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頭攢動,之前這條街是有名的夜市,這裡環境簡陋,一條窄窄的小馬路,兩邊的商鋪都是簡易的棚子,拉一個燈泡,堆一堆吃的,站在一張凳子上就可以吆喝着做生意。
陸黎川是基本不會來這種地方的,偶爾會被阿笙拉着來,他也是一臉的嫌棄,以前阿笙覺得就算陸黎川再不喜歡最後還是會陪着她來,他也還是喜歡她的。
可是她以爲了那麼久,或許只有現在,陸黎川纔是喜歡她的。
如今三年過去了,當年的棚戶商位在城建改造中消失了,這裡變成了長長的步行街,富麗堂皇的商鋪鄰里在街道兩旁,道路被拓寬了,街道變整潔了。
陸黎川已經與這座城市脫節,他站在街頭有些茫然。
阿笙就在他身旁,他們牽着手,多少年前,他們曾經多少次走過這條街,那些歲月裡,阿笙都是一直在他身後緊緊的跟隨,可是陸黎川從不曾回頭緊握她的手。
阿笙看着他們緊握的手,阿笙忽然仰頭望着藍藍的天空,淡淡的笑出來。
人這一生到頭來,求的不過是這麼一點的溫情與牽掛罷了。
陸黎川轉頭望見她的笑容也綻開嘴角歡笑起來,他們是那麼單純而純粹的笑容,他們一起走過了多少年,卻直到今日才從彼此身上得到了最簡單的歡樂。
他們都還有着年輕的面容,他們牽手依偎在一起還是一對戀人。
慢慢的走回小區,孩子們都還在打鬧。
“對不起。”一個小孩子不小心跑得太快撞到了阿笙。
“沒事的。”阿笙摸摸孩子的頭,心中不禁感概,如果他們的孩子還在的話,也差不多這麼大了。
然後她就想到了嘉嘉,那個陸黎川和楊思婷的孩子。
“連笙?”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
叫阿笙爲連笙的人很少。“阿姨。”阿笙微笑着和房東蘇阿姨打招呼,“蘇阿姨,這是你孫子啊?真可愛。”
阿笙看着虎頭虎腦的孩子,喜歡的緊。
“連笙,去我家坐坐吧。”
阿笙很感謝蘇阿姨,這幾年來,也受到了她的不少照顧,也算是彌補了從連秀那裡缺少的母愛。
“好的啊。”
陸黎川跟蘇阿姨不熟,在他的記憶裡只有每個月她來收房租,然後阿笙都會撒嬌讓再寬限幾天,他對她的記憶只限如此。
一路上蘇阿姨都一直打量着陸黎川,陸黎川有點懵。
“連笙是好久回來的?怎麼都沒有跟蘇阿姨說一聲。”蘇阿姨有些抱怨,其實她是心疼這個孩子的。
“蘇阿姨,我也是昨天才回來呢,回來的太晚了就沒來打擾你,我也還在和黎川商量好久專門來登門拜訪呢,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你了。”阿笙一句話就引出陸黎川。
蘇阿姨是知道陸黎川的,雖然不明白他怎麼又回來了。
蘇阿姨住在一樓,很快就到了。剛剛那個小孩子立馬跑進去打開電視機鬧着要看動畫片。
阿笙真的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眼睛一直盯着他,沒有離開過。
“連笙,你的身體怎麼樣了?”蘇阿姨倒了兩杯白開水遞給他們。
阿笙連忙接過,“好了啊。不然我怎麼會回來,蘇阿姨,我沒事的,現在挺好的。”
陸黎川一直默不作聲,他倒有些拘謹了,顯得有些尷尬。
“奶奶,你和我一起看動畫片好不好?”剛剛那個小孩子跑過來拉着蘇阿姨。
阿笙心裡有點癢癢的,“小朋友,阿姨和你一起看好不好?”
那個小孩看了阿笙一眼,又看了看蘇阿姨,看見蘇阿姨默許,最後拉着阿笙的手走進了房間。
阿笙離開,客廳裡只剩陸黎川和蘇阿姨,陸黎川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他知道蘇阿姨有事和他說。
“陸先生,我不知道你和連笙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連笙一個人不容易。你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喜歡小孩子嗎?”
陸黎川突然覺得有些口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不知道吧,那天我剛好上去,然後就看見連笙躺在血泊裡,渾身都是血,我都不知道她在那裡躺了好久,最後是我打了120在醫院裡守了一夜,醫生如果再晚去一點就是一屍兩命了。我在想連笙是有多麼的痛啊。”
陸黎川是知道這件事的,可是當再次被翻出來,血淋淋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很有些後怕。
“再然後,就是阿笙的媽媽去世了,那天我去醫院看連笙,她抱着我哭,她說:‘蘇阿姨,我媽媽死了,我孩子死了,我是不是也應該去死?’”蘇阿姨有些動容,她摸摸眼角繼續說:
“她就那麼一直抱着我說,她說她自己是不是活該,是不是都是因爲她,因爲她的不孝順,她媽媽纔會死,因爲她的不小心,她的孩子纔會死。她就那麼抱着我哭的肝腸寸斷。”
“然後這三年,你知道她是怎麼過的嗎?她幾乎不出門,每天都把自己鎖在家裡,我怕她出事,去看過她幾次,她說:‘蘇阿姨,我好着呢。每天都能吃能喝,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這些事情都被阿笙風輕雲淡的帶過,可是從別人的口裡聽說到這麼多事情,他有些難過,他的阿笙,這三年都是怎麼過的。
“然後好幾次我看見她出門買東西,抗一大包東西回家,她越來越瘦,我都怕她負荷不了。最後過年的時候我準備去叫連笙一起吃飯的。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連笙在裡面嚎啕大哭,她一直在我面前都保持着樂觀的心態,可是她也只是個孩子啊,她經歷了這麼多也會疼,也會難受啊。”
這三年來,蘇阿姨是知道阿笙是怎麼樣的難過,一個人是怎麼的痛苦。
“陸先生,當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氣質不凡,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你和連笙之間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也不好怎麼說。可是陸先生,你也知道連笙這孩子爲了做了多少。這孩子心裡一直苦。”
陸黎川看着房間微掩,阿笙在陪着那個小孩子看動畫片,笑容純真。
在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真的沒有勇氣去請求阿笙的原諒,他不知道阿笙這三年是怎麼過的。
“陸先生,你現在回來了,我就希望你們兩口子好好的過日子,連笙這孩子真的是不容易啊,她經歷的太多太多了。”
她經歷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陸黎川一手造成的,都是因爲他,他們的孩子纔會不在,因爲他,阿笙和他媽媽鬧翻,最後連她媽媽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因爲他,阿笙纔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陸先生,連笙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蘇阿姨的眼睛有些模糊,活了這麼久,也見過了多少悲歡離合,還是會爲了連笙溼了眼眶。
再看完一部動畫片之後,他們雙雙和蘇阿姨道別。
臨走之前小孩子還依依不捨的說:“連阿姨,下次還要陪鵬鵬一起看動畫片啊。”
蘇阿姨一直叫阿笙連笙,他也以爲阿笙姓連,阿笙也不解釋,揮揮手和他們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