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陣仗

在封建時代,一國的象徵其實也就兩個,皇帝和京城,皇帝和京城喪其一,家國震動,後世王朝逐鹿天下成功的標誌之一就是奪取前朝京城。

“那就不能讓人給搶先了!”李自成聽了宋獻策的緣由之後,此時臉色一沉,立刻就下了決心:“咱們從關中打過來也不容易,怎麼都要打進城去,把朱家皇帝從金鑾殿上揪下來,大傢伙也都有個交代!”

其實李自成並沒有把京城看得很重,他的思路有點落伍,還停留在秦、漢、隋、唐時代據關中而有天下的時代,並沒有意識到由於關中地力耗盡,已經無力供養一個王朝去掃蕩天下了。

自唐朝開始,天下的中心已經在逐步變幻了,中原、燕京、金陵等地皆可爲天下腹心,而關中已經差不多千年沒有王者出了,雖然也還是相當重要,但是在現在,也不能成爲天下腹心了。

逐鹿天下,重要的一環就是繼承前朝的遺產,而如今大明的產業中,最重要的就在這座京城內,各家勳貴豪門的數千萬兩銀子暫且不說,單單是那些匠戶,就是大順花費一二十年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培養出來的。

不過如今,對於京城內的“金山銀山”卻是李自成最想要得到的,因爲爲了收買人心,提出了“三年不徵”的口號,這讓大順現在很難從現有的根據地獲取足夠的糧餉以支持日益龐大的軍隊。

所以在李自成的眼中,最重要的反而是那些銀錢,而不是匠戶這種真正影響軍隊實力、國家實力的後勤人員;他此時還是停留在打天下的觀念中,還沒有坐天下的準備,這一點也就是他和那些真正的開國帝王相差的地方。

像是劉邦、曹操、李淵、朱元璋等帝王所相差的地方,不過此時他已經在逐步的適應了,或許,若是給他時間,未必不能成爲一代帝王!

“叫田將軍過來!”李自成已經有了決斷,那麼這京城之戰,必須加快進行了,小動作也就不用再多準備了。

田見秀很快就被到了,他本來奉命正在對所有軍隊進行整訓,主要是針對那些降軍。

“準備得怎麼樣了?”李自成問着田見秀道,“啥時候能攻城?”

田見秀回答道:“陛下,雲梯倒是打造了許多,別的器械暫時還沒來得及弄,火器中大炮走的慢,也還沒運來。”

“不能再拖了!”李自成此時下令道,“朕想來想去,這朱賊很可能是會借兵的,還有就是韃子了,說不定就會來搶一把,咱得加緊行動,搶在韃子到前奪下這京城,可不能讓這京城內的東西都被韃子給捲走了。”

“臣遵旨!”田見秀。

李自成立刻就繼續給他加了擔子道:“這四位總兵也都歸你調配,劉希堯和李過也都歸你指揮,夠了嗎?”

“夠了!”田見秀本來還想要權呢,沒想到李自成這麼容易就放權了,立刻拍了拍胸脯,立下軍令狀:“陛下放心,額十天內就打下這京城!打不下,我任憑處置!”

“好!”李自成哈哈大笑,“額就等着聽好消息了!”

決定楊伊這一次考試成績的審覈時刻已經到來了,雖然楊伊是有恃無恐,畢竟真的到了緊急時刻,楊伊自然也就會放手一戰的,李自成包括他手下的大將,楊伊可以一個個去刺殺,也可以挑選出像是王鬥這樣的勇士,洗腦之後,投入戰場,此時這種勇士個個都可以是以一當千的無雙猛將!

不過,這自然是抵抗住更好,楊伊不用暴露更多的底牌,或者就可以讓命運一點點的加註!

只是,這是一個奢望,一個歷劫無數的怪物,雖然有點精神異常,但是卻也不是毫無腦子的,很可能就會在下一關命運全部投注信仰之力,直接讓楊伊麪對一個高武位面!

那麼,楊伊的武力可能也就不足以作爲倚仗了!

晌午,用過加餐,大隊大隊的大順兵將,就開始在這座大明朝京城的南、北、西三面城牆外展開攻城前奏佈置了。

其中負責攻打北面的是劉希堯,他並不是主攻,而是佯攻,同時還分出一部騎兵監視可能會來的大明勤王軍,這裡也是比較危險的,若是真的有援軍,那麼肯定是關寧的幾萬鐵騎,所以李過不能來,這麼危險的位置,不能放他。

而那些降將自然也就更不可能了,畢竟,這些人根本沒經過考驗,獨當一面,要是投降了怎麼辦?

李過分到的是南面,主要也是佯攻和牽制,防守南面的勤王軍,這南邊就沒什麼值得警惕的了,左良玉幾個也早就被打趴下了!

可能來的援軍會更多,但是來的越多,投降的可能也是越多!

降將就由田見秀帶着,就在京城這西面展開,這一次,田見秀可是準備全力以赴,沒有使用明軍降兵充當炮灰,而是和老營一起用!

二十萬來人馬就在京城的北、西、南三面展開了戰陣!

首先第一波的攻擊用的都是老營的精銳,每一面都放了一萬多,這三萬多人都是一水的白色氈帽,藍色罩袍,隊列嚴整,各執刀矛,很有氣勢!

明軍的降兵和其餘的老營兵放在第二梯隊,這基本上是要放他們在第二陣或者第三陣才上場的,督戰隊也都是齊備,就等着一聲令下。

楊伊此時也移駕到了西面城牆上,經過這幾日,夜以繼日的整修,外城的城牆基本上修的差不多了,實際上整個外城的區域,大部分都化爲了軍營,基本上建築都被拆完了。

外城若是能守住也就罷了,守不住還有內城,內城可是比外城更爲高大堅固,特別是糧庫、物資庫都是在內城保存着的。

其他的不說,若是按照五天以前的外城,面對着這麼強大的攻勢,那是肯定守不住的,甚至很可能連一天都難撐下去。

甚至根據楊伊找出來的,朱純臣、王承恩等人曾經制定的計劃,外城本來就是要棄守的,把有限的兵力都集中到內城、皇城、紫禁城或者用來護衛。

這甚至通過了崇禎的旨意,這基本上就是絲毫不懂兵了,沒了外城,其實也就沒有了迴旋之地,也就讓李自成可以把四邊城牆團團圍住,那時候,就是連防守反擊都難打。

雖然狠下心來,也定然是能夠守住的,但是對於城中的軍民來講,肯定是要過上苦日子的,不像是現在,還可以很寬裕,像是那些佔地大的府邸,大多都還沒被拆!

因爲京城現在還很寬裕,甚至外城這裡,一些農戶的菜地、良田,都還是原樣!

……

此時,京城中也是暗流洶涌,雖然楊伊進行了全動員禁令,大筆的銀子也砸下去了,但是仍舊是有些人想要謀個大富貴的!

如今京師之中,禁令之下,無事不得出門,今日,有了一些騷動,實際上其中部分就是李自成的探子,楊伊分派在各個要點監察的太監、東廠番子、錦衣衛,也就立功了。

接連砍下了百餘個人頭,算是剎住了這股風潮!

想要開門迎降當然不會只有百姓,大明朝不行的事連百姓都知道了,官員們還能不知道?

而在京師,其實也早就有人在謀劃要棄明投順了,而前任兵部尚書張縉彥又是投降派的首腦人物之一,早在崇禎十六年,他接任兵部尚書的時候,就已經秘密聯絡上了闖王李自成,他接任兵部的時候,崇禎皇帝其實差不多已經走投無路了,國庫裡的基本上那時候就沒錢了,沒錢的時候,兵部也更是無計可施,還得整天擔心被崇禎皇帝當成替罪羊宰了。

在崇禎朝,最危險的高官莫過於兵部尚書了,可是個非常危險的差事!

崇禎朝十七年中,就一共有了十四位兵部尚書,其中有四個是畏罪自殺,有一個是死在大牢裡,還有一個是被崇禎下令處死的,還有一個是在流放地死的,還有一個是被李自成打死的,十四個裡面就有八個算得上是不得好死!

這種比例,絕對是一個高危性的職業了,前方的大將都沒這麼高的死亡概率!

而沒有落下不得好死下場的六位兵部尚書中,其中有五個被革職查辦,只有一個光榮退休,這唯一一個光榮退休的那個就是張縉彥的前任馮元飆,他年老多病,實在幹不了差事了,至於張縉彥自己,則在不久前被革職查辦。

不過因爲李自成來得太快,所以也沒人去查他辦他,就是革職了事。

而革職後的張縉彥也沒有離開危城,而是四處走動,拉攏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門生故吏,準備一塊兒迎新主,投降李自成。

反正崇禎肯定不像是明主了,的確也是,這種皇帝其實也是少有的,兵部尚書怎麼也算是堂堂九卿之一了,都有這麼高的不幸概率,怎麼不讓下面人寒心!

而這幾天突然出現的“雄才大略”的楊伊,到真是把張縉彥嚇了一跳,倒不是擔心這京城被整成個堅城,他一個兵部尚書都沒什麼信心,他不相信一個女流之輩還能比得過他孔孟門徒,擔心的是自己準備迎降的事情被東廠錦衣衛給發現。

畢竟,楊伊好殺人的名頭,這是誰都知道的,所以,再捐錢的時候,他也沒有落下,哪怕是無品無級的平民了,也表現了一番赤膽忠心!

等到了今天,張縉彥的心才總算是放了下來,因爲大軍已經到來了,這用不了三五天,那麼這京城就該換主人了,他這個早早就立下了從龍之功的,怎麼說也得進個內閣吧?

當然,說不定,李自成若是大方的話,還會給個爵位?

“外邊軍營撤了!”

有眼神機靈的人一直在盯着,張縉彥等人其實是在外城安置的,楊伊現在還沒有對外城進行全部拆除,還是有一部分建築的。

“看來是守不住了!再探!”

聽着外面的喊殺聲,此時張縉彥猛一拍桌子,大笑三聲,“哈哈哈!大事成已!”

他瞧了眼廳堂中和他一起在聽消息並商量對策的官員:“諸位,跟張某一起準備外迎新主吧!”

“大人,好像進城了!”

張縉彥此時根本就沒得分辨真假,畢竟到處都是錦衣衛和東廠的人,他也沒機會上得城牆!

“大人,錦衣衛的人走了!”

巷子口實際上有一隊錦衣衛的,人也不多,也就五六個人,這一隊人負擔的就是監視的任務!

“好,看來是真的撤了!”

依照張縉彥的知識水平,這其實也就是說明了外城已經被打下來了!

只是他不在朝中,這兩天內外城又被隔絕了,雖然也不是完全隔絕,但是來往都得被審查,張縉彥什麼身份,也就不去內城聯繫那些好友了,並不知道如今京城究竟是怎麼樣的?

他現在住的房子除了自己一家居住,還養了幾個家丁,本來有着百十個的,不過大多都被收編了,張縉彥也反抗不得;他也是不敢反抗的,本來那些人都是準備着去打開城門的,讓他能夠立下更大的功勞,只是戒嚴令下,家丁幾乎倍收繳一空,也就幾個忠心的被他花錢買下。

在昨日,已經有幾個和張縉彥志同道合的官員趁着機會聚集到了他這裡,他家宅子大,加上那些家丁都被收走了,也很空曠,住的地方也有,此時這些個人一個個袍褂整齊,伸長了脖子等着李自成進城的好消息。

這些基本上都是被罷免或者在職的文官,如今京城內的文官已經徹底失勢了,首輔次輔都被打死,九卿也被打死了幾個,中高級文官傷亡慘重。

而讓他們去投靠崇禎,卻也沒幾個願意去的,畢竟崇禎那裡,也不是什麼好去處,所以這些個失意者,就把希望寄託於李自成了。

“快快快,”張縉彥炸庭院內招呼着,“都按照官職大小排好了……”

該做的準備,比如萬民傘之類的,也都早早的準備好了,就等着迎接新主了!

只是,剛剛打開庭院,一行人喜氣洋洋的出來了,暢想着未來,就看到了一大隊錦衣衛!

這原來是剛纔,外城這裡有幾個李自成的探子,趁着這個機會,高喊着“吃闖王,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被錦衣衛立刻去戴了,然後當場殺了,有幾個兇悍的,這邊的錦衣衛就去支援了,卻被張縉彥派去盯梢的那位以爲是錦衣衛跑了!

這就把張縉彥給坑慘了,現在看着這一大隊剛剛殺完人的錦衣衛此時正巡查到了這裡,看到他們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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