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並不在學校校區內,雖然離得不遠,但也要穿過一條街巷。
我哆哆嗦嗦的套着個薄外套,懷裡抱着小檯燈,不忘給顧允打了個電話問問情況。
那邊過了很久才接起來,聲音還有些剛睡醒後的慵懶。他好像有些意外,便問我:“什麼事?”
我說:“今天晚上放假了,你不知道?要不要回家去靜養?剛好學校這片都停電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那大樓裡......”
我還沒把話說完,顧允卻低聲咒罵道:“靠,睡過頭了!”
他那邊好像是在拍打着牆壁的開關,確認一下到底是否有電,最後。很是惱怒的說道:“媽的,老子想出去都沒人管。這幫醫生全都下班走了!也不知道叫我!”
他說話有些粗俗,我聽了皺了皺眉,不過還是安慰他道:“你等着,我馬上就去了。”
但我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縱使我來了也無能爲力,值班的人把那大門鐵柵欄從外頭鎖住了,除非有大鐵鎖的鑰匙,否則誰都出不來也進不去。
顧允高大的身影就在玻璃門裡面,晚上的月光折灑在他的臉上,卻顯得他的臉更加的白皙光潔。
他狠狠的踹了大門一腳,雙手掐腰煩躁的在原地踱來踱去,看見我立在門外,蹙眉對我說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
我和他有了一些接觸,也算是熟悉了。
便也不準備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這種態度表示謙讓,我淡淡的說:“這電是剛停的,不是我能做決定的。還有。我來是特意準備看看你,還給你帶了蓄能電燈,你要是怕黑,就把這個點上。”
我把檯燈塞進了柵欄的細縫裡,用力推了推玻璃大門,找到夾空後蹲下身子慢慢的放在了顧允的腳邊,我擡頭有些動氣的說道:“給你,你倒是接着啊!”
顧允卻說:“我要它幹嘛?拿回去!”
我心裡忽的一窒,火就衝到了頭上,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我想要幫助過誰,誰卻不識好人心的這樣和我說話過。
我猛地站起身,就很不客氣的說道:“那好,我走了,你自己在這裡繼續過夜,今晚就算是我多管閒事,以後也不再會了!”
我剛要扭身就走,想起那個檯燈還在裡面,便又折返想要拿回去,可顧允彎身一撈。就把檯燈端在手裡不給我了。
我拿眼看他,卻見他臉色有點異樣的彆扭,他垂眼看了看那個紫色外殼發着亮的小東西。對我說道:“要要要,要還不行嗎?女孩子真是麻煩,說生氣就生氣了。”
他擡眼又看了我一下,輕輕問我:“你從學校特意跑過來的?”
我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這時,我卻聽見顧允的肚子嘰裡咕嚕叫喚的聲音。我愣了愣,去看他,發現他也一臉尷尬的看着我。目光相觸,他卻梗着脖子又看向了別的地方。
我說:“沒吃飯?肚子餓?”
他卻退後了幾步,腳尖磨蹭着水泥地。有些窘迫的說道:“我打完針就從下午?點睡到了這會,什麼都沒吃。”
我想起校外的那些小攤,便說:“那你等着,我給你買個雞蛋灌餅。”
“什麼?什麼餅?”
我以爲他不愛吃,就問他:“那你喜歡什麼?煎餅果子?肉夾饃?烤串?還是刀削麪?”
顧允眼睛都瞪大了,他舔了舔嘴脣,有些嫌棄的說道:“不吃,我不吃那些。這附近有肯德基嗎?我湊合吃點那個算了。”
我一聽,馬上就悟到這是個富家少爺。我點的那些“菜譜”人家根本看不上。
他見我不吭氣,又立刻改口道:“算了,我也不是很餓。你走吧。”
我摸了摸我自己褲兜裡的錢包。又想了想他現在一個人困在校醫室裡的處境,心下一橫,說道:“等着我。”
我打車來到了離校區不遠的肯德基店,點餐的時候才發現忘記問他愛吃什麼,便又撥了個電話。
這個少爺好難伺候,我點了又改。改了又點,最後才終於完成了訂單,結賬的時候,一百多塊進去了。
等到終於能遞到他手裡了,才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問他道:“你還有什麼其他事情沒有?告訴我。我一通全幫你做了。”
他定定的站在那,好像我臉上有花似的望着我,我莫名的摸了摸我的臉。疑惑的說:“怎麼了?又哪裡不對了啊?”
他卻挪開了視線,淡淡的說道:“沒有了,謝謝。”
我意外的聽見了這聲遲來的道謝。心想這人總算還是有點良心,開口想要趕緊說拜拜,他卻掏兜拿出了二百塊錢。對我說:“夠不夠?”
這感覺特別怪怪的,使得我看着那人民幣看了好久好久。
而後,我大手一揮,人已經走下了臺階,對手裡還捏着毛爺爺的顧允說:“算了,當我請病號的。”
我馬不停蹄的又趕回了學校,路過男生宿舍區,卻愣是嚇了一跳。
就看那羣畜牲們都拿着酒瓶子,在樓下靜坐點蠟燭,一起高聲呼喊着:“光明!我要光明!”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種“示威”的場面,震驚的在停在那裡觀摩了好久,直到忽然震動了,發現有人給我發短信,我才晃過神來繼續走路。
發短信的人竟是顧允,他只發了五個字,問我回宿舍了嗎。
我以爲他又要我給他拿東西,覺得短信打字太麻煩了,就乾脆直接又撥了他的電話,開門見山就問他:“又要怎麼了?沒吃飽?還是想要水果和點心?我這還有幾本網絡小說,你無聊拿去看?可是太傷眼睛了啊。”
顧允那邊霎時一片沉默,我連續“喂”了好幾聲,他這才幽幽的對我說道:“你的大腦組合真奇特,我只是隨便發個短信問問你到了沒有,哪還有那麼多廢話?既然你還在活蹦亂跳,就當我什麼都沒和你說。”
他說完,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留下呆呆的我在原地跺着腳,吐槽着說道:“神經病,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