兒溫柔?
“夫人?”
千樂悻悻地抽回自己的手,心虛地往後挪了挪,卻緊緊靠到了馬車車壁,“這不好吧!”
卿子衿見她如此抗拒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收回自己的手,頗爲失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的手很軟,卻有些涼,此時是秋季,便如此涼,冬天是不是更涼?!
他看向她,心裡一陣異樣,“沒什麼不妥的。”
“可是你的腿不是不方便嗎?”
卿子衿聞言沉默,不知該說什麼,就那麼看着她,出神。
千樂看他沉默地發呆,大氣都不敢出,她不瞭解他,也不知他是僞裝的溫柔還是本就是這樣的人,可是她決不允許前世的事再次發生,所以她必須保持警惕。
雖說看他的樣子並不想殺她,可保不齊哪天突然又想了呢!或許,正在發呆的他就在心裡算計着此事也說不定。
千樂警惕地盯着卿子衿,他突然擡頭,她一驚,整個人縮了縮,卿子衿啞然失笑,輕笑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外面,似乎在想什麼。
千樂鬆了一口氣,規規矩矩坐好,時不時看他一眼,她不知他在想什麼,她也不敢問。
……
次日,清晨千樂是在噩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看着屋頂,心中煩悶不已,轉頭看向窗外,天還黑着,也不知是何時了。
千樂擦去額頭的冷汗,閉上眼,卻怎麼都無法入睡,她不免抓狂。
“可惡,我怎麼命這麼苦,喜歡上一個男人,居然是個渣男,明明都利用催眠術,讓自己忘記了那段感情,居然又喜歡上那個渣男。最後還被他殺了?豬腦子啊!”
她翻了個身,側身,抱着被子,埋怨自己一番,想到剛剛做的噩夢,整個人更加清醒,“我怎麼會夢到芸公主,她真的會殺了我嗎?老天,你不是這麼玩兒我吧!我好歹前世也是個天才,就是不太愛交際,眼光也不怎麼樣,這重活一世,難道還不能讓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千樂依舊在胡思亂想,屋外明月已經敲響她的門,“夫人!”
千樂應了一聲,起身開門,此時天已經矇矇亮,明月將水端了進去,點了蠟燭,“夫人,該洗漱更衣了。”
“明月,今天能不能別梳那麼複雜的髮式?我今天可是要去帶芸公主四處熟悉環境的,太正式的衣服不方便。”
“夫人放心,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千樂鬆了一口氣,她可真擔心明月又會拿昨天那身麻煩的衣服給她,她可真是再也不想穿那身拖地裙。
又是一陣麻煩的、磨人的梳妝打扮,等到明月爲她盤好頭髮,換上一身淺色紗裙,天已經大亮。
千樂看着身上這仙仙的紗裙,頗爲滿意,窄袖不拖地,雖然也是裡三層外三層,卻並不影響她的行動,而今日的髮式也是極爲清爽的,沒有太多的金銀首飾,也沒有很複雜的髮髻,倒是很和她的意。
“明月,可以呀你!今日的衣服和髮式我都很喜歡,以後就這樣吧!”
“那可不行,若是正式場合,夫人還是需要穿的正式……”
千樂無奈,連忙阻止明月繼續說下去,“好了好了!明月,我得趕緊去接芸公主,若是誤了事,誰知道她會不會去王上那裡告我的狀,若是王上一個不開心,那我腦袋可是要搬家的。”
音落,千樂逃也似的的逃走,身後明月還在焦急地喊,“夫人,注意禮儀,注意禮儀啊!”
千樂不免翻了個白眼,這明月明明只是跟她同歲,卻總是嘮嘮叨叨的,她都要懷疑明月是不是跟她虛報了年歲。
一路馬車顛簸,約莫一刻鐘,她來到驛站,畢恭畢敬地請了門衛行了方便,進入驛站,來到芸公主的房前。
她不免驚歎,古時的王公貴族果真不同凡響,在衿府,她也未曾有這種感覺。琉璃飛瓦,屋子的構造宏偉讓人驚歎,屋子前的院子裡,栽滿了各種名貴的花草。
千樂嘴角勾起,看着這些花草,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她上前敲門,“砰砰砰……”
忽而“嘭”地一聲,門似乎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打開,千樂微愣,那正準備繼續敲門,還未落下的手緩緩落下,“芸公主?”
“嗖——”一聲,千樂看見一根鞭子直直向她打來,千樂一驚,本能地後退,竟然踩空,順着三階臺階倒了下去,摔了一跤。
“啊——”
千樂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胳膊,幽怨地看向門口,便看見芸公主一身深色襦裙,帶着異族風味,她手上拿着一根精緻的鞭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眼神卻很是惡毒。
“哼,第一天,你就來得這麼遲,不知道本公主沒有耐心嗎?”
千樂自顧自地起身,只覺腳踝痛的厲害,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心裡火氣蹭蹭直冒,想她長這麼大,除了碰到那個渣男讓她丟了命,她還從未被人如此欺負。
“東芸國公主了不起?就可以隨便在南鄭打人了?還有沒有王法?”
芸公主雙眸微眯,腳下微微一動,手上的鞭子便如同一條蛇一般再次飛向千樂。
這一鞭,來勢洶洶,快如閃電,千樂沒有絲毫內力,這在古代只能算是個普通人,面對內力如此高深的芸公主,只有捱打的份,根本無力反抗。
果然,這一鞭落在千樂身上,猶有千斤之力,她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身上的痛不算什麼,恐怖的是,那鞭子上蘊涵的內力,重重打在她身上,讓她五臟六腑受到不輕的撞擊,她的口中涌上一口腥甜,心口憋着一口氣,痛的厲害。
“嘭——”地一聲,痛意席捲全身,心口憋着的血吐了出來,千樂的意識更加清醒,渾身疼的厲害,她警惕地看着芸公主,心底升起一絲恐懼,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
說實在的,千樂是個怕死的,若是她沒有死過一次,倒也不會如此恐懼,只是她有太多的不甘,她不想自己活了過來,還沒有好好享受生活,就這麼嗝屁了。
千樂撐着自己的身子,坐在地上,一手按着心口,眉頭緊皺,那模樣楚楚可憐,“芸……芸公主,你爲何……對我有……如此大……的敵意?”
“敵意?呵,本公主何曾對你一個不起眼的雜碎有敵意?不過是本公主不爽,竟然要在這裡等你一個無名小輩。”
雜碎?千樂眉頭皺的更緊,堂堂一國公主說話竟然如此粗魯,想想也是,若不是她粗魯,又豈會如此脾氣大。
可是這公主脾氣大,又關她什麼事,幹嘛來遷怒於她。她今日來到驛站,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雖然她之前察覺過芸公主的殺意,可她覺着,就算這芸公主再大膽,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殺了她。
可她卻不曾想到,這公主雖然沒有一下要了她的命,卻明目張膽地打傷她。不過,她不明白,即便是公主,也不該有如此大的底氣纔對。
芸公主見她不言不語,只是看着自己,那眼神是帶着幾分審視,她心裡的怒火莫名直竄,“大膽,你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本公主,找死!”
千樂懵,自己是流露出什麼讓人誤會的表情了?天,什麼仇?什麼怨?她難道要完了?恐懼席捲了她全身,死?她不想啊!
然而臆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反而是芸公主怒斥的聲音響起,“你大膽!膽敢攔本公主教訓這個賤人?”
千樂睜開眼,便看見眼前出現一雙腳,她擡頭,這一眼,晃了她的神,動了她的心。
“卿子衿?”
陽光下,卿子衿猶如九天外的天神,憑空出現,臉上掛着一絲溫柔的微笑,對着她伸出手來,柔聲道,“夫人,不怕了!”
這一刻,千樂莫名鼻子一酸,在她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對待過她,即便是她曾經深愛的那個人,也不曾。
千樂低眸,掩去心酸,眼淚卻滴落下來,她裝作不經意地擦去眼淚,不想讓任何人發現,開口,卻帶着濃濃的鼻音,“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你!”
“我都這麼大人了。”
卿子衿推動輪椅,伸手,將她拉了起來,抱進懷裡,“那也不放心!夫人,不怕,有爲夫在,不會讓人再欺負你。”
“呵,衿公子,素來聽聞衿公子冷酷無情,性子古怪,手段毒辣,倒是外人以訛傳訛了。”
卿子衿聞言,雙眸微眯,轉頭看向芸公主,眼神裡卻帶了一絲殺氣,“是麼?”
芸公主心裡一跳,竟然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