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到達了黃沙,車在一家悠茗軒門前停下。我下了車,楚皓在後面將行李和小伽遞給我說:“我還要回去潁城,疏瑤明天會來接你,你跟她走吧。”
我一怔,突然驚覺事情真的有點奇怪。我拉住正想走的楚皓,擔心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楚皓“撲哧”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說:“你想太多了吧,沒有事。”
“可是爲什麼……”
楚皓輕輕呼一口氣,語氣有點不捨地說:“只是我們有事,不能再送你了。”
“等等,我中了毒。”我拽緊了手中楚皓的衣角。
楚皓好氣又好笑地說:“你放心吧,我們一找到藥,就會給你送過去。”
“那萬一,萬一我病發了怎麼辦?”我真的有點慌了。
“那些藥你按時吃,問題應該不大。”楚皓好言安慰我,“還有,不要再喝酒了。”
我見所有的藉口都被他駁回了,只好鬆開楚皓,低落地朝他擺擺手。楚皓輕嘆一口氣,摸摸我的頭,安撫道:“你不要擔心。”
我硬扯出一個微笑,對他說:“我沒有擔心。”
“唉。”楚皓搖搖頭,“總之不要想太多,我趕時間,先走了啊。”
“好的,再見。”我看着楚皓上車,再目送他遠去。
我走進悠茗軒,出示了周遊廚師的牌子。小二見了,立刻恭恭敬敬地將我領到了一間上等房裡。我將小伽放在棉被上後,坐在牀邊思考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理不出頭緒,心裡的不適更加嚴重,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我叫小二送來了一些食物,本是一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但是此時此刻在我口中味同嚼蠟,吃不出什麼味道。
坐在房間裡只會禁不住要胡思亂想,我幫小伽換了藥,便來到樓下,要了一壺普洱慢慢喝起來。此時悠茗軒裡的茶客不多,只有兩三桌。我一口一口地品着茶,忽聽得隔壁桌的兩個茶客在討論現今江湖的事。
“時鳴幫的陸緋狂究竟是不是死了,好久都沒有聽說關於她的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粗眉男子同坐在他旁邊的那位老人說。
“你可要小心說話啊。”老人提醒,“你知道陸緋狂她是什麼人吧。”
“三個月前那場惡鬥之後,時鳴幫是說她受重傷了。但是都三個月了,什麼傷這麼重啊?”
老人撫須微微頜首道:“也對。”
“時鳴幫現在一團糟,很多人都對陸緋狂不滿,說要替天行動,誅滅時鳴幫。如果是真的有所行動,我一定第一個支持!”粗眉男子義憤填膺。
“可是我聽說時鳴幫內部也有人對付陸緋狂啊,如果只是對付陸緋狂,怎麼就和誅滅時鳴幫扯上干係了呢?”老人蹙眉提出疑問。
聽到這裡,我不禁挑眉,看來凌蕭狂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啊。時鳴幫的內部好像也是風波不斷,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凌蕭狂很容易就可以成功了。雖然這件事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他可以成功的話,我還是會替他高興的。
把一壺茶喝完,我來到廚房打算幫忙。因爲離嶽城不遠,黃沙的食物和嶽城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做了一兩道菜之後就可以掌握到本地人的口味如何了。我專心致志地做菜,現在我只有這樣找點事來做纔可以讓自己不要亂想了。
我一直做到晚上打烊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房裡,拿了些清談的食物給小伽,隨即倒在牀上。我睜着眼看天花板,明明已經困得不行,卻怎麼也睡不着。小伽吃完了東西,舔舔嘴脣跳了上牀,動作稍微有點緩慢,但是看得出已經好了很多。
我拍拍小伽的頭,輕聲對它說:“小伽,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你也不會受傷了。”
“嗷嗚。”小伽伸出舌頭舔了我的臉一下,再一爪子拍在我的臉上。
我哭笑不得地拿開它的爪子,用額頭抵着它的,問:“你會原諒我嗎?”
小伽歪了歪頭,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在我的身上閉起了眼睛。我奇怪地叫了它兩聲,它只是吧嗒了兩下嘴,看來是睡着了。
我失笑,擁着小伽也閉起了眼。眼睛很澀,可是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第二天起來晚了一點,我穿戴整齊之後就下了樓。昨天楚皓說過今天疏瑤會來接我,但是卻沒有說什麼時候來。坐在那裡吃早點的時候,從昨天開始就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越發的明顯,令我心悸。我一邊儘可能地壓下那股慌亂感,一邊匆匆吃完了早餐出去走走,想着這樣既可以找疏瑤又可以散心。
黃沙是個挺繁華的城,基本上與嶽城無異。我到處亂轉,邊走邊想事情,結果就是轉着轉着就轉進了一條小巷裡。雖然我沒有什麼目的地,走到了這些不知名的路上也沒什麼,但是萬一和疏瑤錯過了那就有點麻煩了,於是我開始找走回大街的路。可是沒想到的是,我還沒有從小巷裡轉出去,就有一大推人迎面涌了進來,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我大驚,心裡的緊張感徒盛,手心立刻出了一層薄汗。我儘快讓自己冷靜下來,隨便抓住一個過路人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明顯很不耐煩,趕着逃命一般甩開了我的手,並且急衝衝地喊:“時鳴幫和錐雲山莊的人打起來了,你快逃命吧!”
我的心猛地一震,差點就被匆忙逃走的人撞倒在地。他們怎麼就打起來了?現在我要怎麼辦?我根本無處可去啊!疏瑤怕是找不到了,悠茗軒也回不了了,我上哪躲去啊我?
一時間別無他法,我只好硬着頭皮,看看有沒有機會逃回悠茗軒了。我循着人潮,很快就來到了巷口。我試探地伸出頭左右看看,剛剛還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一些來不及收起的小攤。寒風一吹而過,令此情此景更顯蕭條。
老天,他們這是幫派爭鬥,還是攻城造反啊?
我見四周沒有人,便趕緊低頭向悠茗軒那邊走。過了一處十字路口,地上就開始出現了一些屍體。我一陣暈眩,又不敢浪費時間,凝神繼續走,沒走幾步就看見前方地上橫着一把劍。我思量片刻,還是決定撿起來,必要時也許可以用來抵抗一下。
可是我一撿起了劍,連腰都沒有直起來,身後就有人說話了:“姑娘,你是何人?”
我忽地轉過身子,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紫衣男子,他手裡拿着一把沾着血的劍,正笑着看我。他的笑,好像是正在爲可以殺人而慶幸,他的眼裡全是嗜血的光芒,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落入獅子爪下的兔子,只有死路一條。
“你又是何人?”我盡我所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強大無懼一點。
他把劍橫在胸前,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再問:“你是時鳴幫的人吧?”
也就是說他是錐雲山莊的人咯?的確,他身上穿着紫色的衣服,之前在錐雲山莊分舵裡看見那些低級一點的弟子都是穿紫衣的。那就是說,這個人應該不怎麼厲害,或許我還可以有機會保全性命。
一想到有希望,我立刻說:“不是,我也不打算捲進你們的爭鬥之中。”我表明立場,力求可以相安無事地離去。
“哼,我纔不信你!”紫衣男子嘻嘻一笑,舉劍向我的頂門砍來。
我咬咬牙,舞刀弄槍我是不行,可是我曾經玩過飛鏢,也許可以搏一搏。我把手裡的劍像拿飛鏢一樣抓在手裡,用最快的速度對準了來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一扔!
紫衣男子想是料不到我竟會這樣,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一個擡手就輕易地將我擲出去劍擋了下來。
完了!我在心裡哀號,跌坐在了地上,只能眼看着他朝我衝來,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把劍從紫衣男子的後面刺穿了他的脖子。我駭得說不出話,只能微張着口看來人將劍慢慢抽出,血登時從脖子處洶涌而出,紫衣男子“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然後,我在一片血霧中,看清了他背後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