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上面像是被雨水打過,又曬乾了,皺巴巴的,有些字跡已經模糊,字體也潦草不堪。

我的淚,又一次打溼了信紙。

翻身躺在牀上,淚水還在流着,從我的眼角,流淌到額角,流到頭髮上,流到枕頭上,打溼了一大片枕巾。

我怔怔的望着蚊帳頂上的風扇無聊的轉着,轉着,我的眼前被轉成一片虛空,我的大腦中也是一片虛空。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可能想了很多,也可能什麼都想不起來。

五點鐘,我準備起牀,穿好衣服,到樓下去幹活。

推開門,擡頭望了望天,望了望太陽,我全身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平靜,一種近乎於悲哀的平靜。

走到樓下,姑媽和姑父都望了望我,又相互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我平靜的走到廚房,開始坐下來擇菜。

我的心很穩,心中也很平靜。也許小槐這樣走了,對我是一種打擊,但更是一種解脫。我沒有任何負擔,所以我的心中沒有自己和別人想像中那樣沉重。我受得起這種打擊。

生活還要繼續的,不是嗎?

姑父也坐下來擇菜,姑媽在旁邊忙別的,故意說些話來調動氣氛。我只是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言。

過了一會,我忽然說:“姑父,你再找個廚師吧,我不想幹了。”

姑媽和姑父都是一愣,姑媽說:“大衆,你這孩子,咋看不開哪?小槐走了,咱們再……”

“姑……”我放下手中的活,擡起頭來,認真地對姑媽說:“我不想幹,不是爲了小槐不幹了,也不是你們對我不好,我是幹膩了這個活了,我想換換環境乾點別的活。”

姑父一瞪眼,說:“你這廚師,一個月都五六百了,你還想換啥?換別的活,又得從頭來,一個月三百四百的,你能行?”

我主意已定,說:“我都知道這些,反正我是幹夠這活了。姑父,你趕快找人吧,等人來了,我就走。沒來人之前,我不會走的。”

姑父還想再說什麼,被姑媽止住了。姑媽對我說:“行,大衆,你先幹着吧,讓你姑父找人,找好了,你再走。”

我知道姑媽在搪塞我,想讓我靜靜心,再好好幹。

我當時沒有說什麼。

開始幹活。像往常一樣的幹活,像小槐沒來時一樣的幹活。只是偶爾失神,偶爾打翻東西,偶爾莫名的想發火,想摔東西。

過了幾天,姑媽和姑父看到我真的不想幹了,就主動給我加工資。加工資我也不幹了。姑父就讓我爸媽來勸我。我不聽,堅持不幹。爸媽好話說盡,又來罵我。罵我我也不幹廚師了。

沒辦法,姑父只好找人,先是找了一個小工,這個比上個伶俐,姑父也很滿意,本來以爲我會留下來。但我堅持要走。姑父只好又找了一個廚師。半個月後,廚師找到了,試了幾天,廚藝還行。我就離開了。

我回到家裡,閒了幾天,爸媽看我心情不好,也不過罵我,只是任我自己。

我沒有就此沉倫下來,而是用自己一年多的工資,買了輛拖拉機,開始在村西的窯廠里拉磚,搞運輸,自裝自卸,雖然累,但錢多,一個月,能掙個近千塊。而且自由,想幹就幹,不想幹,就在家睡覺。當然,我還算是勤快的,一般不是下雨陰天,我是不會在家閒着睡覺的。

到了冬天,開始相親,騎個自行車,穿上新衣服,打扮的像模像樣的,東一個村西一個村的去相。讓女方看,感覺自己就像是牲口,牽到騾馬市場上,供人挑選。我相了大約有十多個,高不成,低不就,沒有合適的。最後,還是婚了。

我和鄰村的一個女孩子訂的婚。媒人是我一個近門的姑姑,說的是她婆家的一個近門侄女。

我是相親的。當時第一次到那個女孩子村子裡去,在我姑姑家,讓女孩的家人看了我,但我沒見到女孩。一般次相親,女方家人爲了表示妗持,不會讓男方見到女孩子。據姑媽說女方家人對我都算滿意,對我的家庭況狀也算滿意。於是就有了第二次見面。第二次見到了女孩子。女孩子比我大一歲,說不上難看,也說不上好看。我沒有什麼感覺。我和女孩子簡單的交談了幾句,就回來了。爸媽問我啥樣,我說不咋樣。爸媽就罵我,說我挑花眼了,不要再挑了。我也跑膩了這個吧。過了幾天,挑了個好日子,交了一千塊錢的見面禮,我就算是訂婚了。

訂婚之後,就要聯絡感情,就要去城裡玩兒,逛商店,買東西,看電影。我和女孩子第一次去城裡,是年關的時侯,好像是年前臘月二十幾吧,文彬和李林都回來了,聽說我訂婚了,又要進城去玩,就和我商量,要看看我媳婦。爲了不讓女孩子害羞,所以他們只能偷偷的看,不能讓女孩子知道是我朋友。

進了城裡,女孩子在電影院門口等着我。有了和小槐看錄像的經驗,我不敢隨便和女孩子去看錄像了,所以約的女孩子看電影。當時電影是一個星期才放映一次。我和女孩子進了電影院,演得什麼,忘了。電影院的座位是分開的,一個人一個座位,所以我和女孩子中間是隔着一個鐵椅把的。當時,我想撫摸女孩子,我看出來她也想讓我摸。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她很柔順,任我摸,不動。但我實在沒有摸她的**,沒有摸下去的**,我對她,沒有一丁點的**。我就停下手來,放下手來,繼續看電影,電影演的什麼,一點也看不到腦子裡面去。我的腦子中,在想我爲什麼要訂婚?這樣有什麼意思哪?我甚至都記不住這個女孩子的名子。

我和女孩子很平淡的吃了午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然後,她騎她的自行車回家,我騎我的自行車回家。沒有激情,沒有難分難捨,平淡的讓我提不起一點精神。

回到家,文彬和李林都早回家了,在我家等着我玩。我問他們對女孩子的意見。他們先是不說話,然後,文彬說了一句:“大衆,我認爲,你訂婚早了點。”

噢,我明白這句話裡的意思,他是在間接而婉轉的說女孩子不好看。

這句話,促使了我和女孩子解除婚約的決心,後來也真的解除了。後來和文彬開玩笑,我笑着說,就是這當年這句話,讓我離婚的。文彬也笑,說,那個女的,怎麼有小嫣嫂子好看?你感激我吧!

但當時不能直截了當的提出來解除婚約,因爲媒人是我近門的姑媽,如果解除婚約,不但姑媽要來我家鬧,我爸媽也會心疼一千塊錢的見面禮。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要離婚,心中卻是打定了鐵的主意。

過了春節,我忽然向家裡提出要去南方打工,跟着一個本村的哥們下廣東。家裡人不同意,說婚都訂了,這個冬天就要結婚了,不能出遠門了,再說家裡還有拖拉機,去外地打工,拖拉機就要閒起來了。我說拖拉機可以賣掉,我是一定要出門打工的。家人沒辦法,只好讓我走了。

過了年十五,十六那天,我就跟着我村的一個哥們去廣東了,臨走時,也沒有和未婚妻說一聲。

到了廣東一星期,我就給女孩子寫了封信,提出解除婚約,並祝她幸福。一個月後,她回信了,也祝我幸福,但在最後,她加了一句:我永遠恨你。

現在,那個女孩子在我腦子中一片模糊,沒有一點影像了,我也忘記了她的名子。

來到廣東省的廣州,我進了一家臺資食品機械公司,先做保安,做了半年公司換掉了現在的這一批業務員,重新換血。我給臺灣的老闆寫了一封誠摯的信,說自己想進業務部。因爲我做保安,誠懇能幹,臺灣的老闆很喜歡我,就破例把我這個初中生調進了業務部。當時和我一塊進入業務部的業務員,都是要求大學專科以上,有業務經驗的。我是唯一的初中生,而且沒有任何業務經驗。我永遠記得那位臺灣姓黃的老闆,對我說的一句:做爲一個好的業務員,就像做人一樣,要對客戶誠實負責。

我做了區域經理,一個省份一個經理,其實就是一個人。我被分到了老家這個省份,趁着出差,我可以回家看看。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也很用心,雖然我的業績不太好,但我自己滿意了,我沒有騙過客戶,也沒有騙過老闆。業務經理說我,這是本色推銷,小樑的業績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他的勤勞是最值得學習的。

到了年關,我回來了,當然少不了挨家人的罵,但罵過之後,又讓我相親。這次,就和小嫣訂婚了。訂了婚,第二年年關一過,我又去了廣州。

我在廣州幹了兩年業務員。

在廣州的時侯,我談了三個女孩子,一個是在我做保安時談的業務文員,爲了她的幫忙,我才進了業務部。第二個是做了業務員之後,談了一個技術部的女孩子。第三個,是一位財務部的女孩子。這幾段感情故事,不是鄉村愛情了,可以寫成都市情感。所以,在此不做途述,如果朋友們喜歡,以後可以寫到外篇中,題名就叫《村長進城》,不過,那時侯我還不是村長哩,呵呵。

回過頭來,還是寫我們農村發生的這些事兒。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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