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若無其事,只是試探問道:“集體活動?”
他心裡好像有事,轉身都已經走到門口了,擰開把手的時候纔想起來回答,扭頭對我說了一句“嗯”。
顧允走後,我坐在樓梯上發呆了好半晌。
昨天夜裡,我還一個人無聊的躺在牀上,幻想着他回來的情景。做夢都還夢見了他在我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搭話聊天。
可現在他倒是回來了,給我上演了一部猛男出浴圖後,又像被誰叫魂了一樣喊走了。
人生的大喜和大悲來的也太他媽快了!
我的心裡空蕩蕩的,加上酒精稍稍有些作用,困在家裡居然也是坐不住了。
找朋友同學出去逛街吃飯是不可能了,都晚上九點多,人家都有家庭和事業,也可能只有我這麼一個閒雜人等一門心思往外跑。
回孃家?算了吧。
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一家人團圓的日子,我媽總不能把我拒之門外吧。
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地方纔能真正屬於我自己。
我握着房門鑰匙,穿好鞋子就準備去陳瑞留給我的那個婚房看一看。
一個多月都沒有“回家”了。不知道里面落沒落灰。
可我還沒等邁步,lucky卻是哼唧着把頭擠在了門縫裡,討好似的想要我帶它出去。
我摸了摸它的頭,心裡卻很想罵一通顧允,狗天天在家裡孤孤單單的等着你回來,你卻只是想起它的時候才捨得一點時間陪它一會,口口聲聲談寵愛,但彼此給予的愛,明明就是不對等!
我好不容易纔安撫好了可憐的lucky,才關上了房門向目的地出發。
這應該就是別樣的昨日重現吧。
當我站在了婚房小區的單元門口,仰望着黑糊糊沒有開燈的十二層窗口時,忽的想起前幾個月,我第一次看見那個叫方僑的男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與我相遇的片段。
他們明目張膽的在我家樓下同居,恩愛,可我卻是那麼那麼晚才發現。
心情還是有一些波瀾,因爲傷口根本沒有痊癒。
我爬上了電梯,插入了鑰匙,深呼了口氣,卯勁將婚房大門打開,可笑的是,映入眼簾的卻是東倒西歪,被陳瑞從牆上卸下來的各種婚紗照。
我打開客廳的燈,第一個動作就是從廚房裡掏出了把菜刀,將那張我倆故作恩愛的婚影合照。咔嚓一聲一劈兩半。
這是留在這裡存心來噁心我的嗎?陳瑞?
我還不甘心,又把那些放在電視櫃,餐桌上,寫字檯,牀頭櫃所有所有那些婚紗照的周邊擺設,全部扔進了大麻袋裡,準備一會下樓扔掉。
當一個房子裡沒有人氣的時候,即使堆滿了東西,也總覺得是空的。
說來也怪,以前大半年我一個人在這裡住着,居然也都能忍受,可現在我只是回來看看,這空落落的感覺卻令我一刻都呆不下去。
我想到了書房裡還有一些陳年舊物可以拿走,便想去簡單收拾收拾,再離開這個讓我心生反感的地方。
書架上有從小到大不同時期的同學錄,還有照片相冊。
我專門抽出了大學畢業的那一張全班大合影,下意識而且還混不自覺的就要尋顧允站着的位置。
果然,這個傢伙就在最後一排的正中間,旁邊就是劉胖子還有他的那羣傻叉室友。
而我和孟穎非常低調的躲在了第二排的左側處,那笑容,真夠靦腆!我忍不住嘿嘿的樂,又去翻還有沒有其他留下來的好玩意。
可扒弄了半天,除了中學時代被我媽拿出來點名批評誇張炒作的幾封情書,和每逢過生日親友送的小禮物外,也再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我失望的將這些東西放回原處,剛要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一條純白色寬邊圍巾卻是從櫃子的裡側露出了頭來。
我忽然心生欣喜,抿着嘴把這條代表着“愛慕之情”的圍巾抽到手裡。發現寶貝似的就捂在了懷中。
說起來,這還是有一點來歷的。
也不知道其他女生有沒有過這樣共同的經歷。
大一剛剛入學的那個秋天,也不知道哪塊刮來的織毛衣風,一下就從校外刮到了我們校內。
滿校園子的女孩子們。都一個個被衆多學姐帶入了一個神奇而又賢能的地方!
毛線店!
於是你就能看見那賣毛線的大娘們樂哭了的表情,因爲這羣傻妞們不惜花重金買各種的毛線團子啊!
還有的人虛心請教,情人結是怎麼個織法?鉤邊是怎麼回事?毛線棒有粗有細到底究竟爲何?
瞬間,滿宿舍樓的姐妹同胞們都化身成了良家婦女,除了上課就是回到屋裡馬不停蹄的織毛衣。
而本人,也沒能夠免俗,從起初的不屑一顧,到最後的樂不可支。全情投入。
可等到我織完了,我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人家姑娘都是飽含着滿滿的深情織給她們的愛人男友的,而我呢?跟風瞎湊熱鬧。也不懂花樣代表什麼,跟着她們也織了一條同款的男式圍巾,想要送孟穎都送不出去手。
後來,她們就勸我。這大學四年,總不能年年都做單身狗,先攢着!留着!等到那天真的來了,把這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毛圍巾給男方一送!全妥妥的了!
我一想也是,便也滿心歡喜的帶着少女的小小幻想,把這條圍巾愣是從大一藏到了大四畢業......呃,都還沒送出去。
我將圍巾抻開,展平在桌子上仔細瞧了一瞧,心裡還止不住的誇着自己當年的手法也還不賴,至少針法平整,沒有窟窿和疙瘩。
鬼使神差的,我就把它默默的裝在了便利袋裡。腦裡想的卻是不知道顧允會不會喜歡。
一想到這,我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於是,我這趟“婚房之旅”總算沒有白來,拿着愛的圍巾就蹦蹦噠噠的回到了顧允的家中。
可到家門口。看見客廳裡沒有開燈,我就曉得那傢伙還是沒有回來。
先放在櫃子裡別讓他看見吧,等到他回來臨睡着時,我再試試看他會不會高興。
哪知我等啊等啊,等到lucky都打呼嚕了,他纔在後半夜悄然回來。
一見我是躺在沙發上半眯着眼的,還嚇了一跳,可還沒走到我跟前。我就聞到了一股酒精味。
我打開沙發旁的那盞落地燈,打量着微醺卻眼神還在泛着亮的顧允,輕聲問道:“你也喝酒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卻是奇怪我爲什麼不睡覺,便戳了戳我的頭,欠揍的反問我:“你的精神病又復發了?”
我剛要擡爪去撓他,他卻大刺刺的把一盒精緻小巧的皮質包裝禮盒撇在了茶几上,然後滿是不耐的喊着熱。滾到臥室裡換衣服去了。
我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拆,拆到一半卻後悔了,這不是我的東西,我怎麼可以作出這麼沒有素質的事情呢?!
但我手裡不停歇啊。一邊喊着沒素質,一邊拆的比誰都愉快。
可一真真切切看見包裝盒裡裝的是什麼的時候,我卻靜靜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對非常漂亮高端的阿瑪尼男士袖釦,大概是顧允最喜歡收集的修飾品。
我對這些沒有研究。但看看款式也可以知道,絕對是符合顧允的品位。
而裡面的各種標籤全部都是英文,應該是來自海外。
孟穎說過,倪彩就是剛剛在國外歸來不久的。
那一刻。我只覺得我先前的所有雀躍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甚至還爲我一直在這等他回來看那條破圍巾,而久久不想闔眼的行爲,而感到深深的羞赧和窘迫。
奢侈的袖釦當然配得上顧允幹練有型的昂貴襯衫,而我的那條攢在手裡一萬年都送不出去的毛線團子,如何去親手搭系在顧允的脖間?
罷了,我還是不要了。
我把東西儘量的擺歸到看不出我打開的痕跡,然後灰溜溜的漫步回到了睡覺的房間。
剛進去,就看見顧允已經洗漱完畢的躺在了牀上。
他對着我就伸了手臂,對我說着頭疼,我沒說話,反而站在牀邊,拿起枕頭就要往外走。
他看了莫名的就拉住我:“幹什麼去?”
我抽出我的手,面無表情的說:“我去隔壁睡,你今晚不舒服,我不和你擠了。”
他起身撈住我的腰,已經沒好語氣的對我說:“這牀能睡下三個人你和我說擠?”
我說:“我就是不想挨着你,你彆強迫我。”
他生氣了,一把放開我,將我扭過身來,從牀上站起,捏住我的下巴,冷然問道:“我出差回來幾天不見,你就和我開始鬧?”
我腦裡又閃現出倪彩的那張漂亮的臉,嘴裡終於抑制不住的脫口問道:“你出去,是見誰了?”
他怔住,還沒開口,我卻又說:“是不是見了那個叫倪彩的女人?”
哪知,他的反應真是讓我意外,就看他本是醺醺然的臉,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
完全沒有了壓迫我的那種戾氣,反而支支吾吾,很是彆扭的把頭扭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