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切普克輕聲咳嗽了幾下。
聽到切普克的這幾聲咳嗽後,在場衆人紛紛停止了議論,轉頭看向切普克。
“你們當中的很多人應該很疑惑:我爲什麼要提議歸附赫葉哲。”
在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切普克緩緩道。
“我現在就把原因一條一條地告訴你們吧。”
“首先——我剛纔說過,那些逃跑的白皮人日後說不定還會帶人來報復。”
“就憑現在的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對抗那些白皮人。”
聽到切普克的這句人,某些人露出了相當不悅的表情。
但他們也只是面露不悅而已,但並沒有出聲反駁切普克。
昨夜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讓他們充分體會到了——這些白皮人有多麼地厲害。
“現在的我們,若想避免白皮人的再一次攻擊,最好的選擇就是歸附到實力強大的聚落裡面。”
“庫瑪村等村落雖然都不是什麼弱村,但相比較起來,還是赫葉哲的實力更強勁一些。”
“赫葉哲坐擁白皮人留下來的營寨。”切普克接着道,“而且人數衆多、實力很強。若是選擇投靠他們,無疑是最安全的。”
“其次——我和赫葉哲的恰努普有些私交,而且赫葉哲自建立以來,一直有收留那些落魄的聚落。”
“一年多以前,剛收留了一批在與和人的戰爭中落敗的聚落。”
“如果由我來親自前往赫葉哲,跟恰努普他商談歸附事宜的話,有着不低的成功率。”
“我相信掌管整個赫葉哲的恰努普一定會同意讓我們奇拿村入住赫葉哲的。”
切普克言簡意賅地講清了他提議“歸附赫葉哲”的緣由。
現場的氛圍陷入沉默之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終——一名坐在切普克身旁的老者輕聲道。
“歸服了赫葉哲……我們村子肯定是要受到許多的限制、沒法再像現在這樣自由了吧……”
這名老者的這句話,讓氛圍在“沉默”的基礎上多出了些許“沉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切普克雙手抱胸,低着頭輕聲道,“少了自由,也好過再受白皮人的攻擊……”
“……白皮人也不一定會再來嘛。”某人訕笑着。
“白皮人的確是不一定會再來。”切普克道,“但我不想賭這可能性。”
說罷,切普克掃視了一遍眼前衆人的臉。
“如何?有同意我的歸附‘赫葉哲’的計劃的人嗎?”
“……我同意。”基本是和切普克穿同一條褲子的瑪納克爾率先說道,“就如切普克所說的那樣,現在歸附赫葉哲,對我們來說是最好、最安全的選擇。”
在瑪納克爾發話後,同意聲三三兩兩地響起。
突然,某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叫了一聲。
“對了!”那人激動地說道,“我們不如試着讓那個真島吾郎留在我們村子如何?”
“讓他娶我們村子的女孩,或是用別的什麼方法。”
“那個真島吾郎的身手這麼厲害,如果他能留在我們村子的話……”
這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切普克便苦笑着說道:
“我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了。”
“今天早上我就找過了真島吾郎,詢問他有沒有留在我們村子的意願。”
“很遺憾——他完全沒有留在我們村子的想法。”
切普克話音落下,那名剛纔提議要讓緒方留在村子的人的腦袋立即像乾枯的花草一般耷拉了下來。
“還有同意‘歸附赫葉哲’的人嗎?”切普克又掃視了一遍在場衆人的臉。
最終——大半的人都選擇了點頭。
“那好。”切普克輕聲道,“這種事情拖不得。”
“如果那些逃跑的白皮人真的打算再帶人來報復的話,天知道他們會什麼時候再來。”
“我今天就動身前往赫葉哲那,找恰努普商談。”
……
……
【叮!使用無我二刀流·流轉,擊敗敵人】
【獲得個人經驗值90點,劍術“無我二刀流”經驗值90點】
【目前個人等級:LV38(0/6000)】
【無我二刀流等級:11段(11180/12000)】
【叮!經驗值滿,個人等級升1級,獲得技能點1點】
【目前剩餘技能點:3點】
在大釋天的刀鞘碰到斯庫盧奇的肚腹後,系統的提示音在緒方的腦海中響起。
——哎呀,剛好升級了呢。
打敗了斯庫盧奇,緒方的個人等級獲得了90點經驗值。剛剛好從37級升到了38級,獲得了1點經驗值。
算上之前攢下來的2點,緒方目前已有3點技能點。
——技能點真的是越來越難獲得了啊……
在心中用無奈的口吻這麼小聲抱怨了一句後,緒方將他的刀鞘收了回來。
“真是厲害。”斯庫盧奇將他的刺劍倒提,然後鼓着掌,“輸得心服口服。我剛纔沒做半點保留,但你看上去似乎還遊刃有餘的樣子。”
在緒方和斯庫盧奇相互行禮致意時,阿町那邊正快樂地瓜分着財物。
因爲賭緒方贏的人較少,賭斯庫盧奇贏的人較多,所以每個下注賭緒方贏的人,都分到了十分多的財物。
阿町對那些露西亞國的錢幣沒有半點興趣,她只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柄充滿異域風情的小刀,以及一個只有巴掌大的古怪玩具。
那個玩具是一個木娃娃。
在阿町因好奇而拿起這個木娃娃後,一名熱心腸的傢伙給阿町演示了這個玩具的玩法。
原來這個木娃娃是空心的。
在打開這個木娃娃的腦袋後,裡面裝着一個樣式一模一樣、但是小一寸的娃娃。
然後再將這個小一寸的娃娃的腦袋大鎧,裡面又裝着一個更小一寸的娃娃。
這個只有巴掌大的木娃娃,裡面竟裝着7個越來越小的、樣式一樣的娃娃。
在看完這個熱心腸的傢伙演示完這玩具的玩法後,阿町對這玩具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
於是——阿町只拿了這柄小刀和那個古怪玩具,然後興沖沖地奔到緒方的身前,向緒方展示她剛贏得的這倆玩意。
“你瞧!”阿町說,“我剛贏來的哦。”
“賭博這種事情,偶爾玩玩就好,可不要太沉迷,也不要賭太多的錢啊。”緒方用帶着幾分責備在內的語氣朝阿町說道。
緒方並不喜歡賭博,對賭博一直抱有着些許的牴觸情緒。
這種結果註定的事情,並不能叫賭哦——阿町在心中小聲說着。
因爲考慮到如果把這句話說出來,可能會讓斯庫盧奇感到不開心,所以阿町選擇只把這句話說在心裡。
“嗯?這是什麼?”緒方此時注意到了阿町手中的那個古怪玩具。
“這玩具是這麼玩的哦。”說罷,阿町給緒方演示這個玩具的玩法。
在看到這個木娃娃裡面藏着更小一號的木娃娃後,緒方在心中暗道:
——這不就是俄羅斯套娃嗎?
在緒方的前世,即使是對俄羅斯這個國家一無所知的人,大多也都知道這鼎鼎有名的玩具。
仍舊站在緒方身前的斯庫盧奇此時出聲替阿町介紹道:
“這是在露西亞國非常有名的玩具,名叫‘套娃’。是我們那非常有名的玩具。有名到甚至都大量出口到其他國家了。”
斯庫盧奇撿起剛纔被扔到一旁的劍鞘,隨後跟緒方說:
“真島先生,感謝你剛纔的賜教。我好久沒有碰到像你這樣擁有這麼厲害的劍術的人了。”
“就憑你的身手,到了歐羅巴大陸那,肯定能成爲各個國家的搶手貨!”
“真是越想越覺得難以想象啊,在這片除了雪就是雪的荒涼地帶裡,竟然能偶遇到你這樣的高手。”
“就像在一堆雞屎裡面發現一顆雞蛋一樣——而且還是那種有兩顆蛋黃的雞蛋。”
聽着斯庫盧奇這有些怪異的比喻,緒方忍俊不禁。
“如果不是爲了找人,我纔不願來這荒郊野嶺呢。”
緒方的這句話是實話。
這種荒郊野嶺的欠開發地區,哪有江戶、京都這樣的大都市住着舒服。
若不是爲了找玄正、玄真,緒方覺得自己一輩子也不會踏上蝦夷地一步。
“說到找人……”一抹笑意在斯庫盧奇的臉上浮現,“我和你們一樣,也在招人呢……”
“我昨天晚上要告訴你們我現在正在尋找的那個和人的名字時,因旁邊的那個村子遭到了突襲而被迫打斷了話頭。”
“我現在還沒告訴你們我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呢。”
“真島先生,你們接下來有空嗎?”
“我想好好地問問你們是否聽聞過我正在找的那人的名字。”
“我們接下來倒是沒什麼急着要做的事情。”緒方說,“但我覺得你別寄託太多的希望在我們身上。我和內子都是消息很不靈通的人,即使你現在要找的那人是什麼名人,我和內子都不一定聽聞過他的名字。”
“沒關係。”斯庫盧奇擺擺手,“線索這種玩意,是很神奇的。它往往會在一些奇特的地方、一些意想不到的人中出現。”
……
……
斯庫盧奇領着緒方和阿町回到他的營帳後,快步走向放置在帳篷內一角的大麻袋,然後將其打開。
“啊啊,口渴死了。該死的,我的酒放哪了。哦哦!找到了。”
斯庫盧奇在嚷嚷過後,從這個麻袋裡面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大瓶子,以及1個杯子。
斯庫盧奇將這個黑色大瓶子裡面所裝着的黑中帶紅的液體倒入杯中後,痛快地喝起來。
“這是什麼?”阿町朝斯庫盧奇手中的這黑色大瓶子投去疑惑的視線。
“這是葡萄酒。”斯庫盧奇放下手中的杯子,擦了擦嘴巴,“用葡萄釀成的酒。我這瓶葡萄酒可是好東西哦,產自法蘭西的勃艮第。”
阿町並不知道法蘭西在哪裡,也不知道產自法蘭西勃艮第的葡萄酒代表什麼,但她卻對“葡萄酒”很感興趣。
“用葡萄釀的酒?”阿町雙目放光。
在物資匱乏、商品流通不方便的江戶時代,葡萄可是名副其實的奢侈品,只有那些達官貴人才有那個財力、渠道購得葡萄食用。
阿町長這麼大,只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裡吃過一次葡萄。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直接征服了阿町的味蕾。
只可惜自那之後,阿町就再沒有機會吃過葡萄了。
用酸酸甜甜的葡萄釀造出來的葡萄酒一定很好喝——阿町這麼幻想着。
“要嘗一嘗嗎?”斯庫盧奇再次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如果要品嚐的話,你得自己拿杯子出來哦。我這裡沒有多餘的杯子。”
“有!我有杯子!”
阿町解下了掛在腰間的一個竹筒。
這個竹筒是阿町隨身攜帶的水壺,裡面還剩2、3口水。
一口氣將竹筒內所裝的水喝光後,阿町將竹筒遞給斯庫盧奇。
斯庫盧奇一口氣將阿町的竹筒倒滿,然後朝緒方投去質詢的目光。
“真島先生,要喝嗎?”
“不了。”緒方搖搖頭,“我就不喝了。”
說罷,緒方稍稍側過頭,面帶些許期待地偷偷觀察着阿町的反應。
緒方對葡萄酒可不陌生。
在前世,緒方曾嘗過葡萄酒的滋味。
他對葡萄酒有着極其深刻的印象。
年幼的他,原以爲用葡萄釀的酒,味道肯定是和葡萄一樣酸酸甜甜的、非常好喝。
直到酒水入口後,緒方纔知道自己被這極具欺詐性的名字給騙了。
當時,緒方還煞有介事地登到網絡上,搜尋“葡萄酒爲什麼沒有葡萄味”。
緒方剛剛注意到了阿町那雙目放光的樣子。
所以他敢篤定——沒見過也沒喝過葡萄酒的阿町,絕對也像以前的他那樣,被葡萄酒這個名字給騙了。
但緒方並沒有出聲提醒阿町。
而是抱着看好戲以及捉弄阿町的心態,靜靜地看着一臉期待地將盛滿了葡萄酒的竹筒接回來的阿町。
阿町剛將竹筒遞到嘴邊,眉頭便微微蹙起。
因爲她發現——這葡萄酒的氣味,聞起來並沒有葡萄的香甜味。
她的動作變得遲疑了起來。
但最終,她還是將竹筒遞到了嘴邊,將筒內的酒水倒到嘴中。
酒水入喉的下一刻,阿町瞬間瞪圓雙眼,然後擡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像是把嘴給堵住,避免酒水噴出的模樣。
望着此情此景,緒方差點笑出聲,但幸虧他及時用手掐住自己的大腿、咬住嘴巴內側的嘴脣,才成功將笑聲堵在了喉間。
強行將口中的酒水咽落入肚後,阿町用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着手中的竹筒。
“這葡萄酒爲什麼沒有葡萄味啊?”
緒方很想誇讚一聲阿町:不愧是我妻子。
第一次喝下葡萄酒後的第一個反應,竟和他一模一樣。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斯庫盧奇聳聳肩,“我這人雖然愛喝酒,但從沒了解過酒是什麼釀造的呢。”
“如果喝不慣的話,就倒了吧。反正葡萄酒我有得是。”
“那可不行……”阿町嘟囔,“那樣的話,就太失禮了。”
說罷,阿町強忍着葡萄酒的苦澀味,再次將竹筒內所裝的酒水往嘴巴里倒去。
在阿町和葡萄酒努力奮戰時,總算平復了笑意的緒方,把視線轉到了斯庫盧奇身上。
“斯庫盧奇,跟我們說說吧,你要找的那個和人叫什麼名字。”
“我會盡力幫你想象在我之前的人生中,是否聽過這個名字的。”
“你要找的那人,是你的什麼人啊?”現在已成苦瓜臉的阿町,放下手中那還剩一半酒水的竹筒,朝斯庫盧奇問道,“聽艾亞卡之前所說,你似乎一直在尋找那個人。”
“那個人算得上是影響了我一生的人。”斯庫盧奇的臉上緩緩浮現出回憶之色,“如果沒有他,也許就沒有我的今天了呢。”
“我出生自一個名叫‘蘇格蘭’的地方。”
斯庫盧奇將手中的酒杯隨意地放置到一旁,然後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吊牀上。
“我的家鄉是個很貧窮的地方。”
“我父親早亡,母親一人拉扯我長大。”
“母親他聽信了他人的鬼話,誤以爲東歐的露西亞國是塊和平、人人都能安居樂業的樂土。”
“於是母親她想盡了辦法,總算是籌夠了錢,成功領着我離開蘇格蘭,來到了東歐的露西亞國。”
“啊,所謂的東歐,你們可以理解成歐羅巴大陸的東面地區,你們應該都知道歐羅巴大陸在哪吧?”
緒方和阿町點點頭。
阿町雖然認不清英格蘭、蘇格蘭、法蘭西這些國家和地區有什麼差別。但歐羅巴大陸是什麼、大概在哪個地方,她還是清楚了。
“來到露西亞國後才發現——這裡還比不上蘇格蘭呢。”
斯庫盧奇聳聳肩。
“光是治安與和平程度,就遠遠比不上蘇格蘭。”
“剛來到東歐後沒多久,我和母親就遭遇了一股馬賊。”
“爲了救我,母親把我藏了起來,然後獨自一人去引開那夥馬賊。”
“自那之後。我就一人獨自生存。”
“露西亞國有種奇特的階級,名爲‘農奴’。”
“所謂的農奴,就如字面意思所說的那樣——是奴隸。”
“農奴們從農奴主手中分得一塊份地,作爲代價他們必須得無償耕種領主土地,服各種勞役,並上繳大部分勞動產品。”
“被綁在土地上,過着和奴隸差不多的生活,所以大家都稱其爲農奴。”
“農奴們三天兩頭地起義。”
“我當時所在的地方,更是起義的重災區,三天兩頭的就有農奴起來鬧事,每天都戰火紛飛。”
“真戰亂不斷的情況,倒便宜了我。”
“我那時唯一的斂財手段,就是到各個還沒有人去打掃的戰場上,去偷那些武器,然後將這些武器拿去倒賣。”
“在我做起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後沒多久,我就碰到了那個人……”
斯庫盧奇臉上的回憶之色越發濃郁了起來。
“他姑且算是收養了我一段時間,不過也只收養了3個月的時間而已。”
“3個月後,我就因爲想走自己的路,而從他的身邊脫離,投奔了哥薩克人,成爲了哥薩克人的一員。”
“話說回來……我今年已經32歲了。我結識、以及從那個人的身邊離開時,是12歲。”
“已經是20年前的事情了。”
“20年過去了,那個人即使不死,恐怕也已經白髮蒼蒼了。”
“只和他相處了3個月,就能讓你一直對他念念不忘。”阿町道,“看來你對那人的感情真的很深呢……”
“畢竟是影響了我一生的人。”斯庫盧奇笑道,“他是名來自遠東日本的劍客。”
“他跟我說過他日後一定會回國。”
“我這次之所以會來遠東,其實是我主動請纓的。”
“爲的就是來這裡找他。看看他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
“爲了能更方便地找他,我特地苦學了日語。”
“20年前,在臨別之時,他送了個小禮物給我。而這個小禮物,我一直好好留存着。這也算是我和他的信物吧。”
說罷,斯庫盧奇把手探進懷裡,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
斯庫盧奇將這張紙展開後,把其遞給了緒方。
“那個人喜歡畫畫。所以在臨別之時,送了這張畫給我。”
緒方接過斯庫盧奇遞來的這張畫,定睛一看——隨後表情直接僵住了。
一旁的阿町此時也把頭湊了過來,看着這張畫,隨後像緒方那樣露出了極爲震驚的表情。
他們倆個之所以露出這樣的表情,不是因爲這張畫有多麼地好看。
而是這張畫實在是難看到了極點。
紙張嚴重泛黃,或許是因爲無數次的摺疊,畫紙的邊緣部位,已經出現了一些破屑小洞。
畫面的中央,是兩隻“異形”。
這兩隻勉強有着人形的“異形”並肩而立。
“那人雖然喜歡畫畫,但畫技實在是差。”一旁的斯庫盧奇苦笑道,“畫中的那2只‘東西’,其實是我和他。”
“這是他所繪的‘我和他並肩站立’的畫面。”
“他將這副畫當作臨別禮物,也算是很有意義了。”
“只可惜畫中的我與他,都醜到認不出這原來是2個人。”
阿町之所以面露震驚,純粹只是因爲被這副畫給醜到了。
而緒方面露震驚的原因,則要更復雜一些了。
除了是被這畫給醜到之外,也是因爲——他發現這副畫非常地眼熟。
這種醜得不行的筆觸,他以前見過。
而且見過很多次。
一個人名不自覺地在緒方的腦海中浮現。
緒方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畫轉了過來,想看看紙的背後還有沒有畫。
紙的背後沒有畫。
但卻有一句話。
一句用緒方非常熟悉的日文寫成的話。
在這句話映入眼簾的下一瞬,緒方的瞳孔猛地一縮。
阿町也直接愣住了。
斯庫盧奇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真島先生,我覺得那個人和你一定有點因緣。”
“因爲他和你所用的劍術是一樣的。”
斯庫盧奇用帶着幾分火熱之色在內的目光直盯着緒方。
“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是……木下源一。”
畫的背面所寫的那句話是——木下源一贈予斯庫盧奇·多夫納爾。
自離開江戶、前往蝦夷地至今,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聽到這個名字了。
“在昨天晚上,我就認出了你所用的劍術,就是木下源一他的劍術——無我二刀流。”
斯庫盧奇緩緩道。
“我剛剛除了是真心想要和你這個能一個人連斬三十多名哥薩克人的劍客較量之外,其實也是想確認一下你所用的劍術是否真的是無我二刀流。”
“你所用的刃反、流轉、墊步,都與木下先生以前所用的別無二致。”
斯庫盧奇望向緒方的目光變得越發火熱了起來。
雖然有極力掩飾,但斯庫盧奇的語調中還是出現了幾分急切。
“可以告訴我你和木下先生是什麼關係嗎?木下先生他現在怎麼樣了嗎?他還活着嗎?”
斯庫盧奇像連珠炮一般,一口氣向緒方吐出了許多個問題。
面對斯庫盧奇所拋來的這一系列問題,緒方沒有立即回答。
因爲他仍處於震驚之中。
在這遙遠的荒郊野嶺之中,偶遇到的一個哥薩克人,竟和木下源一有着十分深的因緣。
緒方怎麼也想不到這種概率低到嚇人的事情,自己竟能碰上。
源一他曾到歐洲那裡遊歷過一段並不算短的時間,直到54歲纔回國——這種事,緒方還是知道的。
按照斯庫盧奇所說——他是20年前邂逅了木下源一,然後被木下源一收養了3個月的時間。
20年前,源一也才44歲——時間剛好吻合,這個時期的源一的確是很有可能仍在歐洲的某處瞎晃。
源一的仇人,他碰到過不少。
源一“惹禍精”的屬性,緒方之前在江戶深刻地領教過了。
那副僅僅只是聽聞“木下源一有可能會在江戶”,一堆和木下源一有仇的人就雲集江戶的“盛況”,給了緒方極深的印象。
在緒方的印象中,他所碰到的和木下源一扯得上關係,但卻和木下源一無仇的人,似乎就只有京都的風魔,已經葫蘆屋一行人而已。
見緒方遲遲不說話,斯庫盧奇不得不遲疑道:
“木下先生……他難道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你誤會了。”緒方終於出聲道,“我之所以沉默,只是因爲感到很吃驚而已,竟然能碰到一個和木下源一他沒仇,反而還受恩於他的人。”
聽到緒方的這句話,斯庫盧奇愣了下。
隨後展露出一抹苦笑:
“說得也是啊……你會感到驚訝也很正常……畢竟木下先生他的確是個很喜歡沒事找事、給自己樹立各種敵人的人。”
“我只不過跟着他同吃同住了3個月的時間,找上門來的仇家就有3股。”
“跟着他同吃同住的那3個月,真的是讓我吃盡了苦頭啊。”
“不過——雖說吃盡了苦頭,但那3個月也是讓我獲得蛻變的3個月。”
“我本來是想過遠渡日本,直接登上日本本土去尋找他的。”
“然而日本施行鎖國令,我這副容貌,根本就登不上日本的土地。”
斯庫盧奇戳了戳自己那高聳的鼻子。
“我這樣的異國人若是登上日本的土地,馬上就會被日本官府的人逮捕,然後抓去砍了。”
“所以我也只能像現在這樣四處打聽木下先生的下落。”
“我別無所求,只希望能知道木下先生是否還活着……”
緒方深深地看着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的斯庫盧奇。
沉默片刻後,長出了一口氣。
將手中的畫還給斯庫盧奇的同時,緩緩道:
“……我是源一的友人,同時……也算是他的半個徒弟。”
“姑且算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吧。”
“源一他現在還活着,而且身子骨也非常地硬朗。一點也不像個已經60多歲的老人。”
“仍能用力揮刀、大口喝酒。”
“我已經和他分開有段時間了,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在幹什麼。”
“不過……”
緒方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笑。
“我相信他現在一定一如往常地抱着酒瓶,縮在牆角,喝着他的‘烏龍茶’,心情好的時候,就畫幾幅畫。”
“‘烏龍茶’?”斯庫盧奇挑了下眉,隨後露出懷念的表情,“真是個熟悉的名詞啊……看來你的確是和木下先生有着很深的因緣啊,和木下先生不熟悉的人,一定不知道‘烏龍茶’是什麼。”
“木下先生他這麼大年紀了,仍在喝着那種能一點就燃的酒嗎……看來他的身體的確是很好呢。”
說罷,斯庫盧奇長出了一口氣。
“木下先生他既然還活着,那我就放心了……”
“真島先生。你日後若是碰到了木下先生了,可以幫我跟他帶句話嗎?”
“可以倒是可以。”緒方道,“但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和他重逢。”
“等與他重逢時,可能也是好久之後的事情了。”
“沒關係。”斯庫盧奇搖搖頭,“只要你能幫我帶話就行了,不管是什麼時候把話傳給他都無所謂。”
“請你幫我跟他說:‘斯庫盧奇現在活得好好的,並且在自己的道路上筆直前進着’。”
緒方點點頭:“記住了。日後與源一他重逢後,我會把話帶到的。”
“那就勞煩你了。”
語畢,斯庫盧奇長出了一口氣。
“真島先生,欠你一個大人情呢。”斯庫盧奇露出淡淡的微笑,“尋找木下先生的消息這麼久,總算是有了個結果。”
斯庫盧奇向緒方行了個鄭重的鞠躬禮。
“知道木下先生現在仍很健朗,懸在我心頭20年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謝謝你。”
……
……
緒方和阿町並肩從斯庫盧奇的營中走出。
“真沒想到偶遇到的斯庫盧奇,竟然曾被源一大人收養過……”剛從斯庫盧奇的營地中走出,緒方便對阿町唏噓着,“真是奇妙的緣分啊……”
“稍微有些羨慕斯庫盧奇呢。”阿町此時苦笑道,“他已經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人的下落。”
“而我們兩個現在基本還算是一無所獲……”
說罷,阿町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換上了嚴肅的面容。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尋找玄正和玄真他們的線索呢?”
“奇拿村是艾亞卡能帶我們來的最後一個村落。”
“若是在奇拿村也找不到半點線索,艾亞卡就愛莫能助了,我們就得自己去新的村落那兒找線索了。”
“這種事不着急。”緒方灑脫地笑了笑,“如果奇拿村這裡也找不到半點線索的話,繼續往北走,找尋新的村落找線索便是。”
“你會不會樂觀過頭了啊。”阿町沒好氣地說道。
“這種事情,你急也沒用的。”緒方說,“昨天我們只來得及問奇拿村村裡的小部分人。還有很多人沒有問到。”
“就以奇拿村現在的這種狀況,我們現在也不適合再去請教村民們任何的問題。”
“我們現在就先在奇拿村暫住一段時日吧。”
“等奇拿村的村民們的情緒穩定下來後,再接着詢問昨日沒來得及問到的村民是否有玄正、玄真的情報。”
“我也趁着這段時間,教教你如何騎馬。”
“有了馬匹,我們之後的行動能方便許多。”
“同時也趁着這段時間,你和我都從斯庫盧奇那學習一下肯塔基長步槍以及他們哥薩克人所用的短銃是如何裝彈的。”
在前往斯庫盧奇的營地之前、阿町還在給緒方洗頭髮時,緒方和阿町就已經計劃好了要怎麼瓜分從弗拉基米爾那些人手中收繳上來的武器。
2匹戰馬、5杆肯塔基長步槍、所有的短銃——這就是緒方他們所計劃拿取的東西。
雖然哥薩克人所用的短銃,大概率是不會像素櫻、霞凪那樣能夠連發。
在那個阿列克謝打算使用短銃擊斃緒方時,緒方親眼看到了他們所用的短銃的模樣——這種樣式的短銃,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夠連發的樣子。
但即使是單發的短銃,那也是不可無視的好東西。
緒方可不會嫌身上的手槍數量太少。
他恨不得趕緊從“二刀流劍客”轉型成“多槍流劍客”,身上背滿手槍。
以後面對不需要尊敬的敵人,直接拔出手槍,突突就完事了。
之前只有霞凪這一把手槍,子彈也不夠多。所以都只在迫不得已的緊要關頭中使用。
倘若能從弗拉基米爾那些人身上收繳到數量的手槍,以及足夠數量的子彈,那緒方和阿町的實力無疑能獲得飛躍性的增漲。
剛纔在從斯庫盧奇的營地離開時,斯庫盧奇十分激動地向緒方他們表示——爲了償還這天大的人情,如果緒方他們日後遇到了什麼需要人幫忙的麻煩,儘管來找他。凡是他能幫得上忙的事情,他都會傾力協助。
若是讓斯庫盧奇教緒方他們如何使用肯塔基長步槍,以及如何使用他們哥薩克人所用的短銃,斯庫盧奇想必是不會拒絕的。
“若是在奇拿村這裡也找不到半點情報,我們就離開、前往別的地方找線索。”緒方接着道。
“阿町,放心吧,總能找到線索的。”
緒方言簡意賅地說完了他所計劃好的未來一段時間的計劃安排。
緒方所做的這安排有理有據、井井有條,挑不出任何毛病,阿町在思考過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但在點頭之後,阿町還是扁了扁嘴脣,朝緒方提醒道:
“我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
“但我覺得你還是更有緊迫感比較好一點。”
“我總覺得你現在好像太沒緊迫感了,不緊不慢的。”
“如果時間拖得太久,你體內的‘不死毒’指不定就再次擴散了……”
斯庫盧奇的營地距離奇拿村本就不算太遠,步行的話,只需10分鐘就能來一趟往返。
二人一邊走一邊說。很快就回到了奇拿村。
回到奇拿村後,緒方發現村子似乎有些吵鬧。
抱着疑惑的心情循着這陣陣吵鬧聲的發源地走去,便瞧見不少村民正圍着切普克村長,嘰嘰喳喳地在那說着什麼。
就憑緒方的三腳貓阿伊努語,根本就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什麼。
緒方左右環顧,尋找能說日語,能幫他解釋切普克村長都在幹什麼的人。
好巧不巧——還真讓緒方立即找到了。
在緒方的不遠處,正站着一名中年人。
緒方認得這中年人。
這中年人今日早上剛跟着切普克一起拜訪緒方他們,充當切普克的翻譯。
緒方快步走去,詢問這名中年人發生何事了。
中年人先是朝對他們村子有大恩的緒方恭敬地問了一聲好,然後言簡意賅地解釋爲什麼這麼多村民圍在切普克的身旁。
……
……
“赫葉哲?”緒方朝中年人投去疑惑的視線。
聽完了中年人剛纔的解釋,緒方也總算是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切普克爲了村子的安全、未來,打算率領全村歸附赫葉哲。
切普克在剛纔告知了全村這個消息。
現在那些圍在切普克身旁的那些村民,都是反對歸附赫葉哲的人,他們正向切普克高聲嚷嚷着他們“反對歸附”的訴求。
“赫葉哲是哪裡?”緒方追問這名中年人,“是一個村子的名字嗎?”
“赫葉哲……你若說它是個村子,其實也沒錯。”中年人用有些不標準的日語說道,“在好久之前,北方的氣候突然變得惡劣起來。”
“氣候太過惡劣,根本沒法再住人。”
“於是居住在北方的一批阿伊努人同胞就南下尋找新的住所。”
“在南下後,他們找到了一大片白皮人遺留下來的用木頭搭建而成的圍牆。”
“這面用木頭搭建而成的圍牆,剛好圍成了一個圓圈。”
“於是他們就住進了那個由木製圍牆所組成的圓圈裡面,在那定居了下來。”
“在住進那木製圍牆的裡面後,他們給他們這個全新的家園命名爲‘赫葉哲’。”
“我記得‘赫葉哲’在你們和人那也挺有名的。那些平常總來我們村子跟我們進行貿易的和商,總會談論‘赫葉哲’。”
“不過你們和人都不稱那個地方爲‘赫葉哲’,而是稱呼爲‘紅月要塞’。”
中年人的話音落下,緒方的雙眼因驚訝而微微瞪大了些。
“……不好意思,可以多跟我講一些紅月要塞……啊,不,赫葉哲的事情嗎?”緒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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