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紅衣娘娘饒命啊!
高柳內城,觀天樓。
“報!大印江再生變故!”
樓外主事,連忙進來,顫聲道:“大江生幽光,異氣無處不在,神鏡景象充溢,我等無法直視。”
“你們練了這麼久,只有這點本事?關鍵時候,成了瞎子?”
柳七爺露出怒色,拍桌而起,走到西側樓外。
他站在高樓,目光落在神鏡之上。
便見幽光映照,無窮異氣,遮掩了所有,再也看不真切。
他沉默了一下,轉身走入樓中。
半晌過後,纔拿着靈符出來。
口中誦唸咒言,燃起靈符。
將灰燼挫於指尖,然後閉上雙目,擦拭在上眼皮。
再睜開雙眸,眼神熠熠。
再看神鏡顯化,面色驟變,沉聲道:“這些至兇至邪的東西,不都送出百里之外了嗎?”
他偏頭喝道:“立即去神廟報信,再請兩位廟祝來援!”
“告訴他們,大印江擴寬五倍,江水生異!”
“江中蛟龍、孤舟詭霧、索命詭燈,都出現了。”
“不對,這裡還有兩道‘氣息’?”
這位第七廟祝,眼神變幻,低聲道:“除了周元這位副指揮使,還有一尊煉氣境?”
正準備回返樓中,卻忽然眼角一瞥,心中微震。
不由得近前半步,只見神鏡的邊緣,出現了一抹紅色的霧氣。
“又來一個至兇至邪的?”
第七廟祝心中沉了下去。
他隱約明白了什麼,暗道:“難怪柳尊不準,聖盃不示!”
今日高柳城的諸位強者,本該出城,合力圍殺蛟龍。
但多次請動柳尊示意,神意皆不准許!
如果今日高柳城的所有強者,都齊聚大印江,與這許多的至兇至邪之類,撞到一起,必然死傷慘重!
他匆忙入了樓中,記下今日出現的種種變故。
未過片刻,就見三位廟祝,匆忙上樓。
“登頂樓,燃烽煙,示警!”第二廟祝沉聲道。
“什麼?”柳七爺怔了下,道:“給誰示警?”
“殘獄府的大府主,在咱們之前,就得知悉大印江的變化。”第二廟祝沉聲道:“大印江的源頭,是在殘獄府的境內,他傍晚時分,就已沿江而下……”
“什麼?”柳七爺面色微變。
“原本打算請他在上游相助,協助我等,在中游,施展大江囚龍柱。”二爺沉聲道:“變化太急了,出乎預料之外。”
“烽煙已經燃起了。”頂樓的第三廟祝,大聲喊道:“如果殘獄府主臨近,便能得到警示,提前避開,不至於直接撞上!”
“我等四人,親自查看四方動靜。”二爺肅然說道:“大江囚龍柱隨時能成,一旦功成,就要立時往西,衆位強者出城,勢必使城中空虛。”
“怕四方妖邪來攻?”柳七爺低聲道。
“柳尊還在,強大妖邪不敢攻城。”二爺微微搖頭,說道:“就怕劫燼作祟,更怕一夜之間,誕生出太多新的劫燼。”
“明白。”
柳七爺神色肅然。
——
林焰一路狂奔,心中微沉。
索命詭燈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倒還好說。
這孤舟詭霧,爲何非要盯着自己不放?
他對這孤舟詭霧的瞭解,還是來自於小白猿。
似乎那一夜,就是孤舟詭霧,吃掉了小白猿的祖父。
而它祖父,拼死墊後,才讓小白猿逃出生天……實際上,也不算逃出生天,最後畢竟是重傷摔死在了自己的腳邊。
“孤舟詭案……”
林焰想起了相關案卷的記載。
這詭霧,曾經在棲鳳府城二十里範圍內,在大梧桐照夜燈沒有熄滅的情況下,吃掉了六人的魂魄,其中有一位煉精境武夫。
此案被稱爲孤舟詭案,震驚棲鳳府。
之所以影響巨大,並不是因爲死了一位煉精境的武夫。
而是大梧桐照夜燈沒有熄滅,等同於祂是在梧桐神母的眼皮底下,吃掉了六名武夫。
而在上一次,祂便已逼近了高柳城十里範圍之內!
恰逢自己,爲了救下兄長而出城,路遇孤舟詭霧,以鎮魔神通,驚走了這詭霧。
“莫非是近期,祂已生出智慧,不再只是具備本能?”
“因爲誕生了智慧,所以察覺到我本身並不強大。”
“認爲被我這螻蟻驚退,因此生出了憤怒之意?”
林焰心中有着猜測,又發現前方有紅色霧氣浮現。
他心中頓時一顫。
看了一眼身後的孤舟詭霧。
他不由得想起,遭遇孤舟詭霧的那一夜,他斬殺成精的老虎,獲得涅槃神卵,最後見到的紅衣女子。
當時天亮之後,紅衣女子化作一片紅霧,消失不見。
如今那紅色霧氣,又迅速逼近。
“怎麼又來了一個?”周副指揮使面色大變。
“分開逃!”林焰喝道:“既然去不了淨地,沒必要死一塊兒!”
“那我來引開他們!”周副指揮使運使真氣,便要往後劈去。
“別費功夫了,祂們衝着我來的!”
林焰直接將小展的屍體拋了過去:“把這位兄弟帶回去,好生安葬!”
隨後他偏移方向,埋頭狂奔。
果然如他所料,孤舟詭霧以及索命詭燈,都朝着自己身後的方向而來。
包括遠處那一縷紅霧,也向着自己過來。
唯獨那浩蕩浪潮,長嘯不已的蛟龍,並非爲林焰而來,依然朝着周副指揮使的方向而去。
時至此刻,林焰也分不清楚,蛟龍是純粹地興風作浪,拼命奔逃,還是想要拉周副指揮使陪葬了。
“糟糕了!”
林焰心中微震,暗道:“沒有蛟龍在後,也有這三大至兇至邪的存在!就算我有鎮魔神通,怕也做不到以一敵三!”
他微微咬牙,還是沒有選擇拼死一戰,而是繼續往前逃去。
他心中盤算着,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天就亮了!
他徑直往前奔逃,沒有再往後多看一眼。
因爲每一次往後看,難免會耽擱自己往前衝的勢頭。
大約逃了有半柱香,他忽然覺得身後沒有了動靜。
反倒是大印江的滾滾濤聲,愈發震耳欲聾。
他不由得回望一眼,竟然發現身後的孤舟詭霧、索命詭燈、以及那一縷紅霧,都消失不見了。
——
實際上,半柱香之前。
紅色的霧氣,追到了林焰身後千步的位置。
然後便停頓了下來,霧氣逐漸凝練,變成了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虛影。
隱約能看見,她五官精緻,眉眼之間,含羞帶怯,微微一笑。
她輕輕伸手,虛幻的右手似乎在空中撈了一些什麼東西。
隨後便見前方的霧氣,忽然缺失了一塊。
而她的手中,卻莫名多出了一縷霧氣。
她眉眼帶笑,左手擡起,衣袖遮住了鼻端以下。
右手將霧氣送到口中,在衣袖的遮掩下,似在輕輕咀嚼,溫柔而優雅。
轟!
孤舟詭霧,轟然破散,化作了億萬縷細如髮絲的氣息,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紅衣虛影見狀,眼神微凝,再度伸手一探。
又見有大量的霧氣,被迫重新匯聚了起來,落在了她的手中。
只有少數的霧氣,得以逃到遠方,藉着大印江的幽光遮掩,消失在天際盡頭。
但被一手擒拿下來的“霧氣”,都在她纖長的手中,不斷涌動,似乎都在掙扎。
她眼睛當中,有些笑意。
再度擡起了左臂,衣袖遮掩。
這些霧氣,被她送入口中,細嚼慢嚥,吞了下去。
然後,她飄然往前,倏忽千步。
數以萬計的燈籠,倏忽消散開來。
只有一盞白色的燈籠,懸在半空。
似乎因爲風吹着,在空中微微顫動。
“……”
紅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湊近前去,仔細看了看。
索命詭燈的下方,忽然掉落了一塊黃金。
啪地一聲!
紅衣女子臉上隱約有些不悅之色,然後輕輕一拍。
索命詭燈掉在地上,燈火幾乎熄滅。
然後又見她輕輕一踢,將黃金踢到了遠處。
可下一刻,索命詭燈不斷顫動,搖曳着漂浮起來,圍繞着紅衣女子。
而那一塊黃金,也在遠處,忽然升起,然後顫顫巍巍地飛到紅衣女子身前,上下跳動了九回。
彷彿三跪九叩!
“……”
紅衣女子還是沒有開口,只是朝着林焰逃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她似乎消了氣,才伸出纖細的手來。
買命錢忽然主動一躍,落在了燈籠的中間。
火焰燃燒,黃金融化,然後變成一條金色的棍子。
而索命詭燈,顫動着將自己飄到她的面前。
紅衣女子悠悠伸手,握住了那金色的棍子,穿過燈籠的上方。
她回望林焰的方向一眼,面上似乎有些猶豫之色。
最終沒有選擇跟上,而是提着燈,沿着大印江,往下而去。
而在大印江的中下游,只見岸邊有一頭不足二尺高的白色猿猴,長着翅膀,不斷扇動,飛在空中。
“大事不妙啊。”
小白猿金色的眼眸,涌動着不安的意味。
它連忙去尋自己的紙人軀體,卻遍尋不着,最終只好憑着“機關傀儡術”,現造了個“林焰”出來。
它當即往胸腹處鑽,就要掌控這個紙人。
但卻發現尾巴彷彿被人扯住。
它連忙退出來,左右看了一眼,發現身邊沒人,鬆了口氣,再度鑽進去。
它只覺得,自己往裡鑽,但有人揪着尾巴,把它往外拽。
“他孃的,見鬼了啊!”
小白猿險些嚇哭了,乾脆捨棄了這紙人,扇動翅膀,往天上飛。
卻在這一刻,又覺渾身凝滯。
它連翅膀都扇不動。
但卻被定在半空,也沒能掉落下來。
眼角餘光瞥見,大印江的上方,有一個身着紅色衣裳的虛影,提着燈籠,漫步而來。
完蛋!真見鬼了啊!
小白猿連忙調動體內,兩大種族的血脈神通。
卻只見那紅衣女子,輕輕招手。
自己則就如同一隻被牽着線的風箏,被提線之人,往回收了過去。
“要死了……要死了……”
小白猿不斷掙扎,哭喊着道:“娘娘饒命啊……”
紅衣女子的手,忽然僵滯住了。
她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