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睡了多久,小道長朦朦朧朧似乎聽到師父在喊他,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睛,看了師父一眼,還是那熟悉的牽動滿臉皺紋的笑臉,小道長迷迷糊糊地講了一聲:“師父,我肚子餓死了。你怎麼纔回來呀?”
說完,小道長又睡着了。
“道長,你帶小道長回廟裡吧。這裡費不了多少工夫,你就別管了。”張方清爽朗地說道。
“對啊,道長你別管了。”肖大江說道。
來的時候,周茂林許諾了,他們雖然到山上來給老道幫忙,但是隊裡的工分照樣拿。既拿工分,又還能夠跟老道長套近乎,他們自然高興。
“那行。辛苦各位。我把小徒送回去,把今天晚飯做了。廟裡沒啥好吃的,就薰了幾塊野豬肉,你們要是不嫌棄,就留下來吃個晚飯。”老道說道。
張方清曉得老道這山上日子過得清苦,不想給老道添麻煩:“道長,晚飯就不用了。你平時跟小道長兩個在廟裡吃飯,我們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我們都是大肚漢,你到哪裡弄那麼大的鍋子去?”
老道笑道:“方清,你要是看不起我老道,你插完田,就只管走。要是看得起我老道,就留下來吃飯。廟裡還有一罈子酒,曉得我鍋子小,待會你少吃點飯,多碗酒,多吃些野豬肉。”
“道長,你要是這麼說,那你待會可莫捨不得酒。我們不光是飯量大,酒量也大。”張方清見老道是真留客,立即爽快地答應了。
山裡人都是直腸子,一個個爽朗得很,說話很直,沒有什麼歪腸子。幹起活來也很麻利。六個人,一畝多水田,沒多久就插好了。
“方清,你看這水田怪不怪。這田明明是剛挖好的,怎麼關得了水呢?”肖大江驚奇地指着田邊還是嶄新的黃土說道。
張方清看了看田邊的黃土,笑道:“這事大夥看看沒事,別回去亂說。有些事情說不得。”
衆人都點頭稱是。老道是有法力的人,掌握着神秘的道法。身上出點不合常理的事情,反而是合情合理。
“走走,道長準備了晚飯。大夥儘管吃就是。道長這人隨和,沒有什麼講究。”張方清帶着大夥往祖師廟走去。
祖師廟裡,老道忙得個不亦樂乎,一年到頭,也難得留個人在祖師廟呷一餐飯,就連碗筷都有些不夠數,在廟裡到處一通翻,總算找齊了幾個碗。又找到了幾雙長久不用的筷子,先放在水裡泡着,待會好好洗一洗。山裡人不講究,洗乾淨了就能用。
薰臘的野豬肉倒是現成的,燒了一鍋子水,將臘肉泡在水裡,用刷子狠狠地刷了一遍,將臘肉上的厚厚的黑爐灰刷乾淨。去掉黑垢的野豬肉變成通紅通紅的,看着就讓人有食慾。去地裡摘了一把紅辣椒回來,將臘肉切成大塊大塊的,炒了一大鍋子,用一個陶瓷鉢裝了一大鉢。只聞聞這肉香味,就讓老貓圍着祖師廟團團轉。
老貓對這祖師廟有種忌憚,看着小屁孩就有心有餘悸的那種感覺。上次在偷吃豬耳朵弄出心理陰影了。
小道長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結果又睡斷片了。
“師父,你又趁着我睡着了,偷偷地煮好吃的。這次被我抓住現行了!”小道長容易睡迷糊。
老道哈哈大笑:“混小子,又睡迷糊了。今天怎麼在田埂上睡着了?”
小道長迷迷瞪瞪的,抓了抓後腦勺,今天迷糊了幾次,睡田埂的事情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師父,你做這麼多臘肉,你想撐死我啊?”小道長對老道的敗家行爲非常不滿。
“這可不是給你一個人呷的。方清他們過來幫我們插田,我們要不要喊他們呷餐飯?等稻穀收穫了,以後咱們兩個就不怕餓肚子了。”老道說道。
“師父,你怎麼不喊我起來插田呢?”小道長很是不滿地衝了出去,結果直接撲在一個人的懷中。
“小道長,你這是要去哪裡啊?”張方清將小道長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要去插田。”小道長兩條腿踢個不停,可是任憑他怎麼掙扎,又哪裡掙得脫張方清那雙肌肉鼓鼓的大手?
“小道長,田已經插完了,你要是想插田的話,明兒下山跟喜來一起去把我家的小水池給插上稻秧。”張方清說道。
小道長很是掃興,從張方清手上下來之後,悶悶不樂地坐在祖師廟的門檻上,看着遠處紅紅的太陽。西邊,漫天的紅霞。
“快快快,進來坐,辛苦你們了。沒啥好菜,大夥喝杯光酒。”老道連忙招呼張方清幾個坐上。
八仙桌上,就擺了一盤菜。這盤菜,分量相當足,老道洗了一大塊野豬肉,足足有十來斤,薰幹之後,重量也不會低於九斤。張方清一行六人,加上老道師徒二人,剛好坐滿一張八仙桌。八個人吃九斤多肉,也算得上豐盛。況且臘肉覆水之後,分量基本上可以恢復到原來的重量。
一罈子酒,一人倒了一海碗。喝起來,也不講究什麼,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酒喝得爽快,卻不捨得流出來一滴。肉吃得爽快,卻也不捨得油水從嘴角滑走。
小道長不喝酒,碗裡的肉堆成了一座小山。人小胃口可不小,這一天肚子似乎特別餓,一碗飯,加大半碗肉,吃下去,竟然沒感覺撐着。
老貓轉悠了半天,總算等來了小道長送到門口的半碗飯,拌了點油湯,上面蓋着一塊野豬肉。
一罈酒喝了個精光,一大鉢臘肉吃了個精光,最後連湯都拌了飯。一個個說話舌頭都是直直的,話都說不順溜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老道還要下山一趟。這一回自然不能夠把小道長一個人放在山上,便將小道長背了起來。一行人用鬆節點了火把,下了山。
到了山下的時候,小道長在老道的背上已經睡着了。
“把小道長放在喜來兩兄妹牀上吧。”小道長迷迷糊糊聽到張方清說話,然後就感覺自己被放了下來。
“師父。”小道長喊了一聲。
“哎。興兒,你醒了?”老道應了一聲,去看徒兒時,發現徒兒又已經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