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羽林衛騎士,提着血淋淋的人頭,徑直走到張越面前,將其丟到地上,拜道:“末將幸不辱命,已經斬殺賊子,特來複命!”
對這些漢軍精銳而言,殺人如喝水。
張越瞄了一眼那個倒黴的自稱丁少君的傢伙。
猙獰的頭顱,就在自己腳前。
一雙眼睛,鼓得大大的。
單看容貌的話,確是是一個清秀男子,也符合此時長安貴府們的審美標準。
可惜……
卿本佳人,奈何爲賊。
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張越點點頭,道:“辛苦閣下,請歸位吧!”
“諾!”
然後,張越就在金賞的簇擁下,走上前去,看着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甚至幾乎要失禁的臨潼官吏們。
他心裡面也很清楚,這些官吏,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是廢物!
連貪污這種事情都做不好,只會敲骨吸髓,而不知道擴大蛋糕,簡直是渣渣。
而且,他們中的人,全部砍了可能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絕對沒有錯!
他們是漢室政權身上的腐肉,是國家的癌症。
當然了……
這些渣渣,算不得什麼。
充其量,只是別人的傀儡、白手套與走狗。
“諸位……”張越踩着地上的血跡,緩緩向前:“爾祿爾俸,民脂民膏,上天易欺,下民難虐!身爲國家官員,既食漢祿,要上忠天子,下愛百姓,對得起先師教誨,聖人教導啊!”
“看看爾等吧……”張越提了一腳丁少君的頭顱,然後毫不客氣的踩上去:“縣衙座上賓是貴戚的走狗鷹犬,而城外百姓,飢寒交迫,六邪侵襲,五病纏身!爾等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先師、聖人的教導,天子的期望嗎?”
所有人都垂下頭。
官僚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對付的羣體。
只要你抽出屠刀,告訴他們——哥真的會殺人!
這些傢伙的膝蓋,軟的比誰都快!
就像朱元璋,扒皮實草,整個大萌官場,人人噤若寒蟬,很多人連一個銅子也不敢多拿!
而大萌後期,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不敢殺人。
於是,爭相恐後騙廷杖。
現在在血淋淋的屠刀面前,所有官吏,兩股戰戰,瑟瑟發抖。
名曰張蚩尤的傳說,終於從他們的心底浮現。
於是,他們立刻崩潰了!
“侍中公!侍中公!”袁安第一個受不了,他哭着爬上前來:“一切皆是那丁少君的慫恿和指使啊!下官能怎麼辦?下官也沒有辦法啊!”
“只能昧着良心,將這臨潼公田賤賣了!”
“整整兩萬四千多畝啊,那丁少君竟只給三千錢一畝,下官不想答應的,但是沒有辦法啊!”
丁少君這一開口,其他人,立刻開始了互相賣隊友和推卸責任。
沒有審訊,甚至連嚇唬都沒有。
在張越踩着丁少君的頭顱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被恐懼所擊潰,在他們看來,張蚩尤連公主的面首和蓋候的家臣,也說宰就宰。
殺他們這些小螻蟻,還不是一個指頭就可以捏死的事情?
更何況,羽林衛甲部司馬的騎兵,整整齊齊的列隊在前。
這些驕兵悍將身上的殺氣,在地上的血跡和那具被洞穿了身體的屍骸印證下,幾乎無時無刻不在侵襲他們早已經脆弱和崩潰的心理防線。
爲了求生,這些人紛紛出首。
一個穿着縣尉武官服的官吏,最爲不堪,他幾乎是爬到張越腳邊,顧不得地上的血跡和那顆猙獰的人頭,磕着頭,死命的抱住張越大腿,抽泣着道:“侍中公!侍中公!不關下官的事情啊!”
“都是縣令袁安和縣丞王振策劃……”
“他們逼迫下官同意,在契書上簽字,將臨潼公田賤賣給蓋候家和臨武君等……”
整個場面,瞬間熱鬧非凡,讓在羽林衛身後的士子們看的仔仔細細,聽得明明白白。
到這個時候,他們終於知道,自己捲入了怎樣的事情之中。
但,年輕人的血,依然未冷。
在親耳聽到這些臨潼官吏的自首告發和描述之中,他們總算理清楚了大概。
臨潼官吏夥同長安貴戚,將臨潼縣的公田以極低的價格抵押給貴戚們指定的商賈。
從中擭取大量利益!
而在這個過程中,國家和百姓,必定深受其害。
“董子當年曾經大聲疾呼:今天下,富者阡陌連野,貧者無立錐之地!”
“若被彼輩得逞,這臨潼百姓,可就真的……”
每一個人,哪怕本身大地主子弟的人,只是想着這個場面就渾身汗毛鬥立,起了雞皮疙瘩。
至於寒門士子,則是握緊了拳頭,眼中冒出兇光。
毋庸置疑,經過公羊學派數十年的薰陶和宣揚。
天下士子們,至少在一個事情上達成了共識——天下之弊多半起於土地兼併。
抑制土地兼併,從董仲舒開始到現在,一直就是輿論的主流和焦點。
哪怕自己是地主豪強的士大夫,有事沒事也會附和着鞭笞幾下土地兼併,呼籲給人民更多自由選擇。
反正,喊喊口號而已,誰不會?
而這些官吏的吃相,更是讓每一個人都深感不齒。
“這貪官污吏,害民不淺啊!”魏相咬着牙齒,說道:“統統該殺!”
“然也!”無數人都附和着道:“該殺!該殺!”
…………………………
張越聽着這些官吏七嘴八舌的主動招供,心中冷笑連連。
爾等以爲這樣就可以活命?
天真!
不過,嘴上卻是不動聲色,問道:“爾等所說,可都屬實!”
“屬實!屬實!”袁安等人,忙不迭的磕頭,每一個人都不想自己也變成丁少君的下場。
這大好人頭,他們可都很珍惜的呢。
現在,在他們眼中,張越的形象已經直接和王溫舒、鹹宣、義縱重合了起來。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權臣,曾經一個縣一個縣的殺過去,直到其治內轄區,沒有人敢反對!
尤其是王溫舒,殺人盈野,宰縣令如宰小雞。
殺郡中兩千石,就像殺一條狗。
“善!”張越輕聲笑道:“既然如此……”
他舉起手來,下達命令:“封鎖縣衙,緝捕衙內所有與案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