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執念只有寄託在某一件物品上才能長存,而張雅的寄託就是那封被詛咒的情書。
陳歌在天台燒掉情書,就是想徹底斬斷張雅痛苦的過去,他已經爲張雅找到了新的寄託。
一生一世、形影不離,從燒掉情書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張雅的寄託!
黑髮如同汪洋,肆意傾瀉,吞沒了整棟大樓。
抓着許音脖頸的影子徹底愣住,他和陳歌相連的雙腿被粗暴撕碎,一片片詛咒像是黑色的雪在血紅色的夜晚凋零。
“你讓厲鬼做自己的影子?”黑影心中有一股無處宣泄的憤怒,他的身體在不斷扭曲變形:“不該是這樣的,這跟我想的完全不同!”
明陽小區,四棟大樓裡同時傳出孩子刺耳的哭聲,一個個矮小的黑影從窗戶爬出,分別朝着自己所在大樓的某個房間爬行。
很快,西側的大樓裡,一個瘦小的黑影從房間走出,他拖拽着一條雪白的手臂,那隻手屬於小布。
它站在大樓邊緣,一口咬住手臂,緊接着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發生了。
整棟樓無數的黑影都開始撕咬那隻手,每咬一口,手臂上就會多一個漆黑的牙印,影子的氣息也會增強一分。
“你是我的影子,我要讓你做我的影子!”
明陽小區在荔灣鎮外面,可現在荔灣鎮的血霧卻被引動,宛如潮汐般涌向明陽小區。
“不夠,還不夠!”
影子看向其他大樓,但眼前的場景卻再次讓他失望。
南側的大樓裡,一個臉上始終保持笑容的怪人抱着小布殘肢來到樓頂,他全身裂開了口子,那一個個口子就像是一個個開懷大笑的嘴巴。
北側的大樓裡,彷彿下起了血雨,一個穿着紅色雨衣、嘴巴被縫住的瘋女人正護着小布殘肢大開殺戒。
“老闆!”樓下傳來老周的聲音,影子和陳歌同時扭頭看去。
他們所在的大樓下方,只有老周膝蓋高的門楠,揹着身體幾乎快要消散的老周,拿着小布的頭顱和剩下的那條胳膊,正朝着荔灣鎮方向瘋狂逃竄。
小布的四肢和頭顱是影子能夠操控荔灣鎮的關鍵,爲了控制失控的門,爲了把小布製作成便於自己擺佈的提線人偶,他在小布身上花費了大量精力,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被陳歌破壞掉了。
影子只拿到了小布的一條手臂,他現在對荔灣鎮的操控,甚至還不如小布。
“爲什麼你們全都要幫這個傢伙?他活在陽光下,沐浴着希望,被歡笑圍繞,而承受所有詛咒和惡意的是我!”
無法引動荔灣鎮的血霧,那一個個矮小的黑影全部涌向影子的身體,他看着陳歌,眼中滿是惡毒。
陳歌沒有回答影子的質問,他的手掌穿過身邊的黑髮:“我從來沒有沐浴過希望,也不曾只活在陽光下,更別提什麼被歡笑圍繞,我只是有幸遇到了一羣美好的人罷了。”
黑髮遮擋住了陳歌的視線,那紅到極致的血衣從陳歌身邊走過,幾根纖細的手指抓住了一片快要落到他身上的黑色雪花。
五指握緊,影子的詛咒來不及哀嚎就化爲飛灰。
張雅站到陳歌身前,她歪頭看着被影子掐住了脖頸的許音。
“你想要救他?”影子單手抓住許音的頭,他來不及說出第二句話,自己的頭顱就被一隻蒼白的手抓住。
沒有任何停頓,黑髮如同海水倒灌猛然撞擊,張雅抓着影子的頭顱砸向地面。
“嘭!”
頂樓塌陷,整整一層被砸穿!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無法調動荔灣鎮的血霧,不能使用門後的力量,之前又和高醫生激烈交手,影子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
他沒想到張雅會突然動手,更沒想到短短几天不見,這個紅衣竟然變得更加恐怖了!
在張雅和影子交手的時候,陳歌在頂樓邊緣找到了身體幾乎被撕碎的許音。
“你……”
許音似乎知道自己老闆已經安全,復讀機裡沙沙的電流聲變弱。
他搭在胸口的手臂慢慢滑落,露出了那顆已經完全被血染紅的心。
猙獰的臉逐漸平復,許音望向陳歌,嘴角輕輕向上,似乎是想要做一個之前從來沒有做過的表情,但他試了幾次總是無法做出,最後又恢復成以前的樣子。
“沒事了,沒事了。”陳歌扶起許音,電流聲在耳邊消失,血紅色的磁帶停止轉動,重傷的許音回到了復讀機當中。
“他剛纔是在努力露出笑容嗎?”陳歌站起身,從白秋林手中接過揹包,漫畫冊、復讀機、圓珠筆、布偶一樣不少:“大家都在,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腳下的大樓在搖晃,除了張雅的黑髮和影子詛咒化成的雪花外,還有一條條刻滿人臉的鎖鏈刺入大樓當中。
耳邊能聽到瘮人的呼喊,陳歌朝大樓一側看去,四肢着地的高醫生,宛如野獸般趴在大樓邊緣,他瞪着那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陳歌。
“找到你了,陳歌……”
黑髮洶涌,在高醫生靠近的時候,一雙蒼白的手臂攔在了陳歌身前,比起影子,高醫生讓張雅覺得更加危險。
紅衣奪目,保持巔峰狀態的張雅如同一輪血紅色的太陽,而揹負了荔灣鎮所有詛咒的高醫生,此時看起來更像是一道“深淵”。
無盡的負面情緒和詛咒在他的身上翻滾,他一個人就是絕望的深淵。
“瘋子,和我聯手吧,我知道你想從那個人身上得到一些東西,我可以把他送給你,甚至還能把所有關於他的秘密都告訴你。”影子的生命力遠超所有人預料,他就像是一個殺不死的怪物,只會變得越來越虛弱,但是卻永遠都不會真正消失。
高醫生沒有答應影子,他狀態非常奇怪,只是憑藉着腦海裡僅存的一點記憶在行動。
陳歌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麼,張雅可能會同時被高醫生和影子圍攻。
混戰一觸即發,陳歌喚出許音,將他帶走的怪談協會宣傳單拿了出來。
熟悉的宣傳單上,那扇代表着怪談協會的“門”已經被推開,一隻蒼白的手從門內伸出。
離得近了,陳歌也看的非常清楚,那隻手就是高醫生的手,他在所有宣傳單上留下了自己的後路,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他計劃的某個環節好像出現了問題。
手持宣傳單,陳歌站在張雅身後,對着高醫生說道:“你忘記了太多東西,我現在來幫你回憶!你曾經是怪談協會的會長,而我是你親自選入協會的成員,這張宣傳單就是最好的證明!”
提到怪談協會,高醫生眼中的猩紅出現輕微變化。
“不要聽他的話!遵從你的心!”影子急了,這次是真急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被高醫生和張雅同時圍攻的場景。
“對,遵從你的心!”陳歌高高舉起宣傳單:“你臨死前將怪談協會託付給了我,我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你纔會記得我的名字!沒錯,我就是陳歌!我就是怪談協會的現任會長陳歌!而我的身後,我身邊站着的這些紅衣和厲鬼,他們就是現在的怪談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