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村子裡灑滿了眼白色的月光,一處茅草房內,一個婦人正躺在一處草垛上小聲呻吟着。
茅草屋沒有窗,唯一的房門掩着,黑漆漆一片。
“娘,還好嗎?”一個女孩正在摸黑照顧她,聽聲音也就十歲左右。
“我沒事,瑩兒,你快去睡吧。”婦人嘴裡漏風,強忍着痛撫摸着女孩的頭髮,“被你爹發現,倒時候你又要捱罵了。”
女孩沒有回話,只是又探索着給婦人身上腫起的位置揉了揉,,過了一會,才說:“那我先回房間了。”
“嗯,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房間裡很黑,門窗緊閉,女孩悄悄打開側門溜了進去。
“咣噹”靠在牆邊的農具被衣角勾倒,重重砸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打翻了碗,碗摔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女孩臉色一白,戰戰兢兢地看向一側,那裡是她父親睡覺的房間。
“死賠錢貨,大晚上的你吵個什麼勁?”果然,房間裡傳來男人的吼聲,他被吵醒之後不由得氣上心頭,側門洞開,他順着透進來的月光,走到女孩面前擡腳就是一踢,將她重重踹出了門外。
“今晚別**進屋,進屋我打死你!”他將房門重重摔上,往回走的時候卻碰到地上的碎碗。
女孩還躺在門外的泥土上,雙手緊緊捂着肚子,一時站不起來,清冷月光下,瘦小的身體顯得格外柔弱。
門一下被踢開,映入女孩眼簾的是手裡拽着木棍的父親,面色猙獰,在她眼裡如同災厄。
“爹,我錯了,不要打我...”女孩掙扎着爬到男子身旁,抱住他的雙腿哀求,卻被他一腳踢開,“爹,疼!”
“那娘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賠錢貨!”男子一把抓住女孩的頭髮,不顧她口中不斷髮出的慘叫聲,硬生生拉拽着她往婦人躺着的茅草房大步邁去。
房內,婦人聽到女兒的哭喊,掙扎着起身,就見男子抓着女兒的頭髮將她拖了進來,睚呲欲裂。
“你放開她!”婦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起身衝到兩人面前,跟男子廝打起來。
“你還反了天了!”男子一時不查,被婦人抓了幾下,手臂生疼,頓時惱羞成怒,抄起木棍便打。
沉悶的響聲在婦人身上響起,她沒幾下便開始在地上翻滾着求饒。
“爹!不要再打啦!”婦人聲息漸漸微弱下去,女孩哭嚎着撲到她身上,棍棒卻仍然毫不留情地不斷落下。
...
“還讓不讓人睡啦!鬼哭狼嚎的!”隔壁的村民聽到聲音持續了好久,終於不耐煩地吼道。
話音剛落,外面藍光一閃,便寂靜下來。
藍光被門板擋住,隔壁的村民聽外面沒了動靜,滿意地睡下,雖然前幾天天的血腥一幕還縈繞在心頭,不過經過這麼多天之後,他們也算是能安穩入睡了。
從茅草屋內往外透着寒氣,房門如同一個人的嘴巴,在寒夜哈氣,氣霧在月光下分外明顯。
裡面到處都結滿了冰霜,那男子渾身發白,被寒氣凍成冰棍,花白的頭髮被冰渣襯得越發白亮,他保持着揮棍子的姿勢僵硬着,面色驚恐非常,手中的棍子頓在半空中。
他的面前是蜷縮在母親身上的小女孩,她的頭髮隱隱透出藍意,寒氣彷彿無邊無際,從她身上涌出。
女孩似乎失去了意識,一開始,身上的寒氣還有意識一般避開了她身下的婦人,過了不久便失去了約束,瀰漫在整座茅草屋內。
月上三杆,茅草屋已經被凍成了一塊冰垛,門窗被冰塊封鎖,牆壁跟屋頂的茅草被凍得堅硬似鐵,將寒氣緊緊鎖在屋內。
鄰居們不由得抱緊了被子,嘟囔了幾句便又睡去。
就在這時,村外突然出現幾雙瑩綠色的眼睛,恰好烏雲遮掩了月光,天地一片昏暗。
好幾天過去之後,黑貓留下的氣息早已散去,順着肉味尋來的野獸們逐漸變多了起來。
突然那幾雙眼睛露出驚恐之色,四散逃開,停留在不遠處。
遠處滑來一條長長的黑影,臨近村外的籬笆,上半身高高昂起,也不管鐵木棘上的尖刺,就要往上爬去。
早已被林澤暗中摧毀的鐵木棘內部已是碎木,承受不住黑影的重量,轟然倒下,卻沒有多大聲音,一堆厚厚的木屑墊在黑影身下,恰好緩衝。
如同連鎖反應一般,只留下薄薄一層外殼完好的鐵木棘從斷口傾瀉出木碎、木屑,整個寸寸開裂,裂痕從兩端往遠處快速蔓延開。
黑影疑惑地停頓一會,之後便朝村內蜿蜒游去。
來到最近的房子外,它試着用頭推開房門擠進去,卻發現自己的腦袋比這門還要大上一圈。
黑影乾脆微微往回一縮,腦袋撞到牆上,將整面牆都撞塌了。
響聲驚動了周圍數個人家,好幾處房門被推開,人們露出腦袋往外張望着。
天空中的烏雲被風吹開,清亮的月光重新撒向人間,也落在這黑影身上。
最先映入人們眼簾的是一雙紅色的眼睛,原本渾圓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微縮小一些,一條分叉的舌頭從眼睛下方的嘴巴里伸出,溼潤的舌尖打着彎兒在眼睛上塗抹了兩下,便又縮了回去。
這赫然是一隻腦袋便有半人多高的巨蛇,月光下,被自然刻畫上無數花紋的鱗片顯得熠熠生輝,分藍黃黑三層密佈在蛇軀上。
短暫的沉默之後,村子裡響起幾聲不似人聲的尖銳驚叫聲,將整個村子從沉睡中喚醒。
最先跑動起來的村民已經進了大蛇的肚子,它意猶未盡地看向另外幾個正在往屋裡逃竄的村民,晃晃悠悠遊了過去。
牆壁完全無法抵抗大蛇的前進,被一面面推倒,留在房內的村民被石塊壓住,又被大蛇一一尋出,吞下。
還有的人則是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卻被大蛇迅速趕上,與其他人團聚去了。
更多的人從睡夢中醒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便發了瘋似的往外跑去。
“他回來了!快跑啊!”不少人以爲是林澤回到村子,驚恐地高呼幾聲,之後偷偷隱沒入黑暗,往村外逃去。
不少人都逃到了村外,卻發現身後綴上了一雙或者更多的瑩綠色眼睛,它們行走在黑暗下,避開月光,只能看到發着綠光的眼睛點綴在模糊的黑影上,鬼魅般靠近。
“啊啊啊”喊叫聲中充滿了絕望與驚恐,人們被黑影撲倒,撕扯,慘叫聲與呻吟聲漸漸散去,只留下肌肉被撕開的聲音跟咀嚼聲,時不時還會冒出一聲骨頭被咬斷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