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大章!】
雖然酒似乎有些不完美,但也不會抹殺一桌好菜。肉是好東西啊。這年頭,一年能夠吃到肉的日子,十個手指不夠數的話,加上十個手指肯定足夠。
雖說仙基橋這個地方經常能夠吃到野味,但是野味跟豬肉比起來,還是有差別的,尤其是這個年代。沒有誰都覺得野味比豬肉更好吃。
常興經常吃肉,也覺得豬肉更香更細膩一些。就是那傳說中的熊掌,吃起來也就是比鵝掌肉厚實一些而已,味道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吃完了飯,常興便跟着周茂林等人一起離開農場。
吳婉怡和陳晚紅追了出來。
“常興,你來仙基橋上課麼?學好數理化走遍中國都不怕。我們專門給仙基橋上了初中的人上提高課呢,很有意思的。你來不來啊?”陳晚紅說道。
吳婉怡也說道:“常興,你現在反正也沒什麼事情,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多學點東西。”
周茂林搶在常興前頭說道:“這事我替常興答應了。年紀輕輕的,有個學習的機會不容易。反正你在山上也沒啥事情。秧苗都弄好了嗎?”
常興點點頭:“弄好了。長出來很長了。比你們下秧早一些。”
“這麼早?你不怕秧苗被凍死啊?”周茂林話一出口就知道說了一通廢話。仙基橋的秧苗全凍死了,常興的秧苗也凍不死,這幾天還天天呷常興送下山的瓜果蔬菜呢。仙基橋的辣椒種子還沒下地,常興的辣椒已經開始吃了。豆角、絲瓜什麼的,好像一直都沒斷過。
常興笑了笑。
“哎,常興,怎麼樣啊?”陳晚紅問道。
“茂林叔不是替我答應了麼?那我就來吧。”常興笑道。
“太好了。”陳晚紅很高興地說道。
吳婉怡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常興,今天晚上就要上課,你可別忘記了。”陳晚紅提醒道。
晚上常興去上課的時候,肖紅霞與張喜來等人都在。看到常興到來,肖紅霞有些意外。
“常興哥,你怎麼來了?”肖紅霞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座位來。
常興挨着肖紅霞坐了下來:“你放假還來上課啊?”
“在學校裡學不到什麼東西。還不如吳老師她們教得多呢。”肖紅霞說道。
“你們匯演搞完了?”常興又問道。
說起匯演,肖紅霞臉色更有神采一些:“還沒呢。上次是全縣的匯演。如果選上了,還要去清水呢。”
“你們匯演演得怎麼樣?”常興問道。
“還好。就是有個角色不小心摔了一跤,其他都還好。但是能不能選上就很難說了。”肖紅霞有些擔心。
“別擔心,肯定會選上的。”常興說道。
吳婉怡走了進來,看到常興坐在教室裡,朝着常興笑了笑。
肖紅霞不高興了:“常興哥,是吳老師叫你來上課,你纔過來的吧?”
“不是呢。茂林叔喊我來的,說我現在閒着沒事幹,學點文化沒壞處。”常興說道。
“嗯,學文化肯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不是說我將來能夠去城裡讀書的麼?你也好好讀書,說不定將來我們一起去城裡。”肖紅霞說道。
“我去幹嘛?我修道之人,應該待在山上。”常興說道。
“錯,吳老師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你越是要修道,不是越要到大城市去麼?”肖紅霞說道。
“還有這種說法?”常興抓了抓腦殼,沒聽說過啊。抄的本經裡面沒寫這個呀!
雖然已經離開學校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常興覺得吳婉怡講的內容他還跟得上,他不知道,爲了照顧他,吳婉怡特意將內容調整了一下,講得也細緻了許多。
吳婉怡當初可是準備考大學的,成績也不錯,只是家裡成分不好,早早地進入了上山下鄉的名單之中。
常興聽得認真,肖紅霞倒是不時地看着常興,腦瓜子裡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下課的時候,吳婉怡特意走過來問常興:“常興同志,你很長時間沒學習了,怎麼樣?跟得上麼?”
“還行。好像還沒有全部還給老師。”常興笑道。
吳婉怡將手中拿着的幾本書遞給常興:“這幾本書是我以前用過的高中課本,你拿回去好好看看,看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問我。你平常沒什麼事,多下山走走。人是有社會性的,這是人類區別於其它動物最根本的地方。你長期一個人待在山上,不利於你身心的發展。”
“好的,謝謝吳老師。”常興從吳婉怡手中接過那幾本書。
從吳婉怡走過來的時候,肖紅霞便已經用手拉住了常興的衣角,用戒備的眼神盯着吳婉怡。好像生怕吳婉怡從她手中將她的常興哥哥搶走一般。
吳婉怡將課本交給常興之後就走開了。
肖紅霞立即審問道:“常興哥,這個女的爲什麼對你這麼好?”
“吳老師人挺好的呀,對每個人不都是很和善的麼?”常興笑了笑。
“怎麼一樣?她就衝着你一個人笑。也就只給你一個人課本。別人可沒這個待遇。”肖紅霞不滿地說道。
“可能是我曾經救過她的緣故吧。”常興無奈地說道。
“常興哥,她會不會因爲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啊?”肖紅霞聽過很多這樣的故事。男主角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女主角一般都會因爲男主角的英雄神武,最後以身相許的。
常興噗嗤一笑:“怎麼會呢?人家是城裡人,怎麼會嫁給咱們鄉里人?等你將來去城裡上學了,也會看不上咱們仙基橋的崽伢子了。”
“我纔不會。”肖紅霞連忙說道。
吳婉怡與陳晚紅一起回的青年農場。
“婉怡姐,那個肖紅霞好像跟常興的關係不一般啊。”陳晚紅說道。
吳婉怡笑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跟親兄妹一樣,當然不一樣啊。”
“我是說肖紅霞好像很依賴常興的。她可不一定把常興當哥哥。我聽說他們曾經訂過娃娃親的。”陳晚紅的情緒有些低落。
“晚紅,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呀?”吳婉怡笑道。
“沒,沒什麼。”陳晚紅有些慌張。
“晚紅,你記住姐的話。雖然我們現在來到了仙基橋。但是,終究有一天我們還是要回去的。仙基橋不屬於我們,青年農場也只是我們人生之中的一個驛站。有些事情,你千萬要慎重。別用了情,到時候,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你跟我不一樣,家裡成分好,你肯定比我更有機會回到城裡。”吳婉怡告誡道。
吳婉怡的話讓陳晚紅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陳晚紅才幽幽地說道:“婉怡姐,將來如果我們離開這裡,會不會捨不得啊?”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吳婉怡說道。
“其實待在這裡也挺好的。這裡安靜。人心也淳樸。”陳晚紅說道。
吳婉怡點點頭:“是啊。想當初我們剛來的時候,還有些看不起仙基橋的農民,但是現在感覺他們活得比城裡的很多人更真實。”
常興將肖紅霞送回家,便一個人上了山。
參加夜校學習,倒也不錯,常興又恢復了跟上學時候一樣有規律性的生活。
老貓與大黃、大黑三個每天鬧騰,差不多要把整座峰眉寨給翻過來。
那頭香獐現在也不太老實了,春天一來,那頭公香獐就焦躁起來了,每天往外面跑。一次被槍打,似乎沒給它留下太多的陰影。常興有一次竟然發現這頭公香獐竟然把一頭母香獐帶到了窩棚裡來了。不會哪天在這裡下一隻香獐崽吧?
後來常興發現自己養的這頭香獐還挺花心,每次帶回來的母香獐似乎都不一樣。要是別人肯定看不出來,因爲母香獐似乎看起來都一樣。但是常興卻可以輕易地辨別出每頭母香獐的細微差異。雖然有些不恥香獐的花心,但是常興懶得去管它。其實這頭香獐名義上是他養的,其實常興從來就沒怎麼管過,只是給它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而已。這頭香獐每天要靠自己出去覓食。
周茂林雖然對趙建國的宏偉藍圖並不是很相信,但是對於搞園藝場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趁着去公社開會的機會,周茂林跟農技站的同志問了問,從農技站的技術人員那裡得知確實有很多大隊在搞園藝場,建了大片的茶場。如果仙基橋準備建茶場,農技站可以提供技術指導。並且幫助仙基橋搞種子。
這一次,周茂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拍了板。荒山仙基橋多的是,隨便開墾一座便是。城裡的年輕人都跑到仙基橋來搞農場,仙基橋人爲什麼不能夠自己搞園藝場?仙基橋人有的是力氣,爲什麼不能夠搞點產業,過好日子?對於周茂林來說,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帶領仙基橋大隊的社員們過好日子。
周茂林向農技站訂好了茶樹種子,便興沖沖地回了仙基橋,立即將大隊幹部,各個生產隊隊長召集了起來。
“我們仙基橋要搞園藝場,把對門幾座荒山開墾出來,全部栽上茶樹。將來仙基橋每個人都有股份,每年都可以分紅。茶葉賺了錢,我們仙基橋就越來越富裕。有了錢,我們還可以搞更多的副業。”周茂林說道。
“茂林書記,你說咋搞就咋搞,我們跟着你搞就是。”肖銀順大聲說道。
“銀順,你別忙着表態。我喊大家過來,是想讓大家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看有沒有什麼不同想法。”周茂林說道。
“我看搞得。那天小趙的茶葉我也嚐了,味道其實也不咋的,但是城裡人稀罕這個。那麼一小罐茶葉,竟然要好幾塊錢。咱們搞兩座荒山,要出多少罐茶葉?”張方清說道。
“我們種出來的茶葉可不一定能夠賣出那麼貴的價格。”周茂林說道。
“但是,就算是幾毛錢一斤,也能賣不少錢不是?別人啊能夠種出好茶葉,我們爲什麼不能夠?事在人爲。我看這事可以搞。”張方清說道。
其餘的人都沒有什麼意見,反正是公家的事情,都不是很上心。既然周茂林說要搞,他們就跟着搞就是。萬一將來真的能夠分紅呢?所以,仙基橋的領導班子對於仙基橋的一份事業就這麼非常順利地決定了下來。
接下來開羣衆大會,仙基橋的鄉親們都是當講笑話一樣,周茂林準備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結果被臺下的婆娘們徹底破壞了氣氛。好在結果是好的,仙基橋辦園藝場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知識青年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仙基橋大隊卻已經準備搞園藝場。
常興的生活也開始發生變化,他不再像以前一樣,用大霧籠罩着峰眉寨,一個人關起門來宅在峰眉寨上。而是經常往山下走。以至於老貓對常興非常地擔心:春天來了,小道士怕是春心動了!
“常興,要不你到我們仙基橋大隊來算了。把戶頭掛在生產隊。現在我們辦園藝場,將來園藝場辦好了,你也能夠分紅。你山上的地,算你的自留地,出產什麼的,我們不管你。生產隊的工分你做了多少,我給你算多少。你看怎麼樣?”周茂林問道。
“戶頭掛到仙基橋大隊沒問題。園藝場的分紅就算了。”常興現在慢慢看明白了,他不可能永遠地躲在山裡,總是要從山裡走出來的。這個世俗的戶頭還是要辦的。
這年頭,辦戶頭也容易,隨便把常興掛到誰家裡就可以了。都是周茂林一句話的事。
“既然掛到仙基橋大隊來了,自然要跟仙基橋大隊的社員同等對待。你放心吧,大夥誰都不會有意見。”周茂林說道。
周茂林又想起房子的事情:“雖說山上你有住的地方,但那畢竟是祖師廟。不如你在仙基橋再建座房子。這事我來給你張羅。你看怎麼樣?仙基橋有了住處,你晚上上完夜課,就不用連夜上山了。”
“這個不用了吧?”常興說道。
“怎麼不用。你也不小了,過兩年也要談對象了,別個要是曉得你住在祖師廟裡,誰願意跟着你到山裡去當道姑?”周茂林說道。
常興還沒想過討婆娘的事情,感覺一切都離他還很遠,他作爲修道之人,跟村裡人還是不一樣的。
見常興已經開始猶豫了,周茂林連忙趁熱打鐵:“我曉得你還要在山上等老道長回來。你住在山下,也同樣可以等老道長回來呀!老道長要是曉得你在仙基橋有了產業,回來不曉得有多高興呢。最好啊,你討個婆娘,給老道長再生個徒孫,他才更高興呢。”
“建就建吧。”常興答應了下來。
“地方我都給你選好了,就在我家旁邊有個好屋場地,本來肖老四當初想在那裡建房子,我不幹,我說將來我家要建房子,建在旁邊方便。現在給你正好。你自己去看看,反正你自己就曉得看風水。要是沒問題,就準備動工。仙基橋本大隊的人只要待飯就行了,要不了多少錢。”周茂林說道。
常興跟着周茂林去看了一下那塊屋場地,很大,建一座三進的房子綽綽有餘。
“這個地方還行吧?”周茂林說道。
“還行。”常興點點頭。
“那我就去喊方清過來把地基線畫好,儘快開工。那邊園藝場馬上開工了,別湊到一塊。”周茂林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慢慢來。大夥還是去忙茶場的事情吧。”常興說道。
周茂林突然想起山上的祖師廟,知道常興準備用道法:“我跟大夥講一聲,讓細伢子不到這邊來耍。你動靜小一點。這裡不比峰眉寨,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周茂林有些擔心,常興會道法的事情一旦說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會惹出禍端來。
“知道,我會注意的。“常興說道。
地基後面就是一片石山,距離也沒多遠,從那裡取石頭過來建房子還是挺方便的。村子裡燒石灰也在這山裡取石頭。只是村子裡取石頭,只能用鐵榔錘敲,或者用炸藥炸。對於常興來說,取石頭格外簡單,他只需要讓取石頭的過程看起來不那麼驚世駭俗便可以了。
從這一天開始,那個地基上的石牆一天一天壘上去。仙基橋很多人知道常興建房子,經常碰到常興還問一問房子建得怎麼樣了。但是沒有人會跑過去圍觀。連細伢子都被告誡,不準往那個方向跑。
過了差不多個把月,仙基橋人已經將兩座荒山開墾了下來,常興也將房子建到了屋垛,準備上樑蓋瓦了。
上樑自然不能讓常興一個人把事情做了。這一回全村的人都過來了,房樑是張方清帶着人跑到他屋後面把一棵筆直的杉樹砍了。那棵杉樹幾十年了,樹很粗,又很筆直,木料已經很緻密,用來做傢俱是非常好的料子。
但是院子裡的人還說張方清是以權謀私,把常興封的紅包給他自己家。當然大夥都是說笑,誰捨得那麼粗一顆杉樹給別人偷去做房樑?做房樑一般不用那麼粗的杉樹,因爲房樑是不承重的。只要筆直不彎就行。但是張方清堅持要砍那棵杉樹。說這樣的樹才配做房樑。
櫞皮常興沒有準備,是一家搬幾根過來,湊起來的。瓦則是大夥們一齊動手燒的一窯瓦。燒好還沒多久,這一窯瓦燒得特別好,破損極少,瓦片的質量也非常不錯。敲起來跟敲金屬一般,發出悅耳的當噹噹聲音。
上完樑,張方清拍着常興的肩膀笑道:“常興,從今天開始,你真正算是仙基橋人了。以後要跟叔一齊去賺工分。現在屋子有了,到時候我讓你嬸子給你講個最漂亮的妹子家。上次那個吳寶恆,你還記得麼?吳秀梅那個叔叔,他家的妹子家當真是漂亮。比來咱們大隊的知識青年還漂亮。”
常興有些不好意思:“方清叔,現在還早着呢。”
“早什麼早,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跟你嬸子認識了。”張方清嘿嘿笑道,“我那個時候到你嬸子家去建房子,你嬸子給我端水,我一眼就看中了。”
“方清,人家常興可是訂了娃娃親的。還用得着你給做介紹?”肖老四說道。
“大江他們家不是反悔了麼?討婆娘是一輩子的事,不是過家家,還能變來變去?”張方清說得很直接。
肖大江在一旁聽得很尷尬,咳咳兩下,便走開了。
“方清,你說話也要注意點場合啊。其實大江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有些怕婆娘。”周茂林說道。
“唉,這些都是年輕人的事。他們要是有意,大人也阻不住。其實吳老師好像對常興挺不錯的。”肖老四說道。
“人家是城裡來的,將來總還是要回去的。他們會願意在仙基橋待一輩子?”張方清說道。
“這倒是。”肖老四點點頭。
常興見大夥越說越遠,連忙說道:“今天多虧大夥幫忙,沒有什麼好酒好菜,大夥別嫌棄。”
“常興,菜好不好,冒得事,有臘肉就行。酒好不好,也沒事,能盡興就行。最好你把你藏起來的酒拿幾罈子出來。”張方清說道。
“酒讓你喝個夠,你呷了酒莫發酒瘋才行!常興新屋上樑,你莫到這裡鬧!”周茂林警告道。
“茂林叔,放心吧,酒醉心裡明。我就算喝醉了,也不會鬧的。但是要是沒喝好,那你莫怪我。”張方清笑道。
“常興,聽到沒,多拿點酒出來,灌死他,免得他鬧騰。”周茂林笑道。
正準備開飯,來了一羣知識青年。
“常興同志,你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沒通知我們。一點都沒有革命同志的革命情誼了。”吳婉怡在鞭炮聲中走了過來,一看到常興,就開始埋怨。
常興抓了抓腦殼,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