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的天窗上看我的世界,是風清雲淡的。
人生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哲人們說得倒是輕巧,但不曾擁有過,誰會輕言放棄。
就像億萬富翁們纔會有資格說,視錢財如糞土,而芸芸衆生卻是爲了錢而努力地拼搏。於是乎,富人們會謙虛地說錢不是萬能的,窮人們則無奈地感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我,爲名利而逐。前進的方向多有阻礙,它們便是使人披荊斬棘的動力。
悠悠鑑湖水,濃濃古越情。林依依歡快地爲我介紹着她的家鄉紹興,悠悠古纖道上,綠水晶瑩,石橋飛架,輕舟穿梭,紹興就是這樣一座地方色彩很濃的著名水城。
“其實我最喜歡紹興的朦朧細雨。”林依依完全沒有了昨天因爲宋秋鵬父子而引發的鬱郁,看着身邊的依人,“在朦朧細雨中,她漫步在纖塵不染的街頭,撐着江南特有的油紙傘,活脫脫一副丁香般結着愁怨的姑娘。”這就是煙雨之中江南水鄉給人的獨特韻味。也只有江南水鄉這樣的地方纔能孕育出林依依這般:“山靜鳥談天,水清魚讀月”的寧靜,祥和。
“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萬里晴空。”我對依依笑道。
“呵呵,不管天氣怎麼樣,回來了心情總是非常好的。”林依依淺淺一笑。
又顛波了半個小時的車程,終於見到了林依依的家。其實那只是她家裡在街道旁開的一個日用品小賣部,裡面有三四個人在抽菸聊天,年紀最大的約莫四十五六歲左右,中等的個頭挺着個肥大的肚子;跟胖子在聊天的是個年輕人,留着短髮,脖子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卻戴了一條半指粗細的金項鍊。另外兩個染着黃白相間頭髮的小青年在一旁的地上蹲着抽菸。
“爸,我回來了。”林依依朝着年紀大的人叫了一聲,“我的乖女兒回來啦。”林父只是微微愣了一會,便反應過來呲着牙呵呵直笑,他此時的心情想必是快樂的。
“依依,比以前更漂亮了,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我是流哥。”年輕人笑着道。
“流哥。”林依依對着他強顏歡笑地叫了一聲,便偏轉過頭去,似乎對此人有些討厭,這個招呼打得有些勉強。
“老肥,你們父女倆慢慢聊,我先走了,別忘了我剛纔跟你說的事。”流哥在一旁的貨架上拿了一包大好大瓜子,對着蹲在地上的兩個人的屁股各踢了一腳,“走了,走了。”
我是跟林依依站在一起的,流哥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故意走過來挑釁地撞一下我的肩膀。“MD,撞鐵板上了。”隨後流哥在心裡咒賣着,他的肩隱隱有些吃痛。“依依,晚上我來找你玩啊,到時候我來接你。”流哥裝着諂媚的溫柔很是讓人噁心,他也不等依依答應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銳利的眼神望着離開的流哥,看着身旁臉色有些蒼白的依依,想來這個流哥是這裡的一個地頭蛇。我回過頭來時卻發現林父正在打量着我,我忙笑着恭敬地叫他伯父。
林依依馬上爲我們正
式介紹,我也是第一次以林依依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她的家人面前。林父看着我若有所指地道:“年輕人長得挺高大的,人也很有煞氣。”我現在笑得這麼勤快,林父還說我身上有煞氣,看來是剛纔對那個流哥說晚上要找依依出去玩的時候,稍微動了一點怒氣,林父倒是個敏感的人。
林父的笑容跟我一樣都練得爐火純青,熱情得過分就是虛僞。林父笑着讓我先坐着休息一下,卻把女兒拉到裡面一點兩個人單獨談話。
“你什麼時候找的男朋友?他是幹什麼的?你們怎麼認識的?”林父劈頭蓋腦下來直接就是三個問號。
“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大學同學徐雅芝你還記得吧,他是她的表弟,現在上海FD大學讀書,去年十二月底我在北京辭了工作,然後到了上海,現在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公司上班,慢慢的大家就熟悉了。”徐雅芝是二姐的名字,林依依半真半假地對林父的三大問題解說道。
“雖說他現在頂着個大學生的幌子,給我的第一印象骨子裡也有跟蟲流那種混混差不多的感覺,你不是最討厭蟲流那一類的人嗎,我只看了他幾眼就發現他身上就有一股戾氣。”林父說道。我耳聰目明非是常人所能及的,下意識的便偷聽了他們父女的談話。戾氣,林父居然這樣說我,我無奈的在心裡糾正這算霸氣好不好。難道林父也是個高人?
“他這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好。”林依依這樣很輕鬆地回答道。
“死丫頭,這麼快就幫着他說話了。那你對他的事瞭解多少,對他這個人瞭解多少,男人總不能光看表面的。”嗬,我在林父的眼中,倒有點像是個表面光鮮的人物了。
“我對他很瞭解啊。”林依依不敢說得太多,林父似乎對我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完美。一起生活了幾個月,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林依依沒有仔細看過的,她說對我很瞭解確是事實,我心裡神遊想到了其它的地方。
“你呀,我看你對他是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完全被迷了心竅,怎麼越大越笨了。”林父無奈地嘆口氣,然後結束了對林依依的拷問。林依依躲在林父的背後向我做鬼臉,她是知道我的本事,我的耳力範圍是非常寬廣的,看我正對着她戲謔的笑着,便知道剛纔的話肯定被我全部偷聽了。
我對她淡淡地笑笑。
“依依你先帶你朋友到家裡面坐吧,要是你媽不在家,肯定是到隔壁王嫂家打麻將去了。”林父解下腰上的鑰匙扣把鑰匙遞給林依依,她們家就在小賣部後面的一條小巷子裡。打開門後,屋裡收拾得整齊乾淨,冷清清的客廳非常安靜,“媽,我回來了。”林依依朝着裡面大喊一聲,過了幾秒依舊沒人響應,“看來我媽出去打麻將了。”
“你弟上高几了?現在應該不用補習吧,怎麼也不在家。”林依依曾對我說過她有個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叫林楚然。
林依依打開一個房間,裡面貼滿了喬丹,科比,艾佛森等NBA球星的海報,“應該是去外面玩籃球了,他的籃球不在房裡待着,我弟從小就特別喜歡
籃球,他的籃球打得非常棒的,從初中開始他就是學校籃球隊隊員了。”林依依說到這個弟弟的籃球時偶爾也露出一點驕傲。
籃球,高手?這兩個詞便是林楚然在林依依對我灌輸下的印象。
看着家裡癟着肚子的冰箱,林依依提議道:“出去買點菜回來吧。”在經過林父的小賣部時,依依跟他說我們要出去買東西,林父便把依依拉進店裡讓她坐下。“還是我去吧,正好可以跟小夥子多聊聊。”依依聽林父如此說,無奈的朝我苦笑一下。我剛轉過頭去看周圍的時候,躲在暗處的那個人頭馬上又縮了回去。
紹興的小巷子錯綜複雜,第一次來這裡的人,置身其中有一種密密麻麻的紛亂。
“小夥子,打過架沒有?”在林父試探性地問了我一下家裡的情況和學業方面的事情後,大家慢慢地混了個半熟。
“打過。以前在幼兒園的時候,經常跟同學打架的。”我半開着玩笑道,我說的是真話,幼兒園時小孩子經常在學校裡打架摔跤倒是常事。
“我也是年紀大了,以前年輕的時候我是個殺豬的屠夫,那個時候我脾氣又容易暴躁加上生活困難,倒是經常爲了能多分到幾斤豬肉去賣便提着一把殺豬刀時常要跟人幹架的,以前我們互相干架的一夥屠子現在也都轉了行當,幾十年下來大家也因爲打出了感情都成了老夥計。”殺豬的人一般都是肥得流油的人,總是少不了心肝之類的下酒菜。看着林父走路時勢若奔雷的沉穩泰勢,年輕的時候也曾是鬥狠的一把好手。
“今天在店裡那個短頭髮的是什麼人?”我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哦,是這附近一帶的一個小流氓,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來找我打打屁。”那個叫蟲流的人離開時,最後一句提醒林父不要忘了那事,顯然他們之間不是打屁聊天那麼簡單,以我們現在半熟的關係,林父自然不會對我說明。
“你用的什麼手段追到我女兒的?”問出來後,我看着興致盎然的林父,我這個老岳丈果然是個妙人兒。
“我們之間除了緣份之外,女人總是逃脫不了對男人英雄救美的好感。”英雄與美女,既像是宿命的離合,又逃脫不了那種俗氣的誘惑。我非常感謝那個在依依酒杯裡放了迷情藥的楊吉多經理。
“哈哈。其實依依的母親也是我在街上這樣救回來的。”林父這一聲大笑,才真正慢慢拉近我們之間不少距離。世事就是如此的奇妙,當我以爲我們翁婿倆慢慢熟絡起來的時候,林父已然懍了懍神,收住了臉上的笑容。他的右手輕輕揮擺,暗角里的人兒像是得了某種暗號般隱沒了身形,我在旁邊只是用餘光冷眼地瞧着,裝作沒有察覺般一臉的莫不關心。
快接近市場,人流也漸漸集中起來。巷子是分叉交集的,各色人潮涌來,林父有意無意的夾在人流之中,他中等的個頭也逐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似乎這一切都是爲了眼前的目的,只是爲了把我獨立起來。
我冷眼望着川流的人頭,無限感嘆國人何其多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