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知道了。”吳婉怡讓沈竹茹一說,心裡也急。
常興和吳緒成用板車拉回來一車木料,將吳家院子裡堆得滿滿的。
“你們兩個這是幹嘛?緒成,你難道也準備結婚了?”吳婉怡聽到動靜走出去一看,發現院子裡堆滿的木料。
“姐,你別亂說,我跟芝華八字還沒一撇呢?”吳緒成笑道。
“那你這麼着急做什麼?”吳婉怡說道。
“姐夫說我缺少經驗,讓我跟着他正兒八經地做一套傢俱出來。這一次,姐夫只負責在一旁指導,我來做傢俱。”吳緒成說道。
“這麼好的木料,讓你做不是浪費了?”沈竹茹有些心疼。
“媽,要是這些木料能夠讓緒成把手藝練好,倒也划算。有常興在一旁看着,緒成想做差都難呢。”吳婉怡說道。
吳緒成不滿地說道:“媽每次都看扁我。我這麼沒出息,都是拜她所賜。”
這麼高的一頂帽子,沈竹茹可不肯要:“臭小子,你再講一遍?你從小調皮搗蛋,讀書的時候,也吊兒郎當,現在沒出息,你能夠怪我?”
“緒成,你說話不過腦子,怎麼什麼話都敢亂說?媽什麼時候看扁你了?還不是你自己以前不爭氣。你要是有志氣,就利用這一批木料把木匠手藝練好。讓爸媽刮目相看。”吳婉怡說道。
“媽,我隨口說的。自己兒子你還生氣啊?你等着吧,這一回我一定做一套漂亮的傢俱出來。要是做得不好看,我將來結婚,不另外打傢俱,就用這套傢俱得了。”吳緒成說道。
“行行,媽不該打擊你積極性。你加油幹,有好手藝,將來也不愁餓肚子。”沈竹茹說道。
“媽,你跟姐別在這裡添亂了,你們兩個吵得我們沒法開工了。”吳緒成說道。
常興一直沒說話,看着吳緒成自己應對。
“姐夫,你也不知道幫我說兩句話。”吳緒成埋怨道。
“最好的辦法是用事實去迴應。木料都買回來了,媽和婉怡說什麼對你有什麼影響?說到底還是你對自己沒信心。接下來該幹什麼,都由你自己安排,我不會告訴你該去幹什麼。如果你覺得你做不出來,再告訴我,那個時候我會把這些料子全做成傢俱。但是,你就沒有了練習的機會了。”常興說道。
“不用。步驟我都寫在筆記裡了。雖然整個過程我還不是很熟悉,但是基本的過程我已經記住了。很多細節只能在製作過程中再去慢慢琢磨了。”吳緒成說道。
常興點點頭:“行,你自己琢磨。我看看書。”常興搬了一條板凳到太陽底下,曬着和煦的太陽,不時地翻一翻手中的書。愜意得很。
吳緒成看了常興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常興現在是越來越風輕雲淡,有些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坐在那裡,慢悠悠地看書,能夠看個半天,有時候,擡頭看着天空,也能夠看個半天。
一開始吳家人還以爲常興是出來得久了,想家了,但是最近一看,越來越不像。
吳緒成也感覺到常興的這些變化,比剛見到的時候更高深莫測了,這種事情吳家人也不敢對外面說去。
只有吳婉怡有個晚上開玩笑一般的問了一句:“你不會那天突然就飛昇走了吧?留下我孤孤單單一個人。”
常興笑道:“哪能呢?至少也要給你留個一兒半女的。”
吳婉怡被常興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咯咯直笑:“那你倒是給我留呀?”
吳緒成也學常興的,先將每樣傢俱需要的木料部件一樣一樣的準備齊,到最後一次性將所有的傢俱裝好。享受那種水到渠成的暢快。
常興時不時地幫吳緒成檢查檢查,然後指出吳緒成的一些問題,或者是缺了那些部件。
吳緒成連忙進行改正,然後將自己的圖紙拿出來比對一下,發現了錯誤,連忙進行改正。
離常興計劃回仙基橋的日子還剩兩三日的時候,吳緒成的活基本上幹得差不多了:“姐夫,你最後幫我檢查一下,看我還有哪做得不好。這一次要是做好了,我有把握一個人去接傢俱活了。”
常興隨便翻了翻:“你知道你這一次做的傢俱還有那些不足麼?”
吳緒成搖搖頭:“這一次我主要還是不夠熟練。刨工、鑿工之類的我也做得中規中矩了。”
“嗯,拼到一起,倒是也能成一套傢俱了。至於還有那些不足,你把這些傢俱裝起來再說。”常興沒有直接指出來。
吳緒成左看右看,感覺自己做得已經夠完美的了,沒想到姐夫似乎還不是很滿意。這就讓吳緒成有些納悶了,吳緒成非常想得到常興的肯定。
吳緒成的進步還是很大的,組裝起來之後,已經基本上沒有出現瘸腿的現象,沒有多配件,也沒有少配件。不多不少,正好!組裝好之後,吳緒成得意地用手推了一下,很穩固。
“姐夫,怎麼樣?”吳緒成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緒成,你看出來你做的這套傢俱跟我在馮家做的那一套傢俱有什麼差別麼?”常興問道。
“那當然有差別,我手藝沒姐夫你的好。刨子用得也沒你好,桌面沒你做的那麼光亮。這些面也不是很光亮。但是我多打幾遍砂紙,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還有,我不會雕花,做出來的自然沒有姐夫你做的漂亮。”吳緒成說道。
“緒成,你看得還不夠仔細。作爲木匠師傅,你的眼光還不夠啊。”常興說道。
“姐夫,我真是看不出來了。你跟我說說,我哪裡還有不足。”吳緒成說道。
“選料。雖然我們選料,整套傢俱都很統一,但是你沒有注意到,其實我選了很多來自同一棵樹的料子。如果你注意到了,將來自同一棵樹的料子做一件傢俱的面板,這樣做出來,自然更好看一些。你來看。”常興指着被吳緒成弄到不同傢俱上的幾塊板子說道。
吳緒成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幾塊板子的紋理還真是一樣:“姐夫,你可真是的,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你跟我還藏一手啊?”
常興笑道:“我在講木料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講過?”
“講是講過,不過那個時候沒在意啊。我在加工配件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旁邊看着麼?我少做了,你都還幫我指出來。”吳緒成說道。
“木料的搭配不會影響你最後將傢俱做出來。失敗一次,下一次你印象就深刻了。最後做成的傢俱一直襬在家裡,時時刻刻提醒你。”常興說道。
“姐夫,你太狠了。”吳緒成感覺有些無力。
“現在唯一的挽救辦法就是通過適當的上漆。”常興說道。
“可以不做清漆,做成其它顏色,就能夠徹底將木紋掩蓋了。”吳緒成說道。
“同一棵樹上出的料子伸縮也一樣,不容易出現裂縫。你就是上了漆,也未必完全掩蓋得住。”常興說道。
“唉。姐夫,你真是的。”吳緒成被常興打擊得想哭。
“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以後沒人給你指出錯誤了。你真要是吃這口飯,就得用心。做出來的東西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常興說道。
吳緒成也算是知道了常興的良苦用心,點點頭:“這套傢俱我自己留下了。時刻警示我自己。以後不管做什麼,都要認真。”
“行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買油漆,傢俱上漆,也有講究,上漆上好了,就算不能夠掩蓋全部的瑕疵,至少也能夠讓瑕疵不那麼明顯。我們這一次選料選的都是木紋比較接近的料子。就算沒有將同一棵樹的木料放在一起,也不是特別扎眼。”常興說道。
常興在院子裡教吳緒成,沈竹茹與吳婉怡在屋子裡也偷偷聽着。
“緒成現在越來越沉穩了。他穩重了,我去仙基橋也更放心了。”吳婉怡說道。
“這纔回來多久,又要走了。下一次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沈竹茹一聽吳婉怡說要走了,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媽,跟你說緒成呢,你哭什麼啊?我都回來這麼久了。別人家嫁了的女兒一年回孃家住也最多這麼多天。等我跟常興有空了,到時候又回來住一兩個月。你急什麼啊?”吳婉怡說道。
“那好,你自己說的。以後回來還是要住一兩個月的。”沈竹茹說道。
“好好好,我答應了。真是怕你了。”吳婉怡說道。
常興與吳婉怡離開的那天,在東海的幾個知識青年特地過來相送。陳晚紅哭得稀里嘩啦的,拉住吳婉怡的手不肯放開。
吳緒成與馮芝華站在沈竹茹一左一右。
“媽,你別傷心,姐在仙基橋比咱們家的日子好過。天天吃肉。我都想跑到仙基橋去了。”吳緒成說道。
“早知道你想去,當初就不該讓你姐姐去。讓你去吃吃苦頭好了。”沈竹茹白了吳緒成一眼。
“媽,你當初就該讓我去。說不定,我能給你娶個仙基橋的美麗村姑回來。”吳緒成說道。
“你有這本事,你跟芝華好好說說?”沈竹茹說道。
吳緒成眼淚汪汪地看着透過火車玻璃窗揮手的常興與吳婉怡:“姐!姐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