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哪有什麼口才,不過是提前知道些劇情,以此將玄火鑑的事情壓下去了而已。
過了許久,議論紛紛的大殿才漸漸安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張小凡的身上。
道玄真人壓下心頭的思緒,乾咳一聲,詢問道,“張小凡,我且問你,當日在流波山,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在與夔牛交手時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是!”
張小凡神色恭謹,嘴脣略微發白,無數道審視的目光像是一座座小山壓在身上,令他呼吸困難,膝蓋一軟,便要跪下去。
興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張寒心裡一軟,左手抓着張小凡的肩膀,真元在他體內遊走了一遍。
張小凡只覺身體泛起些許暖意,不禁感激的看了張寒一眼。
大殿之上再次一片譁然。雖說大都已經猜測到了這件事,但是從正主嘴中得知,仍然感覺極爲震撼,片刻間俱都有些不知所措。
見張小凡承認自己暗地裡修習大梵般若一事,道玄真人勃然大怒,暴喝道,“說!你是從哪裡偷學到的?”
“知道了,我死也不說……”
張小凡身軀微微顫抖着,卻強自硬撐着,咬緊牙關低下了腦袋,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道玄真人目光愈發凌厲,今日被天音寺和焚香谷聯合逼上山門,本就令他窩了一肚子的火,如今見張小凡咬死不鬆口,心裡的怒火陡然高漲。
就在他準備發火的時候,只聽張寒淡淡道,
“師尊既然說大梵般若從不外傳,爲什麼還要詢問張師弟?直接詢問天音寺這些禿驢吧。興許哪個禿驢吃飽了撐着,覺得這大梵般若既然是無上真法,正該大家一起練,所以便傳給了張師弟。”
“放肆!天音寺諸位乃是得道高僧,怎可污言穢語傷人?”
道玄疾言厲色的訓斥了句,不過心下暗自疑惑,難道這天音寺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齷齪事?
天音寺弟子大都面色激憤,只有坐在前方的普泓和普空默然不語。
“你……你都知道了?”
另一邊,反倒是張小凡驚得目瞪口呆,身子稍稍移開了幾步,看向張寒的目光略帶祈求之色。
張寒瞥了張小凡一眼,心裡有氣,聲音高了些許,“我常聞出家人不打誑語,也時常以此自勉,今日才發現,‘知道了不說’也算是‘不打誑語’的一部分,普泓大師覺得呢?”
普泓雙手合十,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言。
“知道了卻不說,還要逼上門來,這就有點過分了!”
冷淡的話音響徹了整座玉清殿,衆人紛紛屏息凝神,看看張寒,再瞅瞅普泓,只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都透露着絲絲詭異,令人頗有些目不暇接之感。
“將你知道的一一道來,一點也不許遺漏!”
以道玄的精明,如何看不出事情的蹊蹺之處?但是普泓乃是一派之主,他也不好當面質問,只能催促張寒,讓他道出實情。
張寒正準備道出實情,卻見蒼松忽然起身走到道玄身前,低聲道,“掌門師兄,我看此事疑點頗多,大殿上人多嘴雜,我們不如……”
道玄凝神傾聽蒼松的提議,突然只覺胸口一痛,低下頭去,卻見蒼松握着一把晶瑩的短劍,刺進了自己的右胸,面上森然冷笑着,神態猙獰無比。
與原著不同,張寒早已將燒火棍練成了噬魂扇,蒼松沒有機會釋放七尾蜈蚣,眼看着與魔教諸人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只能鋌而走險,用短劍行刺。
“呀!”
道玄痛呼一聲,揮起一掌拍了過去。蒼松擡手與其對了一掌,只感覺沛然大力襲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倒飛了十多米遠,飛過張寒的頭頂,落在了玉清殿門前。
道玄手捂着胸口,殷紅的血水順着指縫滲了出來,不一會兒便將衣衫染成了紅色。道玄面上驚怒交加,暴喝道,“你做什麼?”
變故來的實在太突然了,衆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尤其是齊昊、林驚羽等龍首峰弟子,更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望着自家師父,早已被驚得目瞪口呆。
“我?我在暗算你啊,這還看不出來嗎?”
蒼松嘴角掛着一絲血沫,臉上帶着癲狂的笑意,似是這一刻,將隱忍百年的壓抑和痛苦盡數宣泄了出來。
“一百多年了!我忍了足足一百多年,纔有機會爲萬師兄伸張冤屈……你、你、你,你們倒是說說看,這個位子,到底該由誰來坐?”
蒼松指了指田不易、水月、曾叔常、商正樑等人,歇斯底里的叫着,面容猙獰,仿若衝出牢籠的野獸。
聽聞‘萬師兄’三個字,年輕弟子還不覺得怎麼,一衆首座和長老不禁身體一震,這個夢魘般的名字如同陰雲遮蔽在了心頭。
淡淡的血腥味漸次傳入了張寒鼻中,身體微微顫動了下,強壓下去的戾氣再次擡頭,雙眼泛起些許血紅色,兇光暴漲。
“尼瑪,這戾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每一次發作,都要比前一次兇猛好幾倍!再這麼下去,靈體真要承受不住了!”
張寒心下大駭,握緊了拳頭,努力不讓意識被山崩海嘯般的戾氣所沖垮。只覺得蒼松與幾位首座的撕逼離自己越來越遠,意識也跟着由清晰到恍惚,再到清晰……
此刻,衆人的注意力全在蒼松與幾位首座身上,只有俏麗在水月身後的白色仙影,似乎察覺到了張寒的不妥。
蒼松死死的瞪着道玄,眼中浮現出刻骨的仇恨,“當年萬師兄待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更是在蠻荒之行中不顧性命救我,我這條命,早就給他了!可恨百多年前,我竭盡全力,竟也不能救他……啊!!!”
話說到這裡,蒼松突然間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般,聲嘶竭力的慘叫出聲,盯着瞬移一般突然現身在面前的身影,僵在了原地。
“哈、哈、哈……”
寂靜的玉清殿落針可聞,只有張寒大口大口的呼吸聲迴盪着。
不知何時起,他出現在了蒼松身前,腦袋耷拉着,右手小臂侵染着鮮血,手中握着一枚猶自跳動着的心臟,殷紅的血水一滴一滴敲打在地板上,彷彿也敲打在了衆人心頭。
蒼松擡手捂着空洞洞的左胸,憤怒中帶着無盡的疑惑。思來想去,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張寒,爲什麼會突然間對自己動手?
“爲、什……”
蒼松艱難的張着嘴巴,一字一頓的詢問出聲。
“你話太多了!”
張寒驀然擡頭,一雙妖豔猩紅的寫輪眼瞪着蒼松,右手微微用力,被他抓在手裡的心臟頓時爆成了一團血沫,灑落一地。
對面,蒼松無力支撐身體,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就此死去。
張寒低下頭,看了一眼鮮血淋漓的手掌,進而掃視着殿中的衆人。蒼白到無一絲血色的面孔,隱隱看到內裡青色的血管,再加上那邪氣凜然的猩紅眼瞳,仿若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猙獰惡鬼。
衆人對上那雙極爲邪魅的眼瞳,俱都驚駭着連連後退。
“大家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別說,這樣不是很好嗎?”張寒環視一圈,咧開嘴,帶着慘淡的笑意。
“張師弟,你、你入魔了!!”常箭突然驚呼一聲。
似乎因爲擊殺了蒼松,張寒的理智稍稍恢復了一些,不過看其形象和氣色,與平時大不相同。
“是嘛,這就是入魔了啊!心裡老想着殺掉、殺掉,將你們全部殺光,果然與平時的想法大不相同呢!”
張寒的語氣極爲平淡,似乎對他來說,殺人如此血腥的事,就和吃飯逛街那般平常。
正在這時,殿外突然大譁,混亂的腳步聲傳入衆人耳中。
緊接着,卻見方纔帶着弟子下山的上官策重又衝回了玉清殿,身上的衣物破破爛爛,血跡斑斑,極爲狼狽。
“諸位道兄,魔教妖人殺上山來了!”上官策大聲驚呼道。
話音剛剛落下,就見四道人影緩步走進了殿內,定睛仔細看去,正是魔教四大宗主。
年紀最大的毒神嘖嘖笑道,“道玄老友,百多年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道玄身子震了震,瞳孔一縮,冷然道,“毒神!”
彷彿是受這魔教攻山的影響,衆人的注意力都被魔教四大宗主吸引去了,剛剛揮手擊殺了蒼松的張寒反倒無人問津了。
殿外的喊殺聲越來越響,絕望淒厲的嘶吼直衝雲霄,美如仙境的雲海此刻早已化作修羅煉獄,被血霧籠罩着。就連那閒適淡然的白雲,竟似也被鮮血染成了猩紅。
殿內的氣氛極爲壓抑沉悶,道玄捂着胸口駭然失聲,“蒼松這惡徒,竟然背叛師門,投靠了魔教!殺得好!”
蒼松身爲青雲門執掌刑罰的首座,平日裡權勢極大,一應防務也是由他來負責。如今被魔教弟子殺到玉清殿衆人才反應過來,顯然是蒼松提前佈置好的結果。
張寒擡起左手,敲了敲額頭,只感覺傳入耳中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像是無數利錐鑿着他的腦仁,心裡極爲煩躁,體內的靈壓和真元一齊鼓盪着,猩紅的雙眼流露出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