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校服的事情不了了之, 尊敬老師愛護同學孝順家長的活動則以我們交上去的孝順記錄畫上了句號,至此轟轟烈烈的整改運動算是告一段落了。從這以後無敵至尊沒再在任何場合裡提到整改的事了,就彷彿他從來沒號召和提倡過這項運動似的。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又要期中考試了。有一天課間, 我和我的悶葫蘆同桌開始探討期中考試的問題。
“你認爲這次期中考試你還能考第一嗎?”悶葫蘆問我。
“不能!”我很肯定地說。自從我的同桌悶葫蘆開口說話以來, 我就把他當國寶一級的動物給保護起來了。具體的保護方法就是不但他有問我必答, 而且我還要想方設法去維持和調動他說話的積極性。我認爲能夠讓悶葫蘆這種曾經一言不發的人開口說話絕對應該算得上是一項成果, 儘管我不知道這項成果應該歸屬於哪個領域,也不知道該歸功於誰,但我敢肯定它堪稱一項成果並十分珍惜這項成果。
“爲什麼這次不能考第一了?”悶葫蘆問道。
“誰能保證永遠考第一呢!”我說。
“這倒是!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也許你還能考第一。”悶葫蘆說。
“能考我也不考。”我說。
“能考爲什麼不考呢?”悶葫蘆又問。
“因爲考第一沒什麼實際的好處!”
“實際的好處是指什麼好處?”
“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我嘆了一口氣。
“你是說我笨吧?我以前是不愛說話, 可是我不笨,我什麼都懂!”悶葫蘆很認真地解釋。
“不是你笨, 是我說不清楚。不想考第一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 人和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就像有人喜歡過冬天,有人卻喜歡過夏天, 有人喜歡考第一,自然也有人不喜歡考第一。”
“哦!”悶葫蘆哦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可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團漿糊。
“奇奇!奇奇!”就在這時偵探像只猴子似地串了過來。
“幹什麼?”我問。
“這次期中考試你千萬要再考一個第一啊!拜託了!拜託了!”偵探一邊說一邊雙手合十不停地朝我作揖。
“我考不考第一關你什麼事?你別再給我作揖了,你這樣的話我考不了第一會有犯罪感!”我說。
“你還是別有犯罪感, 你還是趕快考第一吧, 算我求你了!”偵探說的話簡直有點不着調了。
“懶得理你!我考不考第一的又不管你筋疼!”我鼓着嘴巴說。
“你不知道!我和粉絲剛剛打了賭了!”偵探解釋道。
“打賭?打什麼賭?”還沒等我問呢, 悶葫蘆倒先問上了。
“粉絲說這回期中考試第一名肯定是盆景, 說寒假的時候盆景上了好幾個補習班兒, 還上了奧數班。她還說盆景這回肯定能把蔣曉奇給滅掉,不止這次, 還有下次,下下次,總之,蔣曉奇從此別再想考第一了。”偵探回答。
“粉絲真是這麼說的?”我將信將疑地問。
“真是這麼說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她!她說了,當着你的面她也照樣會這麼說的!”
“隨便她怎麼說吧!”我說着從小挎包裡掏出一根辣椒塞進嘴裡。
“可我不希望你被盆景給滅掉!我已經跟粉絲打了賭!”偵探說道。
“打賭?打什麼賭?”我問。
“她賭盆景會考第一,我賭你會考第一!”偵探說。
“奇怪!你怎麼不賭盆景考第一呢?你不是一向都跟盆景混日子的嗎?你賭我會考第一就不怕盆景知道了生氣?”我十分驚訝地問,因爲在我的印象裡,偵探就好像盆景的尾巴一樣,整天圍着盆景打轉,我曾經親口對棉花糖說過,他們倆根本就是狼狽爲奸的兩個人。
“我早就不跟他混日子了!我如今要跟你混日子,我纔不怕他生氣呢!”偵探挺起胸脯回答。
“你幹嘛要跟我混日子?”我更加驚訝了。
“因爲你心善,對人好,講義氣,重感情。不像盆景那麼自私,只和對他有用的人交往,就知道利用人,等到利用完了就一腳把人踢開!”偵探解釋道。
“哦,原來你不是不跟盆景混日子了,而是被他給踢開了。”我說道。
“我纔沒那麼傻呢!我會被他利用嗎?我會等他踢我嗎?我是看見他一貫這樣對別人,所以就提早開溜了!”偵探自鳴得意地答道。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的話吧!不過,你最近倒是沒怎麼打小報告,看來你是真的進步了。”
“嘿嘿!”偵探聽了我這話並沒說什麼,只嘿嘿笑了兩聲。
“不過,你不該跟粉絲打那個賭,因爲你輸定了。”我說。
“你們怎麼賭的?是賭錢嗎?”還沒等偵探對我的話做出反應呢,悶葫蘆便又搶着問道。
“哪能賭錢呢!要是讓麻雀知道我們爲這個賭錢還不扒了我們的皮!我們賭的是誰輸了誰就要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走到對方跟前,然後給對方行個禮!就這樣!”偵探答道。
“哦?那我也賭,算我一個!”悶葫蘆興致勃勃地說。
“那你賭哪邊?”偵探問。
“我當然賭奇奇這邊!”悶葫蘆說道。
聽到悶葫蘆竟然賭了我這邊,我不禁十分震驚,我沒想到他竟然也賭我會考第一。盆景不知道已經考過多少個第一了,而我才考過一次而已!並且我剛纔已經明確地跟他說過了,那個第一即便能考我也不考。
“你爲什麼要賭我這邊?”我忍不住問悶葫蘆。
“因爲我對你有信心!”悶葫蘆答道。
“我自己對我自己都沒信心,你憑什麼對我有信心呢?”我問。
“你還不瞭解你自己,如果你瞭解你自己了,你就會有信心的。”悶葫蘆很有把握地說。
我瞪着悶葫蘆簡直說不出話來了,這真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悶葫蘆嗎?以前他對一切都不聞不問漠不關心,連句現成話都懶得說,現在他竟然爲我跟別人打起賭來,還說什麼對我有信心。還有偵探,竟然爲了打賭公然站在了盆景的對立面上。他們這樣可讓我怎麼是好呢?我要是不再考個第一竟對不起他們這些人了!
放學後,土匪緊跟着我走出了教室。
“你知道嗎?他們都在賭這次中考你和盆景兒能考第一呢!”土匪說。
“你是說偵探、悶葫蘆和粉絲他們三個打賭吧?”我問道。
“何止他們三個?現在除了你和盆景之外差不多全班同學都參加打賭了!大家分成了兩隊,一隊賭你會考第一,另一隊賭盆景考第一。說是等考試結果出來以後賭輸的一隊要給贏的那隊行鞠躬禮。” 土匪說。
“我的媽呀,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我不禁意識到問題很嚴重,如今看起來考不考第一的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了。
“我覺得很有意思!很久沒幹過這麼刺激的事情了!”土匪說道。
“啊?你也賭了?”我不禁停住腳步瞪着土匪叫道。
“賭了!幹嘛不賭?”土匪很起勁地說道。
“你們不該賭博!”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胡亂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們沒賭博!我們又不贏錢,只是做個遊戲而已,就像猜謎一樣,猜錯的一方給猜對的一方行禮,這怎麼是賭博呢!”土匪狡辯道。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土匪,於是便沒說話。
“你猜我賭誰贏?”土匪突然問道。
“不知道!”我說。
“你猜猜!”
“猜不到!”
“你就隨便猜一個!”
“盆景?”其實我心裡猜的是我,可不知爲什麼我卻說出了和我的猜測完全相反的答案。
“說你笨你還真笨!我怎麼會選他呢!他算老幾啊!”
“這麼說你選的是我?”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聽到土匪這樣回答我的心裡還是不禁感到一陣驚喜,而且我突然之間對那個第一有一點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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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教學樓門口,棉花糖和蠶豆正在那裡等我。土匪跟我們一起走到校門口,然後我們就分手了,土匪回他的家,我們回我們的家。在回家的路上,我把我們班同學爲我和盆景誰能考第一而打賭的事講給了蠶豆和棉花糖聽。
“奇奇,我也賭你能考第一!”棉花糖聽了以後立刻這樣說道。
“你爲什麼賭奇奇能考第一?”蠶豆立刻向棉花糖發問。
“因爲我跟奇奇最好!”棉花糖答道。
“可是我認爲不應該看和誰最好豆(就)賭誰,而應該看誰能考第一豆(就)賭誰!”蠶豆說出了他自己的道理。
“那你說誰能考第一!”棉花糖看了看蠶豆撇撇嘴問道。
“要我看盆景考第一的可能性比較的大!我賭的話我豆(就)賭盆景。”
“所以,我早就說了,我們跟你要好也是白要好,我反正是認清你了!”
“怎麼豆(就)白要好了?”蠶豆很不服氣地梗起了脖子問。
“我問你,要好是什麼意思!”棉花糖問。
“要好就是要好的意思!”蠶豆回答。
“算了,我也不逼你說了,你腦瓜子本來就不開竅,又加上在滑雪場摔了一回,更摔得壞掉了!還是告訴你吧,要好的意思就是彼此是朋友的意思!”
“對啊,是彼此是朋友的意思,我們早豆(就)是朋友了不是嗎?”蠶豆望着棉花糖問,一臉漿糊。
“早就是朋友不等於一直是朋友!我看我們這個朋友是做到頭了!”棉花糖氣哼哼地說。
“怎麼豆(就)做到頭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和奇奇當做最好的朋友的!”蠶豆急切地解釋道。
“你的確是一直把我和奇奇當做你最好的朋友,因爲我們倆對你一直都是以誠相待,而且不管做什麼事,總是會替你着想。你被無敵至尊押上臺做檢討,還有你的錢掉了,我和奇奇想方設法安慰你,奇奇甚至還用她小姨給她的零花錢幫你補上了你掉的錢。你知道那麼難得的零花錢對奇奇意味什麼嗎?你根本就沒想過!你只想着怎麼回去跟你老爸交待,卻沒想過奇奇爲了能讓你對你老爸有個交待自己放棄了什麼。一直以來,我們倆不管有什麼秘密,得知了什麼消息,都會告訴你。可是你呢?土匪求他老爸幫你媽做手術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瞞着我們倆!你是一根筋不假,我們也不求你能變得多機靈,我們只希望你能知道做朋友應該怎麼做!”
“我怎麼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我這麼長時間是怎麼和你們做朋友的!”蠶豆辯解道。
“我看你不知道,不但你不知道,我原來也不知道。我原來以爲咱們從小玩到大,所以肯定是朋友!不過最近我纔想明白了,從小玩到的大的人未必就能成爲朋友!說真的,我現在真有點嫌棄你了!”
“我豆(就)知道你們嫌棄我!豆(就)因爲我家窮你們豆(就)看不起我!你們看土匪好,其實豆(就)是因爲他老爸有錢!”蠶豆又在故伎重演了,竟然還用力跺了一下腳,看來他的腿是徹底好了,都可以這樣用力地跺腳了!他這個德行別說棉花糖看了生氣,我看了都恨不得踹他一腳。
“你還別這麼說,如果現在把你和土匪的家掉個個兒,就是土匪的家是你家,你家是土匪家,我們還是照樣喜歡土匪。你知道嗎?這根本不是窮和富的問題,而是人心的問題。”棉花糖突然一改之前的暴躁,說話的語氣突然就平和下來,那語氣根本不像是在和蠶豆在辯解,而是一個人在說她自己的心裡話似的。“本來還以爲你自己能覺悟過來,現在看起來你是不能覺悟了。那我們以後也就沒辦法繼續做朋友了。你要是來找我和奇奇,我們也不能不理你,但是我們以後也絕不會把你當朋友一樣地待了,因爲你根本也沒拿我們當朋友。”
“我怎麼沒把你們當朋友了?”蠶豆竟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你也別覺得委屈。我問你,朋友之間應該如何相待?”
“如何相待?”蠶豆只重複了一遍棉花糖的問題,卻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抽抽搭搭地哭。
“我們也不是絕對不給你機會了。就看你以後的表現怎麼樣了!還有,既然你不知道朋友之間要如何相待那我就告訴你好了。朋友之間一是要坦誠相待,二是要同甘苦共患難,三是要知心知意。你問問你自己,這三樣你哪怕做到一樣了嗎?我們一點兒都不爲難你,看在你是一根筋的份上,你只要做到半樣我們也還會把你當朋友。問題是你現在連半樣都沒做到!”棉花糖說道,語氣仍舊保持着剛纔的平和。
“……”蠶豆不說話,繼續抽抽搭搭。我也不說話,因爲我覺得那顆不開竅的死豆子的確需要一個智者讓他明理,他的老爸和老媽顯然都不是智者,他的老師估計也懶得爲他這樣的一根筋操心,那麼智慧的棉花糖能以朋友的道義肩負起這個責任便也不失爲蠶豆的一種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