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等紅翎公主一走,吳九就滿臉焦灼地道,“公主帶走的那個宮女,分明就是……您爲何不將她攔下?”
“攔下?”慕飛卿脣邊浮起一絲冷冽的笑,“她好歹也是公主,我憑什麼攔她?再說——算了,命人備馬,我即刻進宮。”
“你是不是給梅昕下了毒?”就在慕飛卿邁步準備離去時,白思綺忽然上前,冷冷地開口道。
“下毒?”慕飛卿目光一閃,“你爲什麼,會這樣認爲?”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中毒沒錯。慕飛卿,雖然我知道,你這樣做定然有自己的理由,可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自己的枕邊人,實在太過殘忍了嗎?”
“殘忍?”深深地,慕飛卿吸了一口氣,“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
“夫人——”吳九上前,欲要解釋,卻被慕飛卿用眼神止住,“備馬,進宮!”
慕飛卿說完,腳不沾地,如一抹流光,飛速地閃出了院門,吳九默然地搖搖頭,隨即跟了上去。
“夫人,所有的人都走了,咱們也回院子去吧。”知竹不知什麼時候從樹後走出,低聲提醒道。
“不,”白思綺搖搖頭,“你和雪畫先回去,好好地呆在屋子裡,哪兒也別去。”
“那,夫人您呢?”
“我……”白思綺雙眸微微眯了眯,並不着一字言語,甩開步子也朝外院的方向而去。
長長的宮道上,白思綺急急地走着,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爲何不肯置身事外,偏偏要淌這趟混水。
眼前的麻煩看來雖大,但憑慕飛卿的能耐,還是能夠解決,自己倒是在操哪門子心,又爲何始終對他的所作所爲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乍然明瞭心中的這種感受,白思綺不由猛然一怔——慕飛卿是什麼人?自己是什麼人?他做了什麼,要做什麼,爲何會讓自己覺得難受?難道說,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被他吸引?
一念至此,白思綺不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吸引?!
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她努力地扼制住這種在自己看來異常可笑的想法,再次邁開步伐。
在皇宮北門外,她被攔了下來,當值的正是上次見過的陳睿。
“慧敏夫人,您這是——?”
“哦,”白思綺收回自己的思緒,淡然一笑,“請問,寧北將軍和紅翎公主現在何處?”
“寧北將軍?紅翎公主?”陳睿一怔,“這個着實不知。”
“難道,他們走的不是北門?”白思綺自言自語了一句,又道,“那,可以讓我進去找找嗎?”
“這個——”陳睿頓時爲難起來。
“陳副統領,我有十分要緊的事,一定要進去,可以通融一下嗎?”白思綺心中微微發急——也不知道那紅翎公主,是不是真把慕飛卿拉到皇帝面前去了,更不知道現在事情究竟發展到了何種程度。
“慧敏夫人,”陳睿爲難地攤攤手,“依宮中規矩,大臣們的外眷若是無旨,是不能隨意進宮的。”
“大姐姐!”
兩人正僵持着,不遠處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童稚之聲。
白思綺一看來人,雙眼頓亮,連忙斂袖立於道旁,朝那孩童款款施禮道:“臣婦慧敏夫人,參見太子殿下!”
“什麼臣婦不臣婦,太子不太子的,大姐姐上次救了我,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呢。”
“上次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太子不必放在心上。”
“陳副統領,你爲何將大姐姐擋在門外?”小太子凌涵威雙眼一眯,轉頭看向陳睿,出聲責問道。
“殿下,陳副統領不過是在儘自己的職責,請殿下不要怪責於他。”白思綺趕緊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凌涵威點點頭,“那——現在本太子命令你,速速放行,聽明白了嗎?”
雖然太子發了話,陳睿還是有些左右爲難,白思綺微笑道:“陳副統領,你且讓我進去,若有什麼事,自有我一力承擔,決不會牽連於你,你看這樣,可好?”
“慧敏夫人言重,別說太子下令,單看寧北將軍的面子,我也該放行,夫人,這便請吧。”陳睿說罷一揮手,命令兩旁的侍衛退下,凌函威隨即一把拉起白思綺的手,笑嘻嘻地道,“沒事了,大姐姐,咱們走吧。”
兩人一行說笑着,一行朝前走,穿過長長的迴廊,進了御花園。白思綺用眼角餘光飛快地朝惠洪殿的方向掃了一眼,沒見什麼異常,心下先鬆了一口氣,卻驀然聽得左前方的御書房中陡地傳出一聲怒喝:“好了!寧北將軍,
你毋須多言!速速跪下,向公主道歉!並且即刻交出解藥,去了那宮女身上的毒!”
“父皇發火了!”凌涵威的小臉兒上頓時滿是驚訝,“居然能讓父皇氣成這樣,還真是少見呢。”
白思綺心中也是一緊,輕輕握了握凌涵威的小手,壓低嗓音道:“咱們過去瞅瞅,好嗎?”
“這樣,不妥吧?”凌涵威面現遲疑,“太傅一再教導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
白思綺哪有功夫聽他“非禮來非禮去”,連哄帶拉地道:“就當是陪我好啦,你若幫我這個忙,下次我教你玩遊戲。”
“真的?”凌涵威畢竟是小孩兒心性,頓時開心起來,咧嘴一笑,和白思綺一起邁着小碎步,輕輕靠近御書房,立在廊柱後面,側耳傾聽着裡面的動靜。
“微臣已經言明,從不曾在這名名喚梅兒的宮女身上下過任何毒,那銘心堂中,也不過只養植了一些罕見的花草而已,至於有沒有毒,微臣也並不是很清楚,若公主執意認定是微臣所爲,請皇上不妨派御醫前往,一查便知。”慕飛卿言辭懇切,卻又字字句句不卑不亢,絲毫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過錯。
“你,你,”凌昭德的聲音裡透着不盡的怒意,“好啊慕飛卿,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平日不把朕放在眼裡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敢當着他國貴賓的面,和朕頂嘴,朕,朕真是,氣,氣死了……”
緊接着,御書房中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繼而又響起一溫潤清和的男聲:“皇兄,龍體要緊,慕將軍也只是就事論事,應該沒有對皇上不敬的意思。”
“皇兄?”隱身在廊柱後的白思綺不由一怔,低下頭附在凌涵威耳邊,悄聲問道,“——剛纔說話之人,是你的——?”
“六王叔!是六王叔回來了!”凌涵威卻喜笑顏開地叫起來,扯着白思綺就朝御書房中衝去。
“什麼人?!”殿門內頓時傳出一聲斷喝,緊接着守在門邊的侍衛們齊齊圍了過來。
白思綺見再也藏不住,只得現身,放開凌涵威的手,和他一齊走到門前,嗓音清亮地道:“臣婦慧敏夫人,前來拜見聖上!”邊說邊朝凌涵威不住地使着眼色。
凌涵威會意,隨即稚聲稚氣地也高聲說道:“兒臣凌涵威,特來向父皇問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