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來了?”
秦勇關切的問道。
“我有事要做,順路過來看看。”
無知是福。
而且,就算知道了,父母作爲普通人,除了擔驚受怕,又能怎麼樣呢?
秦翌不願意打擾父母的平靜安寧的生活,所以說話非常小心,儘量揀能說的說。
秦勇一聽秦翌是辦事的途中回家的,趕緊道:“正事要緊,家你也看了,我們都挺好的,可別因爲歸家的事耽誤了你的正事。”
秦翌趕緊道:“放心吧,我專門留出來了幾天時間,不會耽誤正事的。”
“那就好,對了,栓子和柱子怎麼樣了?你見過他們嗎?”
秦勇又問起了其它人。
雖然偶有家書寄回,但是,家書才能寫幾個字,怎麼能寫的清楚呢?
而且,大多都是報喜不報憂,秦勇說不擔憂,那是安慰別人的話,自己怎麼可能不擔憂呢?
兒行千里母擔憂,父親也一樣。
秦翌趕緊道:“他們都很好,還有大山,他們表現良好,已經被大帥看中,進入大帥府的親衛隊了。”
秦勇也是參加過訓練營的,自然知道,最好的兩個去處就是侯府的親衛隊和大帥府的親衛隊,反正,只要是親衛隊,那就是比其它部隊的去處要好。
秦勇聽後開心的不得了。
“好,好,太好了,他們三個小傢伙兒,出息了啊。”
去了親衛隊,就說明資質上乘,擁有成爲武者的資質。
秦勇其實最看重的還是孩子都可以成爲武者。
“對了,大頭,你呢,你成爲武者了嗎?”
秦勇可是知道的,秦翌從小天賦異稟,被公子看重,帶在身邊教導,所以秦翌成爲武者,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只是看時間的早晚罷了。
秦翌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笑道:“我,我已經成爲武者了。”
秦勇聽後,激動的站了起來:“好,好,我就知道大頭你是一定可以成爲武者的。”
之前就知道秦翌天賦好,非常可能是三個孩子裡第一個成爲武者的,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它就真的實現了。
“好,你們三個臭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的種,都資質上乘,都可以成爲武者,哈哈……”
看到激動的父親,秦翌暗自搖頭。
看來當年落選的事,對父親造成的影響挺大的,只是作爲一家之主,平時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有了自己成爲武者,大哥二哥被提前編入大帥府親衛隊,間接的證明了兩人資質上乘,必然成爲武者,頓時讓父親一掃之前的壓抑良久的抑鬱之氣。
這樣也好。
秦翌並沒有說破。
大哥二哥與他不同,他們修的是軍武之道,是對天賦要求最低的武道,大哥二哥雖然天賦一般,不過其實也達到了要求,只是成爲武者需要消耗的資源多了一點兒。
一般情況下,自然是不會這麼浪費的,不過,他們這不是情況不一般嘛。
反正有秦家軍的培養,大哥二哥是必然可以突破到武者的。
對於父親來看,武者已經是他可以看到的天花板了,他可不知道成爲武者後的境界劃分,對他來說,成爲武者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既然結果並沒有區別,就讓父親這麼誤解下去吧。
“對了,公子呢,他怎麼樣了?”激動過後,秦勇終於想到將秦翌教導成才的老師,關切的問道。
秦翌臉上的笑容一滯,低下頭,悶聲道:“老師,走了。”
秦勇一聽,身體一滯,呆呆的坐回了原地,一臉惋惜的看着秦翌道:“公子在村子裡修養時,我遠遠的看過一眼,就看出他的身體不好,擔心他的壽數不長,沒想到……這麼快,公子就去了,唉,我苦命的孩子,好不容易成爲了武者,結果公子卻去了,你可怎麼辦啊。”
秦翌詫異的看了秦勇一眼。
他算是聽明白了,相較於老師的去世,父親更加惋惜悲痛的是他的前途。
父親認爲自己在秦家最大的靠山是老師,老師去世之後自己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對自己的發展不利。
轉念一想,父親的反應,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就算老師當年在村子裡居住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和村子裡的人也沒有多少交集,就算交集最多的父親,也是敬畏有加,從未親近。
沒有親近過的人,怎麼會因爲老師的死而悲痛呢?
相較於老師的死,父親自然更加關心老師的死對他所造成的不良影響。
果然,人的悲喜從來都不相通的。
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想當然了。
想明白這些之後,秦翌頓時也明白了,或許,單純的因爲老師的死而悲傷的,這個世界上,只有寥寥數人吧。
想到這裡,秦翌心中莫名的有些悲傷,眼睛有些泛紅,站起身來,對秦勇道:“父親,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秦勇張了張嘴,看着秦翌離開,嘆了口氣。
珍娘端着做好的飯菜走進堂屋,看着只有秦勇一個,不解的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小丫呢?大頭呢?”
“小丫,你還擔心她?什麼時候老老實實的在家裡吃過飯啊……大頭,唉,都怪我,我說話不經大腦,順嘴就問到了公子,沒成想,公子他,去世了,勾起了大頭的傷心事,就,就……”
珍娘聽後,不由的埋怨丈夫道:“你真是,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知道逮着他問東問西的,有什麼好問的,只要孩子好好的,不就好了嗎?你看你,這事辦的……”
珍娘走出堂屋,站在門口,遠遠的看着秦翌之前的那個房門緊閉的小屋,搖了搖頭道:“唉,大頭這孩子重情,本來回家挺高興的,已經忘了,你一提,他估計又想起來,此時,這孩子心裡不知道多傷心呢。”
秦勇皺着眉頭道:“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抱怨有什麼用,好了,過一段時間,大頭自然就沒事了,我們以後在家裡,不說就是了。”
秦翌心情抑鬱的走進小時候自己居住的小屋,看着屋裡沒有一絲灰塵,背子也沒有一絲髮黴的味道,心中不由一曖。
坐在牀上,環視四周,兒時的一幕幕的涌入眼瞼,臉上也由的掛上了溫暖的笑容,眼睛也不由的溼瀾了。
“老師,我想你。”
秦翌發現,自己感覺和父母團聚越是幸福,就越是想念老師,心中也越發的愧疚。
秦翌從揹包空間中,取出老師爲他作的竹笛,輕輕的放到嘴邊,閉上眼睛,回憶着往事,輕輕的吹響了手中的笛子。
婉轉哀傷的笛聲,緩緩的升起,迎着清晨清冷的陽光,迴盪在這片安寧的山村之中。
……
小丫一臉委曲的跑到王木匠家,一個看起來和小丫差不大的小豆丁,正在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看到小丫,激動的揮舞着自己的小胖手。
“小丫,小丫,你怎麼纔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木頭……”小丫看到和自己玩的最好的木頭這麼關心自己,不由的開心的笑了起來,之前的委曲也就忘了。
“小丫,快來,我們要開飯了。”
小丫和木頭兩個小傢伙開心的手牽着手,跑進了院子裡。
“慧姑姑,楠楠姐。”
慧娘看到小丫,放下手中的鞋子,笑着打招呼道:“小丫來了。”
跟着慧娘做鞋的楠楠放下手中的鞋,走到小丫的跟前,蹲下身體,視線和小丫持平,拍了拍小丫身上的灰塵,關切的問道:“你怎麼纔來?聽木頭說,你們不是早就約好了嗎?被舅母逮到了?吃過飯纔出來的?”
小丫嘟着嘴道:“小丫還沒有吃飯,阿孃不要小丫了。”
慧娘聽到這話,笑着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楠楠笑着颳了刮小丫的鼻子:“臭丫頭,怎麼,舅母不要你,你纔過來蹭飯吃的啊。”
小丫立刻搖頭道:“纔不是,是慧姑姑和楠楠姐做的飯好吃,我纔想來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小孩子總覺得別人家的飯菜香,真是奇了怪了。
慧娘聽得直搖頭,笑罵道:“你這臭丫頭,這話讓你娘聽到,還不打死你,好了,小丫來了,楠楠,叫他們過來吃飯吧。”
楠楠將小丫放到她平時吃飯的小桌子前的小板凳上,這才起身走出屋,去木工房裡的叫人。
木頭很自覺的自己坐在自己常用的小板凳上,嘟着嘴,一臉羨慕的看着小丫道:“姐姐怎麼對你比對我還好。”
小丫得意的仰着頭道:“那是當然,我是村裡最受歡迎的人了,誰不喜歡我?”
說到這個木頭是一點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因爲小丫說的是事實。
小丫真的是村裡最受歡迎的孩子,到了哪家,都對小丫特別好,每次小丫去,都拿家裡最好的東西給小丫吃。
小丫的性子也好,一點也不怕生,甚至還有點兒自來熟,整天帶着他四處亂竄,連帶着他也跟着吃了很多好東西。
想到這裡,木頭看着自己這個圓圓的身材,用胖胖的小手拍了拍自己圓圓的肚子,一臉得意的道:“可是,我是村裡面胖的孩子。”
這個時代,成年人皆以壯爲美,小孩子則以胖爲美。
村裡面最胖的孩子也是就是木頭了,木頭自然有驕傲的資本。
說到這個,小丫就吃不打一出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一起去吃的,而且她吃的一點兒也不比木頭少,可是怎麼就是長不胖呢?
最近一段時間,小丫一直在爲此事苦惱。
小丫一時生氣,不願意再看木頭那個小胖臉,轉過頭去,氣呼呼的道:“我以後再去別人家裡好吃的,再也不帶上你了。”
木頭一聽,傻眼了,沒有小丫,他去還不被人打死?
木頭頓時不狂了,趕緊向小丫道歉:“我錯了,小丫,原諒我吧。”
小丫這才滿意的扭過頭,一臉驕傲的仰着頭,對木頭道:“好吧,誰讓我小丫大人有大量呢,就原諒你了。嘻嘻……”
說到最後,小丫自己也裝不下去了,開心的笑了起來。
木頭一看小丫笑了,也跟着呵呵的笑起了。
這時,王木匠走了進來,看到歡笑着的小丫,臉上不由的也爬滿了笑容:“小丫,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小丫趕緊收住笑聲,站起來對王木匠等人道:“見過姑父,根生哥,大壯哥。”
看到楠楠端着飯菜進來,小丫趕緊上前道:“楠楠姐,我幫你端菜吧。”
楠楠笑着讓過小丫道:“你太小了,等你長大一些,再來幫姐姐吧,你快坐回去,馬上就要開飯了。”
小丫一臉無奈的回到了自己小桌子前,木頭偷笑着道:“嘿嘿,偷吃計劃失敗。”
小丫瞪了木頭一眼,衝着木頭揮了揮拳頭,前傾着身體,小聲道:“你再說我壞話,小心我揍你。”
木頭看着小丫的拳頭,一股印象深刻的記憶不由的涌入心頭,那是被某個看起來很友好的女魔頭支配的恐懼。
木頭腦袋一縮,趕緊擺着手道:“我沒說你壞話,這,這不是你跟我說的嗎?你最想做的事就是端盤子,這樣可以提前偷吃到好吃的。”
頓時,王木匠一桌傳來爽朗的笑聲,小丫氣惱的爬在桌子上,給了木頭一拳頭:“讓你不要說,你還說。”
木頭覺得非常委屈,這明明是實話,怎麼是壞話呢?
小丫太欺負人了。
說的明明是實話,卻用“說壞話”的藉口打他。
以後再也不理小丫了。
這時楠楠,端着一個小碗從外面走了進來,不解的看了一眼轟堂大笑的父母兄弟,她也沒有追問,走到小桌子前,輕輕的將小碗放在小丫身前。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雞蛋羹,快吃吧。”
小丫看到雞蛋羹,瞬間忘了之前的糗事,開心的笑着衝楠楠道謝道:“謝謝楠楠姐。”
說完,開心的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口中,閉上眼睛,連連點頭:“好吃,好吃,真好吃。”
楠楠看着小丫的模樣,笑的比小丫還開心。
“喜歡吃的就多吃點。”
楠楠繼續去廚房端飯菜,木頭一下子忘了再也不理小丫的念頭了,吞嚥了一下口頭,前傾着身體,整個人爬在桌子上,詢問道:“小丫,這麼大一碗,你吃的完嗎?幫你吧。”
小丫此時也忘了木頭說他壞話的事了,驕傲的仰了仰頭,大度的點了點頭道:“一起吃吧。”
木頭這個小胖子,早就等這句話了,小丫的話音未落,就立刻用自己的勺子挖了一大勺。
小丫看到這一幕,氣的哇哇亂叫:“木頭,你少吃點兒,我都不夠吃了。”
說着,小丫也強起食來。
王木匠和慧娘坐在大餐桌上,看着小餐桌上的小丫和木頭二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
楠楠端了幾趟,大餐桌上的飯菜已經擺滿了,小餐桌上也不再只有一小碗雞蛋羹了。
“吃飯。”王木匠說了一句吃飯,動了筷子,大餐桌上的其它人才開始動筷。
而此時,小餐桌上的小丫和木頭已經快吃飽了,也不像之前那樣搶食了,兩人又童言童語說起話。
“小丫,你爲什麼說舅母不要你了呀?”
大人聽起來這話沒什麼,但是,在形影不離的木頭聽來,這話可是很不尋常的。
小丫之前從來沒有說過這話。
一提到這個話題,小丫就嘴巴一扁,嘟着嘴氣呼呼的說道:“三哥回來了,阿爹和阿孃都圍着三哥轉,眼裡再也沒有我了。”
“你三哥……”木頭還沒說完,直聽到大餐桌上傳來兩個碗撞擊餐桌的聲音,隨之,王根生的聲音急切的傳來:“什麼?大頭回來了?”
小丫詫異的看了根生哥一眼,在她的認知裡,根生哥一直非常的穩重,平時沉默寡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失態過。
小丫呆呆的點了點頭道:“對,就是三哥,小名大頭,大名秦翌。”
王根生哪裡還顧得上吃飯,立刻起身,對王木匠道:“我……”
王木匠不等王根生說話,就知道他要說什麼,點了點頭道:“去吧。”
王根生快步的離開了。
楠楠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什麼,慧娘衝着她微微搖了搖頭,楠楠無奈的低下頭,繼續吃飯,只是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樣子。
正在這時,一聲婉轉哀傷的笛聲,從外面傳來,楠楠一愣,瞬間想到了什麼,呢喃道:“這是,秦翌的笛聲,秦翌他有什麼傷心事,竟然……”
竟然吹出如此哀傷的曲子。
王木匠嘆了口氣,對身旁的慧娘輕聲道:“看來,大頭在外面混的,也不如意啊。”
慧娘白了王木匠一眼道:“那也不是我們可以高攀的起的。”
那畢竟是當年跟在侯府公子身邊長大的孩子,豈是他們這種山村裡的孩子可比的?
王木匠臉上訕訕道:“我,也沒說什麼啊,看你,還急了。”
慧娘懶得理他,給大壯夾了一筷子他夠不着的菜,然後又給楠楠夾了一筷子。
楠楠看着母親夾來的菜,明白,母親的話,即是說給父親聽的,也是說給他聽的。
有些人,本來就是天上的晚霞,可以短暫的看到,卻永遠無法擁有。
“嗚嗚,這是什麼聲音,我好難過啊……”
小丫聽着笛子,竟然不知不覺的淚流滿面。
木頭趕緊跳下小板凳,來到小丫的身旁,輕輕的擁着小丫道:“沒事的,沒事的,不哭,不哭……”
楠楠看着這一幕,眼淚不由的淌了下來,看到大餐桌上的父親,母親和弟弟看了過來,趕緊擦乾了眼淚道:“這曲子太磨人了。”
慧娘搖了搖頭,這次什麼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