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即是坐北朝南,眼下雖然已經不講這些了,但是民間有些地方還是有這種規矩。
《史記·律書》有云:“不周風居西北,十月也。廣莫風居北方,十一月也。條風居東北,正月也。明庶風居東方,二月也。”
風有陰風與陽風之分。
清末何光延在《地學指正》中指出:“平陽原不畏風,然有陰陽之別,向東、向南所受者溫風、暖風、謂之陽風,則無妨。向西、向北所受者涼風、寒風、謂之陰風,宜有近案遮攔,否則風吹骨寒,主家道敗衰丁稀。”
這就是所謂的要避免西北風。
而依照風水學表述:其一,以五行的木爲東、火爲南、金爲西、水爲北、土爲中。其二,以八卦的離爲南、坎爲北、震爲東、兌爲西。其三,以干支的甲乙爲東、丙丁爲南、庚辛爲西、壬癸爲北。以地支的子爲北,午爲南。其四、以東方爲蒼龍,西方爲白虎,南方爲朱雀、北方爲玄武。或稱作:“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吳興志.談起》記載穴代號興郡治的佈局:大廳居中,譙門翼其前,“卞蒼”擁其後,“清風”“會景”“銷署蜿蜒於左,有青龍象。”“明月”一樓獨峙西南,爲虎居之形,合陰陽家說。
所以,古代把南視爲至尊,而把北象徵爲失敗、臣服。宮殿和廟宇都面朝向正南,帝王的座位都是座北朝南,當上皇帝稱“南面稱尊”;打了敗仗、臣服他人“敗北”、“北面稱臣”。正因爲正南這個方向如此尊榮,所以過去老百姓蓋房子,誰也不敢取子午線的正南方向,都是偏東或偏西一些,以免犯忌諱而獲罪。
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坐北朝南”一說,面朝南面,則爲至尊無上。
所以,桌子最北面的位置,自然該是洪爺的無異。
洪爺自然也沒推辭,見二爺已經爲自己拉開了凳子,洪爺索性一言不發地坐了過去,一伸手,又示意我坐到他的旁邊去。
我也沒客氣地直接落了座,二爺則落座在了洪爺的另一邊,龍威卻沒有坐下,而是筆直地立在了一旁,就像是個稱職的保鏢一樣。
“龍威,你也坐下吧。”
洪爺一見,直接也朝着龍威招了招手說:“咱都多少年的老兄弟了,這些年死死傷傷、走得走散的散、進去的進去,就剩下你還一直在我身邊了,就別跟我客套了……”
龍威低着頭猶豫了一下兒,於是,也徑自坐了下來。
這時洪爺忽然又朝着龍威笑問:“龍威,咱兄弟倆……認識了多久了?你看我這腦子,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
“大哥,我上個月剛過了三十六歲生日,咱倆整整認識了三十六年了……”龍威沉沉答道。
“三十六年?哎喲我操,咱倆已經認識了這麼久了嗎?”
“是啊,大哥。”龍威點頭笑了笑,接着說:“你忘了嗎,咱一個村兒的,住前後門兒,當時我媽懷着我下地幹活兒,結果突然要生、肚子疼得受不了,躺在地上滿地打滾兒,多虧你媽下地幹活兒時路過,結果在麥地裡給我媽接的生,所以後來我媽給我起了個小名兒,叫‘田娃’……”
“呵呵,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哎,是啊,咱倆都認識三十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是挺快的,十六七歲時候咱倆偷村長家棒子麪兒,結果被抓到後吊在房樑上拿皮鞭子抽的事兒我還清清楚楚記着呢,一轉眼,就都剩下一把老骨頭了……”
“恩,那事兒我也記得,你講義氣,明明是我餓得不行了,想去偷,結果你替我把事兒攔了下來,說是你出的主意,結果比我多捱了好幾鞭子……兄弟,當時那事兒,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洪爺說着自己倒了杯酒,往桌子面兒上一磕,直接昂首一飲而盡。
龍威一見,嚇得趕緊站了起來,拿過酒瓶子就自己也倒了一杯,雙手捧着喝了下去,這纔敢坐下。
坐下之後,龍威立刻又笑了起來:“大哥你不用這樣,你是我大哥,爲你頂事兒是應該做的,再說了,當年要不是你媽給我媽接生,沒準兒我這條命當時就沒了……”
“呵呵,說來也是啊,龍威,我的兄弟,這些年你確實爲我頂了不少事兒,夠意思!”洪爺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接着笑道:“就拿咱在東北背命案的那事兒說吧,你替我攔了事兒,結果害得自己蹲了十幾年的苦窯,兄弟,我欠你的……”
“大哥,您別這麼說,真的,咱都是兄弟,實打實的兄弟,你說那些就顯得遠了……”
“也對,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這個當哥哥的,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洪爺一邊兒說着話,一邊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又笑了起來:“龍威,作爲兄弟,你對我這個老哥哥確實夠意思了,可是,洪巖也是咱兄弟,你怎麼就對他那麼狠呢?”
這話一出口,我清清楚楚掃見龍威滿是橫肉的臉上一陣抽搐,更忍不住和二爺偷偷對視了一下兒……
然而,一會兒之後龍威的臉上就恢復了平靜,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擡起頭來朝着洪爺笑道:“大哥,洪巖該死……”
只這一句話,洪爺的臉色就越發發青了起來,倒是沒在朝着龍威多問,而是轉身望向了正默不作聲抽菸的二爺洪豹,又冷笑着問:“老二,你也這麼覺得?”
洪豹恍然一愣,趕緊搖了搖頭笑道:“大哥,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
“老二啊,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沒等二爺說完話,洪爺已暗自嘆了一聲。
這時,洪豹還沒等說完的話語聲戛然而止,又深吸了一口煙,忽然又擡起了頭來說:“大哥,既然你都知道了,咱就明說了吧!沒錯,老三該死,而且是必須死……”
“爲什麼?”洪爺看似平靜,然而放在桌邊的手,已經因爲氣憤而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三爺太狂,早晚會害了咱們。”龍威一邊兒點菸,一邊兒回答道:“大哥,有的事兒咱捫心自問,洪巖這兩年惹了多少事兒,您自己心裡都有數兒;咱結了多少仇家,您也都知道;三爺的脾氣太沖,這兩年給咱添了多少麻煩,讓咱少賺了多少錢?”
“這我確實知道,不過,我之前找他談過這些,你們也犯不着……”
“您是找他談過,可有用嗎?”洪豹忽然在旁邊冷笑道:“光我勸老三的,就不止十次,可他哪兒聽過?去年他們一幫人在市裡一高檔飯店喝多了,就因爲想摸一下兒點菜的服務員的屁股,結果人家閃開了,老三直接就翻臉了,當天晚上帶着人把人家整個飯店都給砸了,最後飯店老闆又賠禮又道歉的,還把那個服務員給開除了,這事兒纔算是過去,結果因爲這事兒,警察局來找過咱們多少回,光爲老三上下疏通打點,咱就花了多少錢?”
洪豹越說越激動,忍不住亂喘了起來:“還有那回,咱跟二龍堂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爲什麼打成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爲老三意氣用事,動不動就把人家二龍堂的人給打殘了,我也明白,老三是爲咱自己兄弟出頭兒,他應該這樣,可他媽的他至少也得有點兒分寸吧?”
洪豹話一說完,洪爺“啪”地一聲就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嚇得洪豹趕緊閉了嘴,我在旁邊兒聽着,心裡也忍不住“咯噔”一聲,嚇了個半死……
“就他媽因爲這些,你倆就串通起來作了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