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下一家就是付秋雲家了,我和文彬相互望了一眼,都在心裡打鼓,知道難題來了。

之所以不說是立春叔家,而說是付秋雲家,是因爲立春叔不像個純爺們,這個家裡好像什麼都不是他的,老婆別人用過,兒子不是自己的,就連出嫁的女兒,也不把她當爹,可能,他除了敢管管家裡的那條大黃狗,就再也管不到什麼了,只怕就算是在訓斥那條大黃狗時,也要趁老婆不在家的時侯,纔敢在家裡高聲講話。

我和文彬過來的時侯,立春叔正從外邊抱着一抱柴,正在做飯,看到我們兩個人過來,頭一低,想當做看不到,就想溜。

我一看立春的樣子,就知道他明白我們是來收款,所以不敢和我們碰面。

嘿,怎麼會讓你跑掉?我笑着大喊一聲:“立春叔”

立春叔抱着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腳跨在大門裡,一腳還留在大門外,臉色有點紅,不好意思的笑:“喲,大衆,文彬,你們兩個過來啦,喝湯了沒?”喝湯在我們這裡,意思就是吃晚飯,爲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一到傍晚,打招呼都是這樣問的:喝湯了沒?

我一邊笑着走過來,一邊笑着說:“還沒喝。立春叔,又是你燒湯呀?”燒湯,就是做晚飯,燒,在這裡是做的意思,湯,當然就是晚飯的意思了。

立春叔一個大老爺們天天做飯洗衣服,也被人嘲笑習慣了,麻木了,並沒有感到恥辱,笑笑說:“你嬸嬸炒菜哪,我燒鍋。”

看到立春叔又想溜,而且閉口不問我們來有什麼事,我就直說:“立春叔,修路的事,你知道了吧?”

立春叔的臉色不自然起來,乾笑着:“知道了,知道了,好好幹,小來,咱村這條路,就全靠你倆了。”

文彬壞笑着:“別,叔,這不是靠我們倆的事,要靠你託着哪。叔,你可是咱們村的富戶,準備捐款多少?一千?八百?”

立春叔的臉比哭都難看,苦笑着說:“別人都拿多少?”

文彬說:“上兩次收錢,你們家就沒交一分,別人可都交了。現在把上次沒交齊的,要補收上來,你家要交一百塊。這次的,每人再交五十塊,你和嬸嬸兩人,還是一百。你家一共是二百。多不上限,要是一個人交一百,到時侯在路牌上刻上你的名子。”

立春叔的臉更苦了,說:“要交二百?”

我說:“立春叔,你這二百,有一百是你上兩次沒交的錢,有一百是這次上交的錢。另外,家裡有車輛的,拖拉機,每輛要交三百,三輪車,每輛要交二百。你家有三輪車,還是要再交二百。一共是四百。”

立春叔的臉馬上變了赤紅起來,開始冒汗,他不好意思不交,又不敢說交,只是傻瓜一樣的愣在那裡,懷裡就抱着乾柴,臉色就僵硬起來了。

我心中不忍,知道立春叔根本不敢做主,就不要難爲他了。其實立春叔這個人並不壞,而且還有點好心腸,就是太窩囊廢,太怕老婆,沒有一點主心骨,像個麪糰,隨便老婆怎麼捏都行。

我剛想說:“算了,咱們找嬸嬸去吧!”

我還沒有說出來了,嬸嬸就跳出來了。

付秋雲的出場,絕對是閃亮登場!

她家的鐵大門是關着的,只開着大門上面的一道小門,在沒有聽到一點腳步聲音的情形下,她就突然跳出來了,腳一落地,手就指過來了,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樑大衆,你當上個吊村長有什麼能的?你就這樣作弄你叔?你這不是看不起人嗎?”

我嚇了一跳,看着張牙舞抓的付秋雲,臉紅脖子粗的指着我大罵,皺了皺眉頭,壓下怒火,卻沒有笑,淡淡的說:“我怎麼作弄立春叔了?我只是向立春叔說一聲,這個錢,不是我自己裝在自己腰包裡,這是修路的錢。怎麼了?”

“修路的錢,錢都交了兩次了,路哪?”付秋雲還是瞪着我大叫。

我估計,她早就在門後聽到我們說話了,她這樣故意把事鬧大,就是撒潑,就是不想交錢。

我也冷冷的說:“交了兩次錢?錢哪,這上面是兩次收款的名單,你自己給我找到!”我把包裡放着上兩任村幹部收款的記錄本拿出來,遞給付秋雲。

付秋雲看也不看,一把抓過來就扔地上了,還是跳着腳大叫:“我不管什麼名單,我就是交了,讓那個狗日的金三私吞了,你有本事,你把金三找來,問問他,我交沒交!”

靠,找金三來,他老人家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吃烤羊肉串哪,我怎麼找?這是擺明了耍賴嘛!

我冷冷的站在原地,寸步不讓:“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子,你就是沒交,你說你自己交給金三了,你把金三找來去,找不來金三,你就是沒交,就是要交!一個子也不能少!”

付秋雲的眼睛眯起來了,大概是從來沒見過我這樣發火。

我從來都是老好人,從來不曾和人吵過架,對誰都是一團和氣,爲了村子裡的事,和付秋雲這個嬸嬸吵一架,更不划算。但我就是看不慣她盛氣凌人的樣子,她要是好好說,軟聲軟氣的撒個賴,我也許會睜隻眼閉隻眼,只讓她交這次的款,不讓她補交上次的了,但她上來就給我個下馬威,當我好欺侮的,我怎麼忍?

我自己隱隱的感到,這樣和付秋對着頂撞,好像不只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付秋雲對她的兒媳婦小蓮不好,我是在爲小蓮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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