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在杞人憂天。
只希望,能順順利利地結束一切,和阿卿一起,離開這紛紛擾擾的世界,悠遊於千山之外,執手於四海之間,那麼她,餘願已足。
白思綺忍不住輕輕地嘆息,下意識地往慕飛卿懷中靠了靠。
察覺到她中的不安,慕飛卿也緊了緊手臂,清冷雙眸中浮起幾絲寵溺。
東方策低低一嘆,轉頭看向窗外,將所有複雜的情愫掩過。
錫達哼了一聲,沒話找話說地道:“我說東方策,你那別莊到底在什麼地方?走了這許久還沒到,你不會是想,把咱們給拐去賣了吧?”
“我倒是想賣,”東方策轉過頭,灑然一笑,“就是不知道這東燁國內,有沒有人買得起。”
“那倒是,”錫達挑挑眉,頗有幾分自鳴得意,“不過——說不定有一個人,對這樁買賣會很有興趣。”
“你是說——東方笑?”
“非也非也,”錫達大搖其頭,“現在他整顆心都在慕大將軍身上,只怕分不出什麼精力來照拂本殿下,本殿下所指,是另有其人。”
東方策面色微變,隨即正色道:“殿下多慮了,那位對殿下,絕無惡意。”
“是嗎?”錫達猛地坐直身體,雙目炯亮地看着東方策,“那你能不能解釋解釋,爲何齊勒的親軍,會擁有你們東燁最精良的千鈞弓和藍羽箭?”
“千鈞弓?藍羽箭?”東方策加重語氣重複,眼中的神情再不復一貫的淡然。
錫達冷凝着他,不再說話,靜默地等着他的答覆。
“若這件事,真跟那個人有關,此次回旭都,我一定會調查清楚,力求給二殿下一個全理的說法。”
“查清楚?東方策,你這個人雖說散漫,卻從來不會騙人,想不到爲了救東方凌,竟會用這樣的言語來搪塞我,現在你一無名二無權,別說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怕要靠近那個人,也是不能夠吧?你又何苦勉強自己呢?”
東方策沉默,半晌凝肅面色道:“東方策雖然不才,但向來言出如山,既然說了要給二殿下一個交代,必然會做到,還請二殿下相信!
”
錫達哼了一聲,正要答言,白思綺卻輕輕地岔進話來:“二殿下,咱們不是說好,此次前來東燁,是爲了幫助六皇子的麼?能不能先看在我的份兒上,先放下這些過節,有什麼事,等救出六皇子再說,好嗎?”
“既然連綺兒都開口了,好吧東方策,本殿下就先不與你計較,不過,希望到旭都後,你想個法子,與那位通通氣,叫他最好別爲難本殿下的那些下屬們,否則,他們的火爆脾氣一上來,不定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到時候掃了你逸王爺的面子,可就怪不得本殿下了。”
“二殿下言之有理,在下一定照辦。”芳方策收起眸中驚色,溫文爾雅地淺笑答道。
“籲——”隨着一聲長呼,馬車緩緩停下,旋即,車簾被人打起,外邊的僕從神色恭謹地稟道,“莊主,到了。”
東方策點點頭,示意白思綺和慕飛卿先請,待兩人相攜着出了馬車,方和錫達一前一後走出。
但見一座竹影翠然,粉牆掩映的院落出現在衆人眼前,清雅別緻,卻又絲毫不顯山,不露水。
只看了一眼,白思綺便喜歡上了,不等東方凌招呼,便扯着慕飛卿朝大門裡走支。東方策笑笑,緩步跟上,錫達領着一幫子羌狄武士並阿德,走在最後。
入得院來,但見處處流水清淙,鳴鳥啾啾,雖是嚴寒深冬,卻不顯半分蕭條與肅殺。
前頭領路的僕役徑直將一干人領至大廳中,又領了東方策之命,安排皮漠塔戈古赫阿德等隨行人等各往客房休息,再奉上香茶點心,並輿洗潔面等物,這才逐一退下。
“東方凌,你這別院真是雅緻得緊,曲徑通幽處,流水逐落花。日映竹影斜,向晚歸彩霞。”
“夫人謬讚了,”東方凌莞爾輕笑,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只希望幾位不嫌粗陋便好。”
對於這些寒喧客套,慕飛卿微來不喜,更何況——略一皺眉,他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東方凌,這裡既然是你的地盤,應該能保萬全吧?”
東方凌眸色一凜,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向大敞的廳門外看了一眼:“樹欲靜而風不止,雨欲來而云滿天。”
座中衆人都是心思機敏之人,當下明白,各自收斂心緒,只撿一些風俗見聞來閒談,除慕飛卿外,個個均是臉帶笑意,彷彿這一路行來,只爲觀光,並無其他。
日薄西山,院中盡染淡金之色,難得在這樣幽寒的冬天裡,也能見到如此絢爛的景色,白思綺不由心情大好,信步出了廳步,沿着迴廊緩行,細細地觀賞着這古代庭院的景色,越是看得真切,心中越是感嘆。
跟在她身旁的慕飛卿見她難得如此高興,心內也甚開懷,一向冷凝的脣角漾起淺淺的笑漪,眸中心底,都是眼前女子被晚霞塗抹得分外柔美的容顏。
直到天光收盡,兩人方纔回到大廳中,卻見廳中燭光熒熒,長條方桌上已布好餐具,擺滿美酒佳餚,而均是一身白衣的錫達和東方策兩人,分坐在兩側,向他們舉起杯子,以示相迎。
“人生幾何,對酒當歌,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白思綺揚脣一笑,腦海裡突兀閃過前世參加酒會的場面來,不由來了興興致,入席擎起金盃,擡頭飲了個滿盞。
三個男人見她如此,相視一笑,各自舉杯開懷暢飲,一時間,廳中觥籌交錯,笑語盈盈,霎時將冬夜的寒意驅得一乾二淨。
屋脊之上。
橫趴着的兩條黑影從屋瓦的間隙裡望見下方的情景,均不由皺起眉頭,對望一眼,卻拿不定主意,是繼續監視下去,還是即刻離開。
猶豫間,對面的屋脊上,忽然掠一道旋風般的人影。兩人頓驚,不及細想,飛身追逐而去……
廳中。
緩緩地,東方策放下杯子:“該走的都走了,咱們,也該說說正事兒了。”
慕飛卿和錫達頓時面色整肅,也放下手中酒盞,凝神傾聽。
“六皇子被送進皇陵已有二十餘日,我自從得知消息後,相繼派了六批高手前往打探,卻始終未得其門而入。據宗室銘記載,若想進入皇陵,需由帝君親自開壇祭祀,再將帝君與隱王二人的鮮血同時灑在陵前前的大鼎之內,才能令端門升起,進入皇陵。”
聞言,慕飛卿和錫達均是雙眉緊蹙,看來他們這次要面對的麻煩,果真不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