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神皇妖脈又如何?我資質太差,根本沒辦法將這道妖脈開闢至輝煌,於我而言,有與沒有都一樣。”阿綰語氣平靜得令人有些不可思議,就彷彿現在她口中說着的並非是連天神帝尊都垂涎渴望的神皇妖脈,而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蘿蔔白菜。
“這條血脈在我體內沉眠了五百年,師尊爲了替我壓下這個秘密不知付出了多少力氣,我不知如何運用這道妖脈,如同雞肋不說,一旦暴露,反而還會給師尊帶來極大的麻煩。”唯有提及蒼憐的時候,阿綰那雙平淡溫和的眸子纔會多出幾分真意的苦澀來。
陵天蘇緩緩吐了一口氣,壓下心中複雜情緒,說道:“不必害怕給蒼憐添麻煩。”
阿綰髮出一聲輕笑:“師尊可是葉陵公子你的女人,激勵阿綰這麼坑她真的好嗎?”
陵天蘇無奈笑了笑:“不,我的意思是蒼憐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麻煩。”
阿綰也跟着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陵天蘇背後的血色寒冰逐漸蔓延身後,幾乎將他半邊身子都凍入血石之中。
陵天蘇垂着眼簾,眼底並未見得任何驚慌失措的神色,好似在思考着逃離此處的辦法。
這是食骨靈盒困住他的手段,雖然無法將他徹底困死其中,但若是真的與這塊血石融爲了一體,再想脫身怕也是千難萬難。
陵天蘇卻有辦法破開這些鬼藤困境,只是這方法一旦動用,必然會牽引萬千星辰異象,這樣一來,他的身份怕是就要瞞不下去了。
正值頭疼之際……
此方本就狹小的空間忽然劍變得更加狹小擁擠。
鼻間縈繞着的淡淡清香似乎在這一瞬馥郁明顯了幾分,冰涼的髮絲掃過他的面頰,癢癢的,胸膛被兩個軟綿綿用力擁擠着,他被抱了個滿懷。
阿綰清涼的鼻息與他的下巴近在咫尺,一低頭,便看到黑暗之中那雙好看卻又色澤身深淺不一的眸子。
她冰冷纖長的手臂被狹小的空間迫使攬住陵天蘇的脖子,兩人肌膚毫無縫隙地緊緊相貼。
幽藍的眼眸倒映出她如畫的容顏,煙眉纖細柔美,澄澈的眸子似乎閃動着某種微弱的光。
她擡首仰目地看着陵天蘇,聲音輕緩柔和:“若是葉陵公子在此破境,藉助破境那一瞬爆發的天地靈威,必然能夠解除血石鬼藤的束縛。”
說話間,陵天蘇隱隱看到她舌尖含着一抹極致妖異的嫣紅之色。
他深深凝眉,隱隱猜出她要做什麼,下意識牴觸地偏開腦袋。
用力抵壓在他胸膛前的柔軟在她踮起腳尖時,往上蹭去幾寸,曖昧的肢體接觸讓阿綰那張秀而不媚的臉也生起了幾分紅意,她雙手捧着陵天蘇的臉頰,將他腦袋扳正回來。
及近距離,四目相對之下,阿綰淡色的脣輕開輕合,舌尖那一點藏血嫣紅若隱若現:“葉陵公子方纔說得不對。真正的輕薄……是這樣子的。”
尾音落定而微顫,她緩緩閉上眼睛,纖長的睫羽因爲緊張而簌簌顫抖,她將自己柔軟的脣畔印在了陵天蘇的脣上。
冰涼的氣息帶着一抹妖異的血腥甘甜,自她柔軟舌尖呈渡而來。
陵天蘇深深垂眸,眼底晦暗不定,想要擡手推開阿綰,可他身體被鬼藤捆了個結結實實哪裡能夠擡起來。
雖有牴觸,可在阿綰強勢的進攻之下,她柔軟舌尖上的那顆羽衣血還是滑落他的腹中。
脣分以後,阿綰面色變得像月光一般蒼白薄透,淡薄得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化作一片青煙散去。
陵天蘇不再說話,緊抿着脣,合上雙眼,那一滴羽衣血猶如滾燙的岩漿一般自咽喉化成一線,落入腹中丹田。
丹田氣海瞬間彷彿被點燃,發出陣陣轟鳴之聲!
通元進長幽,之間有着一道薄透的阻礙靈壁。
看似薄透,卻讓有些人窮其一生可觸而不可破。
陵天蘇體內的元力波濤洶涌,四道浩瀚如海的昊天自在印也在瞬間激發引燃,昊天之力宛若大江澎湃,大浪裂天!
渾身經脈漲疼不已,渾身骨骼在劍脈的淬鍊之下發出錚錚古劍傲鳴之音,所有的力量擰股成團,如江濤海浪,浪濤狂烈拍打着那道阻礙靈壁。
每一次洶涌劇烈撞擊拍打,陵天蘇體內便會爆發出騰龍巨響,劇烈衝撞帶來的疼痛直入靈魂。
陵天蘇咬牙死死堅持,催動昊天心經,逼發上古劍脈,也不去顧及自己體內那劇烈疼痛很有可能下一瞬就會撕裂他的靈魂識海,鼓盪壓榨着體內所有的元力朝着那道長幽靈璧衝去——
轟!!!
支離破碎的靈璧碎光牽引着他體內浩浩蕩蕩的元力衝進靈璧另一方世界。
天地豁然長明。
如果說上一刻陵天蘇體內的元力如同三月連綿潤雨,現在,便是夏日暴雨!
粗大如雨珠的元力更爲澎湃強大,狂暴地灑落在陵天蘇的四肢五骸,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片黑沉沉的天,廣闊無垠,漫無邊際,精純磅礴爆發的元力甚至彌散在他的每一寸髮膚間,因雙生咒而失去光澤的雪白長髮潤上了一層皚皚銀意光澤。
境界,已達長幽!
伴隨着體內劇痛逐漸散去,陵天蘇雙眸猝然大睜,幽藍眼瞳劫火沛然暴漲,破境之下高漲狂暴的元力紛紛化作烈焰赤羽。
離塵劍都未必能夠劈斬而出一道痕跡的鬼藤被千百道烈焰赤羽一照,紛紛如同厲鬼見了陽光似的飛速溶解沙化。
陵天蘇恢復自由,反手一掌狠狠拍在身後血石之上。
銀髮飛舞,妖血沸騰!
凝固成厚的血冰瓦解碎裂,甚至是那座屹立萬年的血石,都在陵天蘇這一掌之下,恐怖龜裂!
陵天蘇扶住身子歪軟下去的阿綰。
羽衣血在阿綰體內依存了五百年,早已與她的身體連爲一體,同根同源。
如今強行剝離羽衣血,阿綰明顯受創不輕,疲倦地半闔着眼眸,眼底卻是含笑:“恭喜葉陵公子重獲自由,突破長幽。”
陵天蘇握住她的手腕,徐徐將元力渡入她的體內,穩固着她紊亂的氣機:“你將羽衣血給了我,並不能讓我開闢神皇妖脈,反而還會讓你用於與神皇妖脈失之交臂。”
阿綰神色很坦然,亦有釋然:“失去的東西其實從未真正屬於過我,何必惋惜。”
陵天蘇道:“你方纔說,神皇妖脈,是你百萬族人爲祭換來的……”
話音剛落,便感覺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掌微微一顫,可他看到的卻是阿綰那張蒼白如若輕風般的笑容。
“在妖界之中,弱肉強食這一秩序表現得更爲現實鐵血,青蛇一族,血脈資質皆爲妖類中下品,後來我母親妖力被廢,青蛇一族無人庇佑,爲妖王所棄,當做棄子被選爲上古妖神‘犼’的食物。
我的親人屍骨不復,淪爲妖神腹中食,妖類魂魄不入輪迴,死去的親人們皆被強大的妖物以魂魄入酒,用以萬妖聖宴爲大妖所飲。
青蛇一族瀕臨滅絕,絕境之下,族人們決定破釜沉舟,將寄託全部安在我的身上,後百萬人同獻魂我一人,生生強行爲我開闢出了一道神皇妖脈。”
說到這裡,平日裡萬般溫柔如春水的她終於裂開一縫,難以繼續堅持僞裝,淡淡煙眉痛苦般的蹙起,平靜淡雅的外表之下,似是竭力隱忍着某種刻苦銘心的疼痛。
她的聲音輕緩,被暗風吹裂得有些嘶啞:“可他們卻不知,我受不住的……我只是一個先天不足的早產兒,我的天賦有限,前方道路一擡頭便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頂端盡頭在哪裡,縱然是將這逆天過人的妖脈賜予我,而我……只是一個廢物,沒有辦法迴應百萬沉重的生命。”
“這東西壓在身上,真的太累了……”
阿綰細長明亮的眼眸殤起幾分極淡的苦澀:“他們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對我很失望吧?”
陵天蘇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些什麼來安慰他,滅族之痛,他亦是親身有所經歷。
但百萬同族以生命祭獻,保全她一人。
這份沉重與疼楚,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失望與否,此事不好定奪,但你的族人們寧願以身祭獻成全你一人,這必然是他們皆認爲在你身上有着常人所沒有的過人之處,嗯……我得你一滴羽衣血,承你一份恩情,他日若你要去找妖神麻煩,算上我一個。”陵天蘇渡完元力給她,見阿綰面色漸漸轉好,才收回手掌。
大輪明宮內,天地間皆飄蕩着詭秘的風,血紅燈籠在淒冷之中招搖不定。
橘紅色的光映在阿綰蒼白的眉目間,她緩緩睜大眼睛,看着陵天蘇:“葉陵公子可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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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天蘇目光流轉,看向宮殿深處,血色的燈光也無法照清前路,前方一片漆黑混沌。
而這座大輪明宮的主人,修羅王。
便隱藏於那片混沌之中。
要想讓這座大輪明宮重墮黑暗,唯有讓那位主宰暗惡修羅域界之王,徹底闔上雙眼才行。
他朝着阿綰迎頭展袖一招,這位亭亭玉立的青衣女子便重新化作一尾青蛇,卷在了他的手腕間。
陵天蘇道:“我腦子又沒撞壞,自然知曉自己在說什麼?”
(ps:問題又來了,懷裡多了個小青蛇,憨憨妖尊的腹黑徒兒,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