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正坐在電腦前繪製一張表格,忽然間地動山搖,我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然後,失去意識。
等我醒來時,已經到了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擺放的一桌一椅都那麼奇怪,還有個梳着髮髻的丫環在我耳朵邊嚶嚶地哭,我不高興地斥責了她,丫環沒有半點怨言,還給我端茶遞水。
後來,我知道了這個丫環名叫碧楠,她告訴我很多事,讓我明白,自己只是將軍府裡一個不受寵的正室夫人。
夫人?不受寵?
這些名詞對我而言很陌生,以前在上海,我就是一個言詞犀利,辭鋒勁健的職業女性,從來不會主動邀寵於任何男人,我張揚着自己的個性,從物質到精神,雖然有時候會覺得累,可是我不願爲任何人委屈自己。
戀愛也曾談過幾場,知道男人就那樣,喜歡你的時候會把你捧上天,不喜歡你的時候就對你不理不睬。
所以,對於這個所謂的夫君,我也並不抱任何的希望。
可是那個夕陽淡淡的下午,他卻突然闖了進來,就像,就像一個從森林裡走出的王子,帶着一身溫暖明亮的陽光,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怦然心動的聲音,雖然嘴上不肯承認。
他很不同。
與我從前認識的那些花花公子完全不同。
帶着股屬於男人的陽剛和野性。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裡寫着種慾望,叫——征服。
從他的眼神裡,我讀懂了他對我的感情,很複雜,非常地複雜。
然後,我們發生了一場很不愉快的爭執,他卻堅持要和我同榻而眠。
我們是陌生人,是真真正正的陌生人,我甚至沒有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裡。
我想離開。
想離開將軍府,想過獨立的生活,雖然我知道,這是在古代,一個女人若想離開男人單獨存活,無疑是癡人說夢,但我願意一試。
接下來,我開始了一套嚴酷的訓練,因爲我想讓自己孱弱的身體儘快強壯起來,這樣的舉動引起他的高度關注,那個時候,他大概以爲我瘋了,因爲在“正常”的男人看來,沒有哪個女人,會如此野蠻地對待自己。
可是我知道,我必須對自己殘酷,因爲接下來,我將面對一系列挑戰。
他在家裡,帶着他的衆姬妾飲酒作樂,我不理睬,他帶我參加御宴,在御宴上,我小小地露了一手,結果得到意外的收穫。
很多事情當時看起來十分地微小,仔細一想卻足以改變命運。
事情的發展出乎我意料——他竟然同意,和我一起去白家,在路上,發生了很多意外,我暈車,他仔細照顧,遇上刺客,他及時將我救下,我看得出來,他雖然不喜歡我,卻依然默默地在盡着一個男人的責任。
不可否認,這樣的男人,我喜歡。
比起那些自命風流的男人,實在強太多。
我們默默地觀察着彼此,漸漸發現彼此身上有很多相同的東西——堅韌、果敢、不畏懼任何艱難險阻。
我越來越喜歡他。
但我強行剋制着這種感情。
因爲我堅信,有一天自己會離開,所以,不該對他抱任何希望。
在白家,發生了很多事,讓我更深一層地瞭解了這個人,卻也讓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並沒有揭發我,而是要我留在將軍府,繼續做他的掛名夫人。
因爲發現羌狄人有想入侵天祈的跡象,我千里走單騎趕回京城,向皇帝示警,途中認識了一個叫紅翎的女人。
後來
我才知道,南韶帝君和天祈帝君之間,締結了某種交易,而這種交易的體現形式,便是讓慕飛卿娶紅翎爲妻。
婚禮是我親自爲他們操辦的,儘管我痛不抑,卻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脆弱,因爲我是個天性清冷而剛強的女人。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他跟我沒關係,不管他娶多少女人,都跟我沒關係。
可是揹着所有人,我卻哭了。
更讓我意外的是,大禮將成之時,大哥卻闖了進來,劈斷預兆吉祥的喜燭,並且因此觸怒天祈帝君,我不願牽累大哥,故此一肩擔起所有的責任。
天承大陸諸國間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和睦,實則暗濤洶涌,時刻有戰禍發生,而天祈皇室內部也是危機重重,其中最大的威脅來自襄南王凌昭衍,他因爲內有太皇太后撐腰,外握兵權,對皇帝凌昭德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凌昭德顯然很清楚這一點,但他表面上聲色不動,任由凌昭衍胡作非爲,暗地裡卻悄悄安排着一切。
對於這些事,我毫不關心,也不理睬,仍然想着有一天,可以離開將軍府,對於我而言,這座將軍府就像一座牢籠。
之後不久,大哥出現在將軍府裡,要帶我離開,我略作思索後答應了他。
大哥帶着我去向慕飛卿告辭,慕飛卿半點不加挽留,反而希望我越快離開越好。
於是我真地走了,不料途中卻聽到慕飛卿下獄的消息,我的心不知怎樣就懸了起來,覺得有所愧疚,於是,我和大哥說好,讓他先走,我返回頊樑。
我想知道,慕飛卿會怎麼樣,我想知道,他會不會因爲權利的攻殺而死掉,因爲在歷史上,這樣的例子實在不勝枚舉。
我換上丫環畫竹的衣服進了牢房,見到了慕飛卿,他還是那樣鎮定,沒有一分改變,讓我不得不深爲佩服。
他看到我,也十分意外,但是言辭間,卻有責怪我不該歸來的意思。
只是後來,他還是把他的處境和困難都告訴了我,卻並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是我主動返回將軍府,找出機密,並進宮向皇帝示警。
襄南王終於發動兵變,皇帝凌昭德血濺東暖閣,是阿卿及時趕到,救下了小皇帝凌涵威,以及太后沈雲心。
本來以爲,風波到此結束,哪曉得沈雲心卻開始忌憚阿卿的位高權重,要求阿卿將我送進宮中,表面上極致寵信,實則挾爲人質。
其實我知道,以慕飛卿的本事和能力,完全可以不必顧忌我的安危,他若想稱帝,天祈國內無人能阻,但是他沒有。
他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力保凌涵威登上帝位,並蕩平一切內外不穩定因素。
然而,就在這段時間以內,我因爲要保護凌涵威的關係,頻繁和這位小皇帝接觸,卻讓他對自己產生了異樣的感情,而我卻毫無所知。
在天祈皇宮的那些日子,我經常想,自己爲什麼要留在這裡,捲進這場無謂的紛爭。
也許僅僅只因爲,他看我時那眷眷不捨的眼神,更或許,是某種宿命的糾纏。
後來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南韶、東燁、羌狄聯合起來,圍攻頊樑城,想趁天祈少帝年幼,政局不穩,瓜分整個天祈。
那是一場真正的血戰。
慕家軍全體出動,卻仍然沒能逃脫覆滅的命運,阿卿……哦,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起,我習慣了叫他阿卿,習慣了在心中裝着一個人,習慣了朝他所在的方向凝望,阿卿被困在千軍萬馬之中,而朝中無一人能救,我迫不得已,
化妝潛入敵營,在慕家死士的護衛下,衝破一道道防線,去救我的男人。
呵呵,是我的男人。
我看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卻依然用長槍支撐着自己,屹立不倒。
永遠沒有人想得到,那天卻是我最愛最愛他的時光。
我突然間發現,自己是如此恐懼失去他,也是如此依戀着他。
那一天,夕陽很燦爛,燃燒的晚霞像大朵的芙蓉開滿天邊。
我用東方凌送給自己的天和寶璽,把他救了回來。
可是他傷得很重,非常重,我們需要人幫忙,於是,我帶着他,前往雪域之中的永夜城,聽說只有永夜城的城主,才能夠救他。
一路上,我們經過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錫達,西陵辰,西陵泓,還有潛藏在暗處保護阿卿的藍鷹、金鷹、銀鷹……特別是銀鷹。
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陪在我身邊的人到底是誰,甚至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
慕飛卿,還是銀鷹?
因爲某種神秘的關係,這兩個男人隨時可以感應彼此的思想和感情,所以,銀鷹也漸漸地喜歡上了我。
這真是種危險而複雜的關係。
我們終於到達雪域,經歷千辛萬苦,進入永夜城,見到了傳說中的連心,還有聖女。
在那裡,我們搞清楚了很多事,就在我們準備離去之時,永夜城突然倒塌,而昏迷的我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不存在於天祈大陸的另一個世界。
天月雲境。
冰皎、月澈、月婀、月痕……一切就像神話般。
想到這裡,我不由翹起脣角,微微地笑了。
一個吻忽然落到脣角。
“丫頭,你笑什麼?”
幾年過去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富有磁性,百聽不厭。
“呵……”我懶懶地翻了個身,抱住他結實的腰身。
“別亂動,小心驚着咱們的寶寶。”
寶寶……是啊,我差點驚跳起來——咱們又有寶寶了呢。
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我不由得擡手在他的胸膛上揪了一把:“都是你使壞,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白衣不是說過,咱們命裡有一男兩女嗎?生完這個就沒有了,你耐煩些兒吧。”
我略略不滿地嘟起嘴:“這個星期,你要帶我去看海。”
“好好好。”慕飛卿毫不遲疑地點頭,“只要你乖乖的,做什麼都可以。”
於是,我妥協了。
從前的我總是很尖銳,愛和他吵,愛和他鬧,愛和他置氣,雖然,這都是夫妻間的情趣,但是偶爾的,他也會覺得我很過分,不願理睬我,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把我寵得像寶貝,以致讓我越來越迷戀於他的溫柔。
“慕飛卿。”我伸手抓抓他的耳朵。
男人懶懶地“嗯”了聲。
“你想過去天月雲境養老嗎?”
他擡起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養老爲什麼要去天月雲境?在這兒不好嗎?”
“如果去天月雲境,我們可以長生不老啊。”
“長生不老?那不成妖精了?”
“不怕的,有我陪着你。”
“傻丫頭。”
他戳我一指,並不譏諷我的異想天開,於是我們兩個都傻傻地笑了。
日子就這樣變得很美好。
是一種平平靜靜,淡淡然然的美好。
是一種相攜到老,共話地久與天長的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