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允的婚禮是在他求婚不久的兩週後舉行的。
因爲有些突然,所以感到略顯倉促。
我本來是不想要那些排場的,尤其是在我家再搞一次接親什麼的。
但顧允不同意,顧允的父母也不同意。
經歷了這些日子,顧家對我也寬容了很多。
柳子晉的公司沒有被顧允逼得徹底玩完,只要顧允一日在他頭上,他就要當個木偶被牢牢困死,只能等顧允救濟給口活路。
也是源於這樣。顧弘濤逐漸考慮清楚,答應了他兒子想要娶我的要求。
但我知道,其實能夠引起顧家改變主意的另外一個原因,還是要靠我們的顧詩菡小朋友。
顧老爺子本來就是重男輕女的典型,那個時候在屯子裡出來的老人,思想都一個套路。
可人老了就是這樣,他年輕時沒有給自己兒子太多關愛,等到年紀大了。懂得什麼是孤獨和寂寞了,虧欠的感覺就日益上涌,內心裡的柔軟也就越來越多了。
想着孫女那張酷似兒子的臉,老人有些按耐不住了。
隔三差五會給我家打個電話,問顧允什麼時候能帶孩子回家看看。
顧允有些彆扭的說:“前天不剛去過嘛?”
顧弘濤說:“你老天天在人家那裡蹭吃蹭喝,你這不是倒插門嗎?”
顧允說:“你又不同意我和顧憶扯證,我現在怕她跑了,就得選擇這個法子看着她。我還真想倒插呢。人家根本不承認我。”
顧弘濤不想下了他的套,轉話說:“今晚做了好吃的,可以過來。”
顧允說:“不行,孩子的姥姥過生日。我都定好了飯店。”
顧弘濤還想說什麼,顧允卻是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就這樣周而復始的吊着他爸的胃口,終於讓顧家意識到不下手是真不行了,敢情這孩子是給另一個顧家生的,這口氣是忍不得。
他爸鬆了口,老老實實交出了戶口簿,但一個要求就是要把孩子的戶口放到他顧家的名下。
顧允特怕他爹出幺蛾子,私下又偷偷自立了門戶,最終顧弘濤的孫女到底還是沒和他爺爺在同一個本子上。
領證那天,顧允對我倆照的那張合照一直耿耿於懷。
因爲他沒有經驗,導致我倆腦袋挨靠的距離有些大,整體感覺就是我自己上趕子往他那湊,他卻直挺挺的像沒事人似的。
他拿着已經印出來的照片剛想說能不能重照,結果那年輕的攝像師就喊下一對了。
他氣??的拽着我的手上了登記大廳,指着那照片說:“這他媽照的哪裡是結婚啊,你看咱倆的表情僵硬的就跟鬧離婚一樣!你的頭要和我挨一起。爲什麼不早和我說?還有,你怎麼都不笑的,和我扯證就這麼痛苦嗎?啊?”
他嘰嘰咕咕抱怨個沒完,我卻非常無所謂的對他說道:“根據過來人的經驗,這毛用都沒有的東西還值得你這麼計較。”
他對我的態度非常的不滿意,搞得最後好像他是小媳婦,我是老爺們一樣。
登記的時候,老大姐讓我出示我的離婚證,我很淡然的就甩給了她,無意中掃了顧允一眼,卻發現這傢伙略有所思的模樣。
等我倆終於一切弄妥當,到了樓下,他卻伸手對我說道:“給我。”
我說:“要什麼?”
他眼睛掃到我的皮包,對我道:“那個離婚證,給我。”
他見我還不動彈,自己就上來搶了。而後,他看着那同是紅皮的本本,隨手就想要扔到垃圾桶裡,我忙阻攔。急道:“不行,以後可能還有用呢,你這扔了我還是要補辦的。”
“補辦個什麼?你都是我的人了,就是有事要辦也是我和你。”
他說着卻有些後悔了,對我糾正道:“不扔也行,咱倆給它弄個角落裡去,以後都別讓它出現了,看着我都心疼。”
他摸着我的臉。拿指頭揪我的臉蛋,問我:“婚禮是想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
我說:“我哪個都不想要。”
顧允氣的咬牙說了好幾個“好”字。
結果辦喜事那天,就見我家小區從早上8點半迎親開始那鞭炮就根本沒有停過,他顧允生怕不知道顧書記家的千金二次出閣了。陣仗比陳瑞娶我時候還要大。我爸媽臉上的汗就一直嘩嘩往外淌,雖然這是個有顏面的事情,畢竟我的第二春着實要比第一春還要猛烈,但怎麼總感覺怪怪的。
顧允第一次管老丈人叫爸和媽。還比較緊張。
扛着攝像頭的師傅一直提醒他:“叫啊,叫啊。”
他好幾次都要衝出口了,可一擡眼看見我爸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又生生給憋了回去。
最後。實在熬不過這現場直播的壓力,小聲喊了句:“爸,媽。”
我媽理了理髮鬢,清嗓子說道:“我老了耳朵不好使,我家女婿能不能大點聲。”
顧允臉漲的通紅,心裡急着想把我接走,再也不管不顧了,提聲衝着那二老又再次喊了句“爸,媽!”
我媽這才痛快的答應了。
可他這道坎過去了,我臥室裡那道門是怎麼都撞不開。
我的同學朋友全都擠在門口喊着要紅包,顧允平時挺精明,這會就跟個傻子似的。別人要他就給,給着給着就覺得不對勁了啊,怎麼給完了還是都堵在那不讓進啊。
他一眼就瞧見了在孃家堆裡裝親屬的倪彩,有點來氣的問她:“你是哪一方的啊?不是讓你在我家那嗎?你這是特務,內奸,間諜啊!”
倪彩笑道:“我這是能賺一筆是一筆,誰願意和紅包過不去。”
財大氣粗的顧允由於大方慷慨的品格感動了我孃家的姐妹,終於讓他來到了我的閨房。
他一進來就迫不及待的要跑到牀上抱我,但我怎麼能讓他輕易的得到我呢。
我推着他的胸膛,笑着問他:“唉,新郎官,咱家口號是啥。你還記得不!”
顧允掃了周圍一圈,低聲說:“媳婦,這麼多人呢,我晚上專門說給你一個人聽行不?”
我說:“不行不行,這些都是見證人,你說到就得做到!”
他微紅着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我佯裝生氣了,他才彆彆扭扭蹦出來那八個大字:“顧憶最大,顧允第三!”
我說:“以後大事小事都要聽我和家家的,暴力男要變成家居男。”
他非常痛苦的嘀咕着:“早知道有這檔子事,這個環節我他媽就省略不進來了。老子在外的顏面全栽到這丟了。”
等到他把我迎到他佈置好的那個新房,我驚喜的發現我家小閨女今天好漂亮,穿着紅紅火火的小唐裝在她奶奶懷裡抱着。
連lucky的額頭上都被孫潔萍畫了個大紅點,理由是我兒子都結婚了,我家狗也要喜慶點。
顧弘濤一整天都忙着在酒店招待前來的客人。這應該是他最享受的時刻,前呼後擁在人羣中他是主角,我想沒有比這一會更令他感到滿足。
顧允曾經告訴婚宴的主持人,不要煽情。切忌不要煽情,結果那個女主持人感覺像是比自己結婚了還興奮,在臺上一時間激動的剎不住閘了,說的那叫一個深情款款。感天動地。
有過一次演練的我忽的感慨萬千,眼淚剛開始往外蹦躂,我扭頭和顧允對視,卻發現這傢伙眼睛比我還紅,看見我直盯盯朝他看,他不好意思的趕忙拿眼望天。我竟是不知我是該繼續哭還是開始笑。
而令我感到最最難受的,是我的父母上臺。我爸要進行講話,竟是哽咽住了,要知道,我和陳瑞那會,他是最高興的那位,完全沒有現在亦然要控制不住的情緒。
想是我經歷了太多,終是讓我的老父親感到異常的難過和心疼。
臨到晚上,一切都結束了。
我準備痛快的洗個熱水澡,孫潔萍卻是拿了一大盤子花生要往我嘴裡塞,顧允問她幹什麼,孫潔萍卻道:“爭取再生個孫子。二胎都不限制了,趕上了好時候。”
哪知顧允眉毛登時立了起來,對她媽脫口說道:“我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