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已經把那個近藤給甩掉了吧……”阿町朝後張望了幾眼。
“應該吧。”隨口應了一句後,緒方一邊調勻着自己的呼吸,一邊掏出了他的地圖確認着他們的位置。
“……快到了,阿町,我們走吧。”
將地圖重新塞回進懷裡後,緒方張望起了周圍。
“……這裡就是‘燒燬區’嗎……”
緒方現在有種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截止到大概3分鐘之前,他還能看到漂亮的房屋、在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們。
而現在,緒方只看到一片片斷壁殘垣。
到處都是燒得焦黑的木料,到處都是已不成形狀的廢墟。有些瓦片和磚牆被燒成青黑色,彷彿大火剛剛被雨水澆滅後不久。
就在這時掛起了一陣風,斷裂的牆壁則嗚嗚有聲,用自己獨特的方式表達着受到火刑的痛苦。
放眼望去,沒看到一塊完好的牆壁、沒看到一個活人。
光用眼睛來看,緒方都感受得出來2年前那場將京都8成建築物燒成廢墟的天明是何等可怕。
“……真慘啊。”站在緒方身側的阿町輕聲感慨道。
“……阿町,走吧。”
……
……
緒方和阿町並肩在無人的街道小跑着。
一直小跑了好一陣,二人才終於看到了活人。
首先出現在緒方和阿町視野範圍內的活人,是一對正瑟縮在一塊被燒成漆黑色的磚牆後面的女人。
這女人一老一少,二人的五官有些相似,應該是對母女。
在緒方和阿町從這對母女的身前跑過時,這對母女立即用恐懼的目光打量着緒方和阿町。
緒方注意到——這對母女在看到他腰間的刀後,瞳孔中的恐懼之色似乎變得更濃郁了些。
漸漸的,二人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居住在“燒燬區”內的住民們。
這些人無一例外,其穿着和精神面貌都和居住在穢原的那些人沒有什麼兩樣。
即使沒有人跟緒方解釋,緒方也猜得出來這些居住在“燒燬區”內的居民們都是怎麼回事——曾經住在這裡的居民們。
剛纔風魔也跟二人說過了:幕府近些年來的財政狀況並不佳,所以並沒有太多的經費撥給京都府賑災,因此直到現在京都還有大片地區沒能得到重建。
大片地區沒能得到重建,便意味着——還有很多人處於一種無家可歸的狀態。
“……是我的錯覺嗎?”阿町此時突然出聲朝緒方問道,“我怎麼總感覺這幫人似乎很怕我們的樣子……”
“……不,不是很怕我們。”緒方輕聲道,“我感覺他們似乎是在害怕我腰間的刀……他們在害怕武士。”
“京都的武士們曾經對他們做過什麼很可怕的事情嗎?”
“誰知道……”
……
……
二人循着風魔在地圖上畫的路線一路奔去,終於來到風魔給他們畫的路線的最終端——一棟同樣遭受過大火摧殘的3層小樓。
雖說這棟小樓也遭受過天明大火的摧殘,但房屋的整體狀況較良好,還保持着小樓的模樣,沒有塌沒有倒,只是房屋的外表成焦黑色。
緒方和阿町躲在離這棟小樓較遠的某處,不斷張望着這座小樓。
“……應該就是這裡了。”阿町一邊說着,一邊解下了背在身後的線膛槍,開始以熟練的手法往這杆線膛槍內填充彈丸。
“阿町,你留在外面。”緒方一邊說着,一邊將腰間的大釋天向上提了提,“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進去嗎?”
“嗯。你就留在外面幫我警戒吧。”
“我知道了。”沒多做思考的阿町點了點頭,然後擡起頭環視着四周。
“周圍沒有什麼高處呢……就用那棵樹湊合湊合吧。嗯?阿逸,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我還以爲我讓你留守在外面,會讓你感到不悅呢。”緒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這般說道。
“別傻了。我不知道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格言。”
阿町衝緒方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的格言就是——去做最適合自己去做的事情,把適合他人去做的事情留給他人。”
“就以我的那近戰水平,陪你進去也只會給你添麻煩而已。”
“所以乖乖地留在外面用這杆‘十六夜’給你警戒纔是最適合我去做的事情。”
說罷,阿町揚了揚她手中的那杆線膛槍。
“十六夜?”
“我剛纔給這杆槍起的名字。給武器取個名字也方便我們進行稱呼。因爲這杆槍的槍托上刻有着紅色的彎月,所以我給它取名爲‘十六夜’,如何?不錯的名字吧?”
“還行吧。那麼——我上了。”
“嗯。”阿町用力地點了點頭後,快步朝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奔去。
噌。
緒方一把拔出大釋天,緩步朝這棟3樓高的小屋走去。
這棟3樓高的小屋外圍設有一排石制的圍牆,這棟小樓的原主人的家境一定非常不錯。
緒方沒有去走這小樓圍牆的大門——畢竟誰知道佔據了這小樓的人有沒有在大門設下什麼陷阱。
所以爲了保險起見,緒方決定直接翻牆。
緒方將大釋天咬在了嘴中,在距離圍牆還有十數步距離的時候,猛地助跑加速。
在助跑加速的同時,緒方將自己的呼吸切換爲了“源之呼吸”。
【叮!使用“源之呼吸”,反射神經臨時增加5點,專注度提升】
【目前反射神經值:14點】
【專注度提升】
奔到圍牆牆根下後,緒方一躍而起抓住圍牆的邊緣,然後靈敏地翻過這片圍牆。
在“初級”的不知火流潛行術的加持下,緒方的動作遠比普通人要輕盈。
若是不細聽,都聽不到緒方助跑的聲音以及翻牆的聲音。
在雙足落地後,緒方立即躲進旁邊的一處灌木中。
觀察了一下四周——院內沒有任何人。
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後,緒方將大釋天從嘴中拿下,緩步走出灌木,拉開身前的紙拉門,進入到屋中。
進到屋內後,一股嗆鼻的黴味立即鑽入緒方的鼻孔中。
“好了……”緒方輕聲嘟囔道,“稻葉的妻女都被這幫混賬關押在何處呢……”
……
……
在緒方孤身一人闖入這棟3樓高的小屋時,阿町坐在那棵大樹最粗的那根樹枝上。
爲了方便自己的行動,阿町老早就將浴衣的下襬全部撩起、插在腰帶中。
兩腿張開屈膝,兩臂放於膝上,右手持十六夜,十六夜架於左臂上方。
左手捏住右手的手腕,右手則抓着十六夜的槍柄,貼在扳機附近的右手食指伸直,手指處於一種隨時可以扣動扳機展開射擊的狀態。
阿町的視力極佳,夜視能力也同樣極好,唯一的遺憾便是阿町屁股下的這棵大樹的高度還不夠高,並不能讓阿町完美地監視那座小樓的全部動靜。
“雖說是罕見的玩意,但並不怎麼好使呢……”瞄了一眼手中的十六夜後,阿町發出不悅的嘟囔,“之後找個機會,再造一杆更適合我用的鐵炮好了……”
在這般嘟囔了一番後,阿町將視線重新投回到不遠處的小樓,繼續認真地監視着整座小樓。
然而——就在這時,阿町突然聽到自個的東南方向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抱着困惑的心態循聲望去後,阿町的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在阿町的東南方向,4名穿着黑色的奇特製服的青年正朝阿町所待的大樹緩步走來。
在發現阿町注意到他們4個後,這4人中走在最前排的那個人咧開嘴,朝阿町露出一嘴黃牙,發出陰惻惻的笑聲。
“終於找到你了……你這個……叛忍!阿町,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背叛不知火裡是什麼後果吧?”
“……我當然知道。”
阿町的臉上在閃過幾分錯愕、震驚後重歸平靜,隨後抱着十六夜從樹上一躍而下。
“那你們又是否知道——女忍是不可小瞧的。”
……
……
緒方一寸一寸地搜尋着這棟小屋的一樓。
搜尋過後,緒方的收穫是——一無所獲。
沒有發現稻葉母女的身影,也沒有發現任何一道人影。
見一樓沒有任何收穫之後,緒方提着大釋天朝二樓走去。
就在緒方剛來到樓梯口時,他眼角的餘光陡然注意到——樓梯口左側的走廊深處有人影正晃動。
迅速壓低了身體重心的緒方,將手中的大釋天緩緩擡起,刀尖對準這條走廊的盡頭。
走廊深處,人影不斷晃動。
終於——這道人影現出了他的身形。
看清這道人影后,驚詫之色不受控制地在緒方的臉上浮現。
“近藤……?”
“天……天狗大人……終於追上您了……”
緒方現在的模樣,就像是看見鬼了一般。
這道身影的主人,正是近藤內藏助。
在近藤喘着粗氣、走到了他的身前後,緒方皺緊眉頭朝近藤問道:
“你這傢伙是怎麼跟上來的?還有——你這傢伙是怎麼進來的?”
“嘿嘿……”近藤咧嘴笑了幾聲,“剛纔小太郎大人在那副地圖上給您畫路線時,我有偷偷瞄一眼,悄悄地記下了目的地。”
“我怎麼說也在京都這住了好一段日子了,對京都還是挺了解的。”
“至於是怎麼進來的……就這麼進來的啊,直接翻越圍牆,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阿町她在搞什麼啊……說好的替我監視呢……
就在緒方在心中無聲地吐槽着阿町的瀆職時,調勻了呼吸的近藤站直了身子,然後朝緒方正色道:
“天狗大人,請您收我……”
“行了行了……”緒方趕忙擡手製止近藤,“我現在正忙着救人呢……你給我乖乖待在這裡,待會再跟你慢慢聊。”
說罷,緒方不再理會近藤,提着大釋天大步朝小樓的二樓走去。
“師傅,您要去哪?”
“去救人,還有——我不是你師傅。”
……
……
小樓三樓的某座房間內——
“好無聊啊……”
這座房間內的角落處坐着4名抱着刀的武士。
“好想去一趟島原啊……”
這4名武士正百無聊賴地閒聊着,話題不知不覺中偏到了不論時代怎麼發展,永遠都是男人們之間永恆的話題:女人身上。
“我也是……來了京都這麼久,我都還沒玩過京都的女人呢。”
這座房間內並不僅僅只有這4名武士而已,這座還算寬敞的房間內一共有13名武士。
“我聽說京都的女人高傲得很,瞧不起除了京都外的人。”
除了這13名武士之外,這座房間內還有2個女人。
“我也聽說過京都的女人很高傲,不僅僅是京都的女人很高傲,京都的男人們也很高傲,聽說在京都人的眼中,天下分成‘京都’和‘京都之外的地方’兩個部分。”
這2個正縮在房間一角的女人一老一少,身上都被捆着厚厚的麻繩,二人的臉上只有兩種情緒:恐懼和忐忑。
“切……京都人爲什麼可以這麼囂張啊……”
“因爲京都是王都唄,京都人一直覺得自己生活在王土之上是了不起的事情。”
“可笑,京都的土和江戶的土又能有什麼區別?”
“唉……爲什麼我們要一直守在這裡,看守這倆娘們啊……看守這倆娘們也就罷了,還不需要我們玩玩這對母女……真是惱火……”
“我一直很疑惑——用得着出動這麼多人看守這倆娘們嗎?”
“別大意。我可不認爲玄學館的館主會對自己被綁的妻女不聞不問。玄學館的館主已經查到了他妻女被關押在何處,並已經找來了高手來救他的妻女——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這名武士的話還沒說完,房間的紙拉門被“譁”地一聲拉開。
一名身披淺蔥色羽織的武士,以及一名身材偏矮小的武士站在被拉開的紙拉門之後……
……
……
將身前的紙拉門一口氣拉開,緒方便瞧見了這座房間內坐滿了人——13名擁刀的武士,以及被五花大綁、縮在房間角落的一老一少兩個女人。
僅一眼,緒方便認出了這2個女人便是稻葉的妻女。
因爲那名大概也才十來歲的年輕女人的模樣——尤其是那個鼻子像極了稻葉。
緒方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便感到一陣勁風正朝自己的身側襲來。
房間內的衆人在見到緒方和近藤這2位陌生人闖入後,紛紛做出了行動。
離緒方最近的那名武士立即拔出了他的刀,朝緒方劈來。
緒方立即像是本能反應一般,將身子一矮,躲過朝他腦袋劈來的刀,然後揮動右手的大釋天,從下往上對準剛纔那道斬擊襲來的方向撩去。
熟悉的刀刃切入肉體的手感順着刀柄傳到緒方的手掌。
砍到人的手感很足,緒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給這個偷襲自己的人一記致命一擊。
但爲了保險起見,在將此人砍倒後,緒方立即撲過去衝此人的脖頸又補了一刀。
獲得經驗值的系統音在緒方的腦海中響起。
緒方剛解決掉這名敵人,他眼角的餘光便瞥到了身側又有一人正氣勢洶洶地朝他衝來。
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正朝他衝來的敵人後,緒方將大釋天緩緩收回進刀鞘並將身體重心壓低、身體前傾。
在二人的身子即將相錯而過時,刀光從緒方的鞘中彈出,從敵人的腹部掃過。
無我二刀流·雷切!
敵人的身體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衝了幾步後,緩緩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