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雲裳認識也有段時間了,早已到了非常熟識的地步,說我倆心有靈犀那是誇張,但是彼此間用眼神做個簡單的交流還沒什麼問題的。
趁着雪奈泡茶的功夫,雲裳朝我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連話都沒說就算是回答了我的話。
雖然沒聽到雲裳親口說出來,但從這個表情上來看,我已是心中大定。
雪奈沒事,雲裳完全有把握把她治好,剛剛的確是我關心則亂,想多了。
我心裡正歡喜的時候,雲裳卻又拿手指了指我身邊的藥箱,示意我遞給她,她這是要給雪奈做護符了。
雖然擡手把藥箱遞給了雲裳,我心裡卻是泛起了糊塗,當着雪奈的面擺弄這些東西,她不就怕她這個巫女的身份被識破露餡麼。
重新回到我們面前的雪奈看到雲裳的動作也非常的好奇,看着雲裳不斷從各種各樣的小藥瓶中取出各種各樣的藥混和在一起,然後又拿出幾張巴掌大小的方形紙,均勻地把混合好的藥分成了等份,接着又一個個小心地包好,這才把完全製作的成品擺在了雪奈的面前。
“狐佑大人,這就是您親手製作的護符嗎?”雪奈拿起其中一個,好奇地湊在鼻子地下聞了聞。
“回去貼身攜帶,不要沾水弄溼,每日一枚。”雲裳點點頭,像跟患者解釋該怎麼用藥一般給雪奈介紹道。
不出半分鐘的功夫,雪奈便把雲裳的囑咐記在了心中。接着她小心地把這幾枚護符收了起來,動作十分的輕柔細緻,像是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把這些寶貝弄壞似得。
看着雪奈的動作,我沒由來的一陣心痛,曾經的雪奈是一個多麼陽光開朗的女孩,天真爛漫,讓人一見便會感覺到人世間的美好,然而可惡的老天爺卻對這個人間的天使開了一個玩笑,偏偏讓她有了個惡魔一樣的哥哥。
這個王八蛋,竟然癲狂到想要佔有他的親妹妹,甚至在雪奈失憶之後,還刻意編制了一個巨大的謊言,給雪奈編纂了一個完全不屬於她的自我。
更可怕的是川島高田不是要給雪奈一個新的人生,而是讓她一步步走向地獄的邊緣。
一瞬間,我恍然有了種後悔的感覺,偶然見到雪奈是個驚喜,但我現如今卻下意識的把爲雪奈找回記憶當成了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
雲裳很確定她可以治好雪奈。
可把雪奈治好,讓她恢復記憶之後呢?
讓她明白這個跟她訂婚的男人是她曾經最親密的親哥哥?讓她知道川島高田這個混蛋爲了佔有雪奈,喪心病狂地做出那麼多可怕的事情?
對雪奈來說,這個現實是不是又太殘酷了一些?
冷不丁想到這些,讓我一瞬間變得有些抑鬱沉默,連雪奈和雲裳接下來在聊些什麼也沒有心思去聽,只是一個人呆呆的品着茶,忍受着自己可悲的良知和無腦的衝動反覆沖刷着我的內心。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雲裳和雪奈
兩個人才極不情願地結束了今天的相見。
渾渾噩噩的我跟着這兩個姑娘從小門鑽了出來,雪奈好像發現了我的情況不怎麼對勁,堅持不讓我開車送她回家,說是我今天肯定是累了,需要趕緊回家去休息一下。
我拗不過雪奈的堅持,雲裳同樣也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出人意料的跟雪奈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
到最後沒辦法了,我只好跟雲裳一起,陪着雪奈穿過樹林,走上小徑,路過停車場,將雪奈送到了公交車上。
雪奈在臨走的時候,還是不忘自己身負“厄運”的事情,一再懇求着雲裳要儘快想出解決的辦法,用雪奈自己的話來說,她的未婚夫村井富江是打算跟她在今夏完婚的,因此她必須利用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把這個事情徹底解決掉。
雲裳看着即將上車的雪奈直點頭,算是答應了雪奈的請求。
把雪奈送走之後,雲裳這才顧得上理我,一邊跟我往停車場走,一邊問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變得神經質起來。
我勉強一笑,推說沒什麼,這個關於雪奈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我現在十分的迷茫,如果此時跟雲裳說出來難免也會帶壞她的情緒。
這種痛苦的事情還是我一個人承擔的好,再說兩個月的時間也足以讓我想通這件事,犯不着在這時平白拉上雲裳跟着一起受罪。
“對了,你剛剛在茶室裡弄的護符是怎麼回事,你就不怕讓雪奈發現漏洞?”我勉強地笑了笑,重新找了個話題。
雲裳搖搖頭,“這沒什麼,在很早以前,醫巫二者本來就是不分家的,我這麼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而且那個護符我也不是隨便做的,裡面的幾味藥材都是有清新安神功效的,只要雪奈能保證把護符帶在身邊,即便是不服吃,也是會有一定療效的。”
見雲裳說得這麼肯定,我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折過路口,我和雲裳來到了停車場,剛要再問雲裳的一句話,卻被兩個站在停車場裡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這兩個人雙手交疊地抱在胸前,均是穿着寬大的黑色和服,敞露的胸口還有小臂上,盡是花花綠綠的紋身。
他倆站在停車場的裡,也沒有互相交談說話,而是旁若無人地站在一輛黑色轎車的左右,目不斜視地看着停車場入口,滿臉的嚴肅。
因爲停車場光線的原因,我看不到轎車裡還有沒有坐着人,心裡還挺詫異的,想着到底是誰能這麼擺譜,專門找倆黑社會來看車,真是夠可以的。
在島國紋身的規矩可比國內多多了,除去那羣思想還不健全,喜歡追求刺激的年輕人以外,會下功夫在身上紋上大面積紋身的也就只剩黑社會的成員了。
在島國的黑社會之中,每一個社團都有自己的傳統,紋身雖說不是必須的,例如伊藤組成員就沒有要求紋身,但擁有紋身傳統的黑勢力社團,紋身非但是加入的必要條件,而是不同社團中不同地位不同等
級的人,能紋的圖案和內容也是有着嚴格區別的。
讓一個剛入行沒兩天的新人雙肩紋兩條過江龍,唯一的結果只能是第二天兩條胳膊被人給卸下來。
島國人的規矩和嚴謹,可不是隨便說說玩的。
我看這倆人年紀也不小了,絕對不會做出衝動的紋身決定,唯一的可能只有他們是黑勢力的人。
“靠,這倆人冷不丁地站在這,還真是夠嚇人的。”打量了這兩個人一番後,我無奈地朝雲裳抱怨,剛剛我正準備跟雲裳說話呢,眼睛一瞥就看到倆大活人跟木樁子似得站在那一動不動,換成是誰都得被嚇得不輕。
“人家在我們送雪奈上車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那裡了好麼,只是你當初沒發現而已。”雲裳又白了我一眼,即便我打起嘴仗也是一個好手,但在面對雲裳的時候,我總是會被她無情嘲笑,又根本無力反駁。
那個黑色轎車跟我的車之間還是有不小的距離的,而且這裡又不是我家後院,人家願意站在那裡看車也礙不着我什麼事,所以我面對這倆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一下,便帶着雲裳上了自己的車子。
我和雲裳今天跟雪奈見完面了,留在名古屋也沒有什麼必要,乾脆打算就此直接開車返回甲府市。
在路上,我又重新問起了之前被讓那倆看車的人干擾過的問題,“雪奈的失憶什麼時候能治好?”
沒想到之前在茶室裡還表示沒什麼問題的雲裳,坐在車裡卻忽地改口了,“這事不好說。”
我被雲裳的話給搞懵了,不明所以地問雲裳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輕輕說道,“雪奈的失憶到底好治不好治其實是要看用什麼辦法去救治,有見效快的方法,也有見效慢的方法。”
“這還用問麼,當然是要見效快的。”我想也沒想,下意識就脫口而出。誰都生過病,誰都知道生病的滋味難受,一快一慢兩種方式擺在面前,我想無論是誰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見效快的方法很簡單,只要施以銀針,輔以丸藥,不出三日我保證雲裳能夠復原。”雲裳當下便給出了我治療的方法,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我依然能從中聽出雲裳對於自己醫術的自信,如此霸氣的保證復原,恐怕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保證。
“不過對於現在的雪奈來說,你我都是剛認識幾天的人,你確定能說服她讓我用鍼灸治療她?這東西可沒辦法用占卜糊弄過去。”雲裳繼續說道,把其中的利害完全想擺了出來。
我想想也是,面對這種又細又長的東西,誰頭一次遇見都多多少少會有些恐懼,我也無法保證能說服雪奈,“那你說的見效慢的方法是什麼?”
“這個更簡單,就是直接用金針治療,不用藥物疏通脈絡,雖然理論慢上一些,但疏通血脈這種事本身就是靠運氣的,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立竿見影,藥到病除。”
靠,這不跟沒說一樣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