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沉甸甸的壓着事情, 連被按在位置上坐了下來，都沒能夠回過神來。
“小月？”
讓她恍然回過神來的，是那雙在眼前忽閃而過的手。
看着她終於回神過來, 李卓玉的心底翻騰, 面上卻又露出了招牌的微笑, “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腦子呆呆的還沒有轉過來, 一看見小卓的這個笑, 她就下意識吐槽了一句，“我和你說過你這樣笑很奇怪了吧？又不是真心想笑，就別這樣笑了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 小卓突然就學會了這種類似於面具一樣的笑容。
好像是——
那次夫子廟會後不久？
大概也是受了那什麼所謂的君子溫潤的教育吧......她其實吐槽過幾次，但不知道爲什麼, 好像改不回來了。
雖然小卓長得很好看, 這樣笑也很好看。
但架不住兩個人認識了這麼久, 能看的，還是可以看的出來的。
“對不起。”李卓玉愣了一下, 嘴角一收，卻又很快笑了起來。
這回，那笑意直達眼底了。
池月摸了摸自己的劉海，低嘆了一口氣，“也不是要你道歉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聳了聳肩膀, “算了算了——吃飯吧。”
自從到了莊子以後, 這裡的人多了, 也不能像是以前那樣隨意和秋娘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更多的時候，池月都是自己一個人吃的。
難得今天除了自己以外, 桌上還擺了一份餐具，“吃吃看這個，這是從前面那家店裡打包過來的餃子，我聽樂平說你好像很喜歡吃，所以我就特意去買了一份回來。”
“不是說那家人很多，每次去晚了都買不着嗎？”
“嗯，”這餃子也是獨一家，在別處吃不着，他之前也是吃過這個餃子後就吃不慣其他的餃子了，看來小月的口味果然還是和他很像，“所以我讓人幫忙排隊捎的。”
他們家的餃子雖然是水餃，但卻意外舍得下料，不僅加了香油和花椒油，就連蒜末食醋和醬油都是給的十足十的量。這在缺少調味料的時代，別說一份要十八文了，就是翻一番大家也會跟着買賬。
這大概就是他們家生意好的原因吧。
總共就九個餃子，小卓撥了六個到池月的碗裡，這才把那已經片好的燒鵝推到她面前來，“也可以試試看這個。”
這家店也是侯府屬下的，少數屬於世子本人自己的私產。
李卓玉跟在譚宇熙身後吃過一次，味道不錯，他就記下來了。
池月吃了一口，一片片肉切的薄薄的，咬一口，鮮嫩多汁，味道濃郁又鮮美。盤子上有配套吃的麪餅，但她只是配着醬和飯，就吃掉了大半盤。
如果不是自己肚子在抗議般的傳遞着撐意......她意猶未盡的收了筷子。
“所以你這些天都是在忙着兵器坊的事情？”來京城的路上，她其實聽小卓說過一嘴他現在大小當了一個工部的閒差，官職雖然不大，但卻還有點實權。
一想到系統上顯示的任務二進度條，池月不由得心生疑惑。
難不成，這年頭，研發新的兵器，也有用？
“嗯，”李卓玉又往她的碗裡夾了一筷子涼菜，“蔬菜你也要吃一點啊。”桌上的葷菜不少，也添了兩旁炒青菜和小蔥拌豆腐，肉吃多了，解解膩也不錯啊。
只是這個時候的青菜，大多都是水煮，鹽的味道也不是很純正，吃着總有一股奇怪的苦味，“好吧。”池月不喜歡，卻還是憤憤的吃了兩口。
“這半個月來，因爲有別國下來的訂單，所以武器坊一時離不得人，不過明天開始就好了。”李卓玉伸了個小小的懶腰，又偷眼去看她，“因爲這次用的是我改良過的武器，所以纔要一直待在那裡。”
別國？
所以這就是系統說的，在小卓的間接干預下，顛覆了2.8個國家進度條的事情？
雖然也不知道那個0.8的小格子，系統是怎麼算出來的，不過有生之年看見任務二的進度在動，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知道你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所以一直沒有打擾你，下次如果也這樣的話，也可以不用和我說的。”
“也不是，這樣的時候不多，也就是這次趕巧了，”李卓玉有點慌了，抓住了她的手，剛想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
就聽見大廳的門被敲了兩下，“公子，柳家又派人上門來了。”樂平低着頭，藏在陰影裡的臉也是呲牙咧嘴的苦相。
這怎麼還就沒完沒了的？
難得可以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用一頓晚飯，一聽到通報後的李卓玉，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心中有幾分不耐，正想要又推說自己不在。池月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這都第六次了，你要是再推，人家還會找上門來。”
難得看見這麼鍥而不捨的人家，她也有點驚訝。
不過既然這樣委婉的拒絕，別人看不懂，那還是乾脆說開算了。
左右推了這麼多次，原本想要留有的面子，大抵也都是不在了的。
“......也行。”李卓玉看着那隻附在胳膊上的小手，心氣稍稍平復了一下，乾脆把她也拉了起來，“不若你也陪我一起去。”正好也和人家說個清楚。
“我？”沒想到會扯上自己的池月有點慌，她摸了摸身上的鵝黃套裙，又扶了扶頭上的髮簪，到底還是跟上了小卓的腳步，“我陪你一起去沒事嗎？”
還真的就沒事。
“所以您是說，您是來替你們家小姐提親來的？！”池月眼睛都瞪大了，面上還帶着幾分沒來得及掩飾好的不可思議。
之前她在蘇城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媒人，但細細數來，這都已經第六次了吧？這般鍥而不捨的，她還是頭一遭聽說呢！
而且還是女方主動提起的——
該說不愧是京城？
就是不一樣些？
媒人面色訕訕，似乎也沒想到主家裡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個女子，而且看着情形，似乎和她保媒的這家公子關係匪淺。
都是孽緣啊，“是啊，我們家小姐今年剛剛及，才情樣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和你家公子爺最是相配不過了。”誰讓他家小姐只是隔着轎簾看了那麼一眼，就相中了人家呢？
這一哭二鬧的，偏偏又是家裡的掌上明珠，柳家老爺也沒了辦法，暗地裡偷偷託人打聽過了這家的公子，雖然家裡人口單薄了些，卻也不失爲一個好歸宿。
這才託人請了她上門來說親。
一連碰了好幾次的壁，她心裡都開始犯嘀咕了，何況人家老爺呢？
偏偏人家小姐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不過——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呢？
媒人抱着僥倖的想法，這樣想着。
就看見李卓玉突然一把把那女子攬在了懷裡，也不過分，只是虛虛攬住了肩膀，只是那意思已經帶了出來，“多謝媒人好意，只是在下已經有了未過門的妻子，只怕是要辜負了你們的厚愛了。”
之前可沒聽說這家公子有個未過門的妻子啊？！
不然柳家也不會特意讓人託她上門了，“這位姑娘是？”
李卓玉挺起了腰桿，無視了池月正掐在他後腰的那隻手，箇中酸爽估摸着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這位是我家裡的表親，自幼就有了婚約，前陣子剛剛從老家過來，準備擇日便舉行婚禮的。”
這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一聽到着自幼婚約的媒人心中暗歎不好，也只能夠訕訕的笑着答應了，“沒想到公子原已經有了婚配，真是多有打擾，只是——”這柳家上門提親的事情。
“放心，這事絕不會有第三方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沒有耽誤柳家姑娘的名聲。
只是這一趟的佣金算是沒了，媒人心裡嘆了一口氣，面上卻還是揚起了笑，告辭了。
等到那媒人的身影踏出大門，兩人背影有些不協調的回到了廳堂裡，池月沉下臉色突然發難，“我怎麼不知道我們自幼有了婚約？”
小卓厲害了啊。
現在說起謊來，草稿都不打了？
“小月，難道你就忍心讓我再繼續被那些求上門來的媒人們騷擾嗎？”李卓玉可憐兮兮的。
池月也經歷過媒人的狂轟濫炸，自然也知道那滋味不好受，只是——“可你也該和我商量商量？”現在扯一個藉口出來是一牢永固了，但是若以後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又該怎麼辦？
“那我一定會好好和她解釋的。”李卓玉半低下頭來，視線正好對上了池月的，成功的讓池月還沒能夠說出口的責問消失在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
真是犯規的一個人。
她心裡嘆了一口氣。
又想到，若是任務二真的能夠完成，作爲大一統的九五之尊，只怕小卓他的後宮里人也會只多不少，用不着她現在這麼擔心。
“就只有這一次哦。”她妥協了。
李卓玉又笑了起來，湊在她肩頭小聲抗議，“剛剛小月你都揪我了。”
一時情急，能夠記得避人耳目就不錯了，她哪裡又還記得收住力道？
有點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池月神色有點不自然，“很疼嗎？”
“好像有點青了。”又是那委委屈屈的小奶音。
但她偏偏就是吃這一套。
“那我讓樂平給你拿點跌打損傷的藥酒過去擦擦？”此時此刻的池月還不知道，撒下一個謊，往往，就需要用無數個謊來彌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