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川掏出一根菸,伸手點菸的手在微微顫抖,窗外是被大雪覆蓋的景物,昏黃的路燈,空曠而單調的白色,他狠狠吐出一口煙霧。
朝着空無人煙的屋子,聲音微微地顫抖,“我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她一心要往死路上奔,我以爲……我以爲一切都能好起來的。”他垂下去的手臂抖動着。
過了好一會兒。陸黎川也裝作若無其事的對自己說:“沒事,她活着難受,就隨了她的心願吧。”
其實雖然他說的冷漠不是他看得開。他只是看得明白了,一條路走到盡頭的時候除了妥協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命運和生活其實能讓我們做主的事情不多。
陸黎川端着砂鍋來到阿笙的臥室。燈光下阿笙靠在牀頭看書,面色安詳,除了臉上不正常的蒼白看不出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陸黎川涼了稀飯一口一口地喂她。阿笙嘴裡吃不出來一點味道,還是慢慢地嚥着,他忽然問她:“爲什麼就不想活了呢?”
陸黎川問的漫不經心,甚至沒有看着阿笙的臉問出這句話。
阿笙被他問的稍稍楞了一下,隨後靠回牀頭,她的聲音微弱,充滿氣虛的的微弱,“黎川,你看看我現在活得有多辛苦?我這一輩子一事無成。”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愛了一個人,走到現在了無生趣,唯一剩下的就是面對死亡這份從容的心情了。我是個沒出息的,你要笑話我了。”她說完牽起嘴角輕輕的笑了一下。
陸黎川很久沒有說話,低頭攪着粥,良久的沉默後他緩緩地道,“人一輩子能幹成一件事。已經很難得了,你至少一直活得明明白白。”
陸黎川說完,把一勺粥遞到她嘴邊又說:“去看看他把,在這世上你畢竟還有一個父親。”
在春節的前兩天馬上把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在這天和陸黎川一起去了江城,那個她父親生活的城市。
不能讓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知道他見到的女兒將會是最後一面,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也不能把哀傷帶給老人。
到了江城他們先找了專業的造型師給阿笙化了妝,阿笙又在大衣裡多穿了兩件毛衣,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瘦。
兩人開車到了一個幽靜的別墅,獨立的小別墅清清靜靜的矗立在那裡,阿笙被陸黎川半擁在懷裡,她在中間敲開門。
也會慢慢地走出一條出路。
宋老先生看見阿笙他們的到來有難言的激動,咋着嘴最後頗爲拿腔拿調地說:“來了,來了就好。”
介紹宋連安的母親時,老先生似乎很尷尬。眼睛虛看着阿笙,介紹得含糊,“這,這是你周阿姨。”既不敢卡麼阿笙也不敢看他身後的女人。
他不知道的是在很早之前,她們早已經見過面麼了。
阿笙大大方方對着周雅文微笑着叫道,“周阿姨,你好。”
宋連安今天一直保持的很淑女,在他們面前都沒有怎麼咋咋呼呼的,阿笙還在奇怪安安今天怎麼就不正常了,宋連安就一下撲到了她身上。
“姐姐,我好想你啊。”阿笙被撞得往後退了一步,陸黎川半擁着阿笙給了她一定的支撐。不然依阿笙這樣的身體狀況,早就摔倒了。
“安安,我也很想你呢,但是呢我們現在先進去說話好吧?”一羣人站在門口也還是有些尷尬,宋連安這才反應過來。
一圈了招呼完被迎進了客廳,宋連安沒有跟自己的父母做什麼交流,陸黎川注意着阿笙的反應,不落痕跡又小心翼翼的把她夾着進到客廳坐進沙發裡。
周雅文招呼完他們就去了廚房,宋老先生有點高興地過頭了。沒注意他們的動作,他似乎也對陸黎川不那麼心存芥蒂了,親手泡茶給他們喝。
陸黎川奉上給他準備的兩根老人蔘。老先生很高興的笑納了,轉頭和他不尷不尬的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阿笙在一邊插不上嘴。笑盈盈的看着。
宋老先生說到高興處,話鋒一轉轉託對阿笙說:“笙笙啊,以後多回來走到。我也想通了,你要是不願意回來,我將來也把這邊的生意結束了,搬到青城去。”
陸黎川的身體一下就僵硬了,阿笙笑盈盈的自在的應付,“爸爸。你身體還好嗎?”
老先生很激動阿笙關心他,忙不迭的說:“好,好,我身體硬朗的很。”
話題被帶了過去,幾個人笑的內容各不相同。
吃飯的時候,年桌上的飯菜清淡的少。阿笙面色從容地一點點吃掉周阿姨夾給她的菜,陸黎川膽戰心驚的看着,生怕她忽然一口吐出來。還好阿笙一直沒有什麼反應。
宋老先生興致很高,拿出一瓶特供的茅臺和座上的小輩喝酒,喝到酣暢處。他給陸黎川倒上一杯問他,“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啊?”
陸黎川舉着酒杯小心的應對,“快了。”
老先生低頭沉吟一下。擡頭說:“我打聽過你,你也是個人物,回來我給你們好好辦個婚禮。我把女兒風風光光的嫁給你,你好好地對她,過去的事情,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來把這杯喝了,我就不再提了。”
老人具備和陸黎川酒杯相碰,陸黎川有口難言,一口酒從舌尖一直苦澀到心裡。
吃過飯,幾個人又圍坐在一起聊天,阿笙坐在那裡搖搖欲墜,陸黎川找了個機會提出告辭,老先生很失落,要留他們住宿。陸黎川在一邊圓場才得以脫身。
送出大門,宋老先生眼神依依不捨,阿笙走出去又忽然轉身,她走回去輕輕地擁抱自己的父親,老人瞬間的不知所措,阿笙輕聲的對他說:“爸爸,你保重。”
宋老先生舉起雙臂小心的回抱,眼圈紅了,陸黎川扭過頭去,他知道他們。
阿笙放開宋老先生又轉身面對周阿姨,她真正地再次見到這個人時,其實已經沒什麼想法了,她一直介意搶走她母親的丈夫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