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霞一到學校就寄了信回來,爲了節省郵票,將寫給家裡的信一起塞到寫給常興的信裡。讓肖大江都有些吃醋,養妹子家果然是賠本的。
肖紅霞在信裡表達了思念之情與一路上看遍祖國河山的激動之情,以及對常興沒能夠與她一道去京城上學的遺憾。
常興看着信,臉上露出了一彎笑容。就回了一封信,寫了仙基橋的稻穀金黃,峰眉寨的野柿子開始發黃,大楓樹的葉子漸漸變紅,山坡上的野菊花散發芳香……都是一些仙基橋家長裡短的瑣碎,竟然給常興寫了滿滿兩頁,看得常興自己也很是自豪,自己竟然也是一個舞文弄墨的料子。不僅畫得了符,還寫得了好文章。
郵遞員好幾天纔來一次仙基橋,每次過來的時候,將仙基橋的信送過來,然後將仙基橋要送出的信帶出去。
常興拿着貼着郵票的信封坐在田埂上等待郵遞員的時候,吳婉怡也趕了過來。
“吳老師,你怎麼也跑到這裡來送信啊?郵遞員不是要去你們青年農場麼?”常興奇怪地問道。
“順路。”吳婉怡說道。
“這也順路?”常興有些不解。
“對啊,待會去你家蹭飯吃。你說順路不順路?”吳婉怡笑道。
“那倒真的順路。”常興會看相,卻不會猜妹子家的心思,不曉得吳婉怡心裡想的是什麼。
“我去機械廠,怕錯過了郵遞員。”吳婉怡這才說了真話。
常興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剛纔心裡還在想吳婉怡是不是當真看上他了。哪個曉得人家是騙他的。
看着常興這個樣子,吳婉怡忍不住咯咯一笑:“你給肖紅霞寫的信吧?”
“嗯,給潘老師也寫了。”常興說道。
郵遞員過來了,常興連忙將信交給郵遞員。吳婉怡也把信寄出之後,就匆匆趕往機械廠。
時間匆匆,一不留神就又過了兩年。仙基橋的變化當真是不小。趙建國的機械化種植模式已然在青年農場與仙基橋大隊實現。常興負責的茶場已經每年向供銷社供應大量的茶葉。而張喜來負責的果園則已經到了開始收穫。仙基橋大隊的日子當真是欣欣向榮。
說好每個星期要給常興寫信的肖紅霞現在很長時間都難得寫封信來了。據說現在已經分配了工作,肖紅霞創造了仙基橋成爲國家幹部第一人的歷史。
仙基橋大隊的人不再在常興面前提起肖紅霞,所有人都認爲肖紅霞成爲國家幹部之後,與常興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常興心裡本來就沒有這種想法,所以無論肖紅霞有了什麼樣的變化,對他都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日子依然是平平淡淡的過着。
常興經常會去峰眉寨看看祖師廟,雖然祖師廟一點灰塵都沒有,但是常興總是習慣隔幾天就要將祖師廟打掃一遍,將桌子凳子擺一下。然後纔將祖師廟大門虛掩着。
峰眉寨的地也沒有荒蕪,水田裡的稻穀長勢喜人。地裡的蔬菜也是品種繁多。隨手摘了一根白黃瓜,放在身上擦了擦,用手揉了肉白黃瓜上的刺,直接咬了一大口,黃瓜很甘甜,清脆,常興咬得嘎嘎作響。
常興突然一擡頭,嚇了一大跳,田壟上竟然站着一個人。
定眼一看,這人怎麼這麼熟悉!不是師傅麼?
“難道我看花眼了,師父怎麼在這裡呢?”常興嘀咕了一聲。
“興兒?”站在田壟上的還真是老道。老道已經快認不出常興了,隔了這麼多年,常興跟他離開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師父!師父!”常興扔掉黃瓜,飛快地從地裡衝出去,也不管踩到了什麼蔬菜苗子,常興就那麼從地裡橫穿了過去,衝到老道面前,將老道緊緊抱住。
“興兒!這些年苦了你了!”老道也是老淚縱橫。
“師父,這些年你都去哪裡了?”常興問道。
“唉,一言難盡啊!”老道長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滄桑。
常興將老道迎回祖師廟:“師父,我現在在仙基橋也有了房子,不過師父回來了,我明天也搬回來住。”
“搬回來做麼子?你想一輩子在山上打光棍啊?住山下挺好,我也跟你到山下去住。”老道說道。
“師父,你坐一會,我去給你弄吃的去。”常興說道。
“師父不餓,興兒,你坐師父身邊。你都長這麼大了。師父出去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哩。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呀?”老道嘆息道。
“師父,興兒過得很好啊。就是師父在外面受苦了。”常興說道。
老道將自己這些年在外面的經歷簡單地說了說。老道本以爲自己陽壽將盡,不忍心看着常興傷心,給常興留點念想,所以跟常興不辭而別。在清水城隍廟待了一段時間,結果清水那邊破四舊鬧得很兇,老道連夜喬裝打扮跑掉了。連道袍都不敢穿。當時常興在清水城隍廟看到的那個布袋應該就是老道逃走的時候丟下的。
因爲到處都在搞運動,老道不敢繼續待在城裡,就跑進了山裡,一路往深山走。老道命不該絕,竟然在深山裡撞大運採到了一株頗有靈性的千年人蔘。靠着這一株千年人生,老道不僅吊住了命,而且修爲上有所突破,壽元也延長了不少。這些年一直在深山裡修煉,終於將那支人蔘全部耗盡。在採到千年人蔘的深山裡找了很多地方,普通年份的人蔘不少,百年以上的人蔘也採到了好些,就是沒再看到千年人蔘的蹤影。這才放棄了尋找,返回仙基橋。
“師父,你現在長生不老了?”常興問道。
“怎麼可能?爲師就是突破了而已。沒有成仙,哪裡可能長生?”老道說道。
“那你能夠活到多少歲?”常興問道。
“我怎麼曉得?命是老天掌握的,我沒成仙道,命就不再在我自己手裡。我靠着千年人蔘吊命,本來就是從老天那裡偷壽命。老天要是知曉了,怕是還要從我這裡奪走。”老道說道。
老道接着說道:“我回來主要的是放心不下你。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到現在還不曉得談對象。真是沒出息。看來還是要爲師出馬。對了,肖大江的妹子家長大了,出落得怎麼樣了?”老道問道。
“人家現在是國家幹部,吃國家糧的,師父你就別打別人的主意了。”常興笑道。
“國家幹部怎麼了?吃國家糧怎麼了?難道我徒弟還配不上她?能夠嫁給我徒弟,是她的福分。”老道說道。
常興笑道:“師父,咱們還是先弄點吃的吧。你大老遠趕回仙基橋,一路上辛苦了。你先坐坐,我去弄點吃的,待會我跟師父好好喝一杯慶祝一下。”
“哎呀,興兒長大了。能夠跟爲師一起呷酒了。現在我就是走了,心裡也無憾了。只可惜沒給你討好婆娘哩。”老道說道。
常興很久沒在山上做飯了,但是山上的廚房的竈膛上的燻肉木架上依然掛着一些臘肉。去菜地裡摘了辣椒,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然後又去酒窖裡拿出一瓶猴兒酒。這是常興偷偷藏起來,專門給師父留着的。這幾年,老貓一口都沒佔份。
“喵!”老貓聞到酒味衝了進來。小道長,你可真是不像話啊,竟然揹着貓喝猴兒酒!
老道看到老貓,驚喜地說道:“你這隻老貓竟然還沒死啊?”
老貓這才認出了老道,喵了一聲,你死我都還不會死哩!老傢伙,竟然跑出去這麼久!
“嘿嘿,不簡單不簡單。這隻老貓當真是成精了。”老道笑道。
老貓翻了翻白眼,懶得跟老道理會,眼睛盯着常興手裡的酒罈。
“本來這酒是沒你的份的,現在算你一份,你別搗亂,不然你一滴都喝不到。”常興說道。
“喵!”老貓很是不滿。
大黃一進門就衝着老道汪汪叫了起來。
老貓也做出一副要跟老道拼命的樣子,但是等大黃信以爲真,真的撲了上去,老貓竟然衝到半路上就跑掉了。結果大黃傻傻地一直衝上去。還沒碰到老道的衣服,就被老道輕輕地一揮衣袖,將大黃甩出去老遠。
大黃哪裡吃過這麼大的虧?一骨碌翻起來,又向老道衝了過去。
“你這隻蠢狗,連主人都分不出哩!”老道說道。
常興聽到犬吠聲,連忙跑了出來,結果看到大黃一次一次地撲向老道,連忙喝道:“大黃,退回去!不許再鬧了!這是我師父呢,你把他趕出去,我就呷你的狗肉。你這種成了精的狗,狗肉最補。”
大黃聽得很慌,撒腿就跑出去了。
老貓鄙視地喵了一聲:該!
“興兒,我出去了之後,你經常有肉呷?”老道問道。
“是啊。把大黃帶到山裡來之後,大黃經常和老貓一起去山裡捕獵。老貓就是懶了一點點,但是捕獵的功夫還不錯的。”常興說道。
“喵!”老貓對背後說他壞話的人極其不屑。
只是一老一少兩個道長根本就當它是空氣。麻蛋,本喵竟然變成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