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來了?迎春淡淡的,“定是因孫紹祖在尤二姐的外宅子裡出了這等的事,賈璉怕脫不了干係,所以來見我。”
沈子恆皺起了眉,“賈府裡除了老太太外,難道都是沒了心腸的人麼?孫府裡先前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和紹祖險些被出了危險,也並不見他們來一個人瞧瞧,現在涉及到他們了,倒來了人了。”沈子恆望着小翠,“你去告訴賈二爺,就說夫人在守着昏迷的老爺,抽不身去。”
小翠望了一眼迎春,迎春擺擺手,小翠退了出去。
此時小丫頭的聲音傳了來,“老太太、大姑娘、凌大姑娘、二公子來了。”
一聽是孫老太太來了,迎了出來,孫老太太帶着孫惠雁並雨凌、孫成浦來了。孫老太太一臉淚痕,拉住迎春的手,“祖兒呢?祖兒在哪裡呢?”
迎春強忍着淚,帶着孫老太太進了裡間,孫老太太一見孫紹祖全無知覺的躺在牀上,撲過去大哭起來:“兒啊,你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母親,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將來讓我靠哪一個啊?”
孫老太太的話讓令迎春心如刀絞,雨凌忙勸道:“祖母快別傷心,母親已是快臨了盆了,祖母也要仔細自己的身子和母親的身子啊。”
孫老太太這才止住眼,望着迎春,“迎兒啊,母親是老糊塗了,一見祖兒,心急如焚,卻沒想到了你,你可別怪母親啊。”
迎春眼圈微紅,“母親說得哪裡的話,母親心急老爺,我也是如此。”
孫老太太問迎春:“迎兒,你給母親交句實話,大夫說祖兒的傷到底要不要緊?”
迎春只覺艱難的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個字。沈子恆走過來,對着孫老太太一躬身,“老太太,太醫也來過了,說……並不好。”
孫老太太的眼淚又落下來,喃喃念着,“不會的,不會的……”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有孫老太太嚶嚶的哭聲。
迎春深吸一口氣,走過來,扶住孫老太太,“母親,我大哥已向皇上說了此事,皇上也遣來了太醫,皇上還幫着尋名醫來治老爺的病,母親先別傷悲。”
孫老太太擦了眼淚,雨凌一見,一邊勸着孫老太太,一邊扶着孫老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後的一日裡,孫府裡又來了許多的大夫,最後幾個大夫都是搖着頭走的。迎春越來越焦慮,整夜不眠,守在孫紹祖的身邊。
皇上請來一個看毒看得很不錯的大夫,這大夫看過了孫紹祖,告訴給沈子恆,若是再找不到解毒,孫紹祖就只有三天的時間了。
三天!
迎春站起身來,去找沈子恆,“大哥,我現在只求你一件事了。”
沈子恆怕迎春想不開,緊緊的盯着迎春,生怕她說出什麼自暴自棄的話。
迎春說:“我想請大哥去求皇上,把《兵器制要》拿了來。”
沈子恆完全愣住了。
迎春卻不等沈子恆再說話,繼續說道:“大哥,這《兵器制要》上可是毒的,而且,毒到至今仍然沒人知曉是什麼毒,我想着,現在也是沒什麼辦法了,我把這魚皮紙想付在紹祖的傷口上。古人常有‘以毒攻毒’的話,這話也是極道理的。紹祖這個樣子,說不好明日會如何,倒不如讓我冒一次,若是能脫險,倒算我們命不該絕,若是不能……”迎春說到這裡,咬了咬牙,“我也寧願此後爲他守寡,養育孩子們。”
沈子恆定定的望着迎春,終於長出一口氣,“我去求求皇上罷,這也只是一個險招罷了。”沈子恆說完就走了出去。
傍晚,沈子恆回了來,拿着一個鐵匣子。迎春驚喜萬分,她沒想到皇上會把《兵器制要》給拿了回來。沈子恆卻是一直皺緊着眉頭,迎春興沖沖的打開鐵匣子,裡面卻是一小撮灰。迎春先是一呆,馬上就明白了。難怪別人都說當朝皇上是個極仔細的人,看看他的做爲就知道,他是絕不會允許《兵器制要》這樣的一本秘籍留傳出去。也真就是沈子恆有些聖眷,皇上才能把燒成灰的秘籍交給他。換一個人,燒成盡的也定不會送與人去。
迎春擡起頭望向沈子恆,沈子恆肅穆的望着迎春,“能把《兵器制要》拿了來,皇上已開了天恩了,我已問過太醫,即便是燒過後,這灰也是有毒的,只是毒性比先前兒要弱了一些。太醫還說了,”沈子恆望着迎春,極艱難的說道:“若是兩毒相生的話,只怕紹祖也就只能活這一晚了。”
迎春咬緊了下脣,一晚!……她閉上了眼睛,心裡如油煎火烤般難受,到底是用還是不用呢?若是用了,好一好,倒是皆大歡喜,若是不好的話,孫紹祖就一命歸天,自己的人生也跟着隕滅了……
一個決定,關乎着自己最愛的人的生命,不管是誰,也都難以抉擇。迎春最後深吸一口氣,“敷上這灰罷,我賭上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