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族的守護者,也是潛在的禍患
林焰將先前風易商行的遭遇,告知了這位巡察使。
只見這位巡察使,朝着那個方向,回望了一眼,臉色愈發沉重。
“果然還是大開殺戒了。”
巡察使嘆息一聲,然後看着林焰,說道:“你是韓總旗使麾下臨江司的掌旗使無常,我倒是聽過你的名聲,這次六百功勳,我會記下來。”
隨後又見他看向裴雄等人,說道:“我師叔走火入魔,心中嗜殺,近乎癲狂,這些物事定然不是他奪走的!你們沿着八方搜尋,找到後來的那夥竊賊!”
“我等從黎城而來,對此處也不熟悉。”
裴雄低聲道:“只能根據這裡的線索進行追查,但那夥人,手段不低,極爲熟絡,此前留下的痕跡,已被清掃得頗爲乾淨。”
“這裡是高柳城的南邊方向?”
巡察使思索了下,說道:“我奉命巡察高柳城,也翻看了最近的一些卷宗,對這裡還有些印象。”
“附近有幾夥流寇,其中甚至還有一部分,已搶佔了淨地,當作了老巢。”
“原本是定在五日之後,該由高柳城的左城衛軍,負責出兵清剿,意在淨地之外,將他們全數殲滅。”
“但現在出了事情,就顧不得那麼周全了,此事交給伱們去辦。”
說到這裡,巡察使目光掃過,沉聲道:“你們人數有限,流寇又大多藏身淨地,目前容不得進行長期的封堵圍困……此刻,我以巡察使身份,准許你們,任意行事,不受拘束!”
衆人聞言,神情一振。
也就是說,他們不用束手束腳,也不用考慮進行抓捕,可以將流寇就地斬殺,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記住,即便不能全殲,也要減少漏網之魚,避免他們流竄於外,再生禍患。”
巡察使語氣冰冷,聲音肅然,顯然也是個殺伐果斷之人。
他取出地勢圖,鋪在地上,點出幾個位置。
又直接拔刀,在地上刻畫,說道:“我將他們的首領,畫像都整理出來,你們仔細辨別……”
“等等!”
林焰看着地勢圖上的位置,又看了看第一個畫像,悶聲說道:“不是這一批。”
“你怎麼又知道?”巡察使怔了下。
“此人已經被我所殺,包括他手底下的三名拜祟人,無一存活。”
林焰這般說來,靜靜看着地上的畫像。
這個傢伙,就是昨天夜裡,被他從淨地之中,拖到洞穴之外,拿去釣魚打窩的那個中年人!
“……”
巡察使一言不發,默默擦掉了第一個畫像。
緊接着,他又刻畫了六個人像。
裴雄等人,上前觀看,記在心頭。
巡察使收刀入鞘,看向林焰,說道:“算你剿滅一夥流寇,功勳再加二百,回頭我親自上報,你們現在去清剿其餘的流寇,務必找回所有丟失之物。”
聲音落下,便見這位巡察使,躍上巨鷹的後背,朝着林焰所指的方向而去。
裴雄召集了手底下的人手,又看向林焰,說道:“這幾夥流寇,能到現在還沒被人清剿乾淨,大約是有點兒本事的,無常掌旗使可要與我等一同前去?”
“不必,時已正午,只有半日的光景,分頭行事,會稍快些。”
林焰這般說來,當即翻身上馬,說道:“西邊那兩夥人交給我來解決,另外四夥流寇,就有勞裴總旗使了。”
裴雄見狀,當即拱手施禮,笑着說道:“看來是裴某,低估了無常掌旗使的本事,等到了高柳城,再向掌旗使賠罪!”
“裴總旗使客氣!”
林焰聲音落下,調轉馬頭,朝着西邊方向而去。
而隨着他駕馬遠去,裴雄等人也準備出發。
只是在他身側的一名小旗,不由得低聲道:“裴總旗使,爲何對高柳城的一個掌旗使,如此禮遇?”
“傻小子,出門在外,待人客氣些,沒什麼壞處。”
裴雄這般說來,又道:“看他年紀輕輕,已經是掌管一坊分司的掌旗使,未來前程,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他這個年紀,如朝陽初生,已經內壯巔峰了!”
說到這裡,裴雄感慨着道:“假以時日,又是一尊煉精境,未來前程遠大,更在裴某之上!”
“況且,咱們此去高柳城,是要跟那位外城正南區域監天司的總旗使韓徵打交道。”
“此人雖然只是總旗使的位置,但傳聞他早已是煉精境巔峰,而且資歷雄厚,非我可比。”
裴總旗使這般說來,而他身側的那位小旗,不由得低聲道:“都是總旗使,還有高低之分?”
“那可差遠啦。”
裴雄搖了搖頭:“聽聞韓徵原先是棲鳳府城直屬的總旗使,品階本就高我半級。”
“以他的資歷與本領,原先是該調任爲高柳城的副指揮使,但因爲年輕時得罪了大人物,又在升調途中,似乎過於貪功冒進,反而被貶。”
說到這裡,裴雄指了指林焰離去的方向,笑着說道:“先前巡察使提過,這位小兄弟是韓總旗使麾下,如此年輕的內壯巔峰,如此年輕的掌旗使……要是放在我麾下,我得把他供起來!”
“總之對他客氣三分,有利無弊!”
“跟他熟絡一些,等到了高柳城,咱們先提起這位掌旗使,攀些情面,在韓總旗使面前,也容易說得上話。”
說到這裡,裴雄敲了敲身邊的少年,說道:“你們這幾個愣頭青,都學着點兒!”
——
林焰駕馬而行,心緒頗爲複雜。
那位鎮守使,已然六十七歲,算是老一輩的人物。
最初林焰以爲,對方也許是劫燼的人,後來又猜測,是見財起意,殺光同伴,奪取運往高柳城的銀兩、藥材、丹丸、兵器等物事。
但此刻那位巡察使,以及黎城總旗使裴雄,則都認定了,是因爲古法的隱患。
“古法……”
林焰嘆了一聲。
曾經在這人世間,巔峰的武夫,便是內壯境界。
後來在詭夜的威脅下,人族的歷代先輩,用性命趟出了一條道路,從而讓後世武夫,逐漸掌握了超出人身力量界限的法門,而擁有了內壯巔峰之上的力量。
如今的煉精境之路,已經算是得以完善。
但是在更久遠的時代裡,充滿了隱患。
而化妖之法,便是古法之一。
甚至,在古法當中,化妖之法,並非最爲兇險的一類。
儘管在當今的時代當中,武道修行法門已經得以完善,並且在各城之中,推行開來。
但是在各城之外,那些流亡於淨地之中的人族而言,化妖之法與拜祟法,依然是他們生存的根基。
“這位鎮守使,屬於老一輩人物,修煉的是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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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推算,當年武道修煉法門雖然初步完善,但卻還未真正廣傳開來。”
“而修行古法的武夫,一旦走火入魔,就是巨大的危害。”
林焰心中嘆息道:“但在此前,他們也仍然是人族對抗妖邪的中流砥柱。”
古法的老輩修行者,也曾在黑暗之中,爲人族的生存,而奮力拼殺!
就像是拜祟法,曾經也是守護人族,最重要的修行法之一。
高柳城建成一百二十年,在前六十年,修行拜祟法的人,依然是高柳城對抗妖邪的戰力之一。
只是在六十年前,因爲“拜祟法”大範圍失控,而掀起動亂,才導致如今高柳城,甚至棲鳳府內,六大城池,都明令禁絕“拜祟法”的修行道路。
“古法修行的隱患,就是太不穩定,容易失控,造成巨大禍亂。”
林焰這般想來,不由得想起了左城衛軍大統領袁通野。
對方的一道真氣,藏在自身體內。
最終是憑着鎮魔神通,才得以滅去。
根據林焰的認知,能夠被鎮魔神通所滅,便只能證明,屬於妖邪異氣的行列。
況且,此前那少女也提及過,而今對於煉精境進行詳細的境界劃分,便是因爲,煉精境已經完善。
可是煉氣境,依然藏有巨大隱患。
這個時代的先輩修行者,在黑暗之中,艱難前行,擔負着巨大的責任,也伴隨着巨大的隱患。
他們是守護人族的中流砥柱,是對抗黑暗的中堅力量,也是人族生存的巨大威脅。
“煉氣境尚未完善……”
林焰暗道:“而我的煉精境道路,快到了盡頭,也即將步入那個行列了……”
他心頭有些鬱悶,駕着馬來到地勢圖上,指定的位置。
這裡確實有一夥流寇,大約是三個月前,從西南方向,流竄而來,犯了十二起案子。
總共有六人,其中四名武夫,攜兩名拜祟人。
修爲最高的首領,甚至已經洗髓,武道的第二大關,已經走到了後半段。
只是這名首領,年過五十,此生已是無望內壯了。
“嗯?”
林焰停下馬,遙遙望去。
這夥流寇,似乎準備搬離,流竄外地。
聽得那首領的呼喝之聲,似乎還有交談之聲,議論近期之事。
林焰聽了會兒,便覺煩躁,頓時駕馬而去。
與其在這裡聽他們講,不如上前去問。
咻!
人馬未至,弩箭先到。
一箭紮在了那個拜祟人的額頭上。
“敵襲!”
“何方來犯?”
“快躲起來!”
聲音接連響起。
便見前方一人,單刀駕馬而來。
“是監天司的掌旗使,他只有一人!”
那名首領當即穩住陣腳,喝道:“聯手殺了他!”
通常來說,掌旗使至少要武道第二關,才能擔任。
但也有部分掌旗使,修至內壯境界。
眼看前方那駕馬而來的掌旗使,面貌年輕,大約修爲不高。
四位武夫合力,還是有希望拿下對方的!
他們多年默契,燒殺搶掠,自有一套手段,當即衝上前去。
然後就有一人被劈飛了腦袋。
其中兩人倏忽臂膀飛起,掌中還緊握刀劍。
嘭地一聲!
林焰翻身下馬,一腳踹翻這名流寇首領,刀鋒指在對方面門。
“幾位暫且不要緊張,本使主要問些事情而已。”
林焰語氣平靜,說道:“煩請諸位朋友,爲本使解惑。”
——
這夥流寇,竟然是來自於棲鳳府之外,招惹了大人物,因而一路逃亡,流竄到棲鳳府境內。
因爲有拜祟人的緣故,他們最初甚至沒有藏身淨地,而是憑着邪祟的氣機,隱藏於山間的偏僻之地。
後來察覺風聲過了,才劫掠途中的商隊。
例如風易商行這樣的大勢力,他們通常都不敢下手。
當然,就算是大型商行,有時候也需要分批,進入不同淨地之內。
偶爾他們也會尋找機會,劫殺人數較少的那一批。
“我們平常做事,收尾其實都挺乾淨,不過還是沒瞞過就近的高柳城……”
那名拜祟人面色複雜,低聲道:“半個月前,我們老大,也去過高柳城的臨江坊,探聽過了一些消息。”
林焰聞言,看向了那名首領。
這名首領垂頭喪氣,嘆道:“本以爲我們這幾個小角色,只是小打小鬧,不至於引得高柳城出兵百里之外,前來清剿……卻沒想到,運道不好,近一段時日以來,不知怎的,附近搶生意的,越發多了。”
林焰繼續問了些事情,發現其中有些誤會。
原本城守府,正在制定周密詳細的計劃,要全殲各方流寇。
預定的時日,在五日之後,由袁通野率領的左城衛軍負責。
剛纔發現這一夥流寇正在搬遷,林焰還以爲是消息泄露。
卻沒想到,是今日左城衛軍,爲了捉拿刺殺城尉王淵的兇犯,大張旗鼓,沿四方搜捕,驚動了這些流寇。
“其實我們犯下的事不多,就是莫名其妙,總有些事情,會被栽贓到我們的頭上……偏是我等這些人,又沒辦法去高柳城,進行澄清。”那流寇首領,略微有些鬱悶。
“澄清什麼?沒殺一百人,只殺了八十?”
林焰臉色冷淡,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然後衆人便見這位掌旗使,擡起刀來,指向衆人:“今天的天色不錯,本使願意留下一個活口。”
“在我身後那個方向,早上死了一批監天司的人,東西被人運走了。”
“東西不少,動靜不會小,你們誰能告訴我,那批東西的去向,誰就能繼續活着。”
在林焰的聲音,還未落下時,就聽得那拜祟人驟然大呼:“是近柳莊!”
“哦?”
林焰眼神驟然凝重,心中微震,暗道:“十年前,在棲鳳府城全力支持下,柳尊神廟前去開闢的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