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頹然地坐在了地上,沈三知這種人是有自尊和品格的,不是你死皮賴臉像條狗一般去求他就能求來的。16kbook小說網更新但是我再次跪倒,“請先生指條明路。”
“我說過了,問問你自心。你來這裡幹什麼?不止是散心吧?”
我能說我在等青山派嗎?“我……”我迎着沈三知那深邃的目光一點謊也撒不出來。就像那雙眼睛裡有兩個無底洞在吸釋着我所有的勇氣,撒謊的勇氣。我只能低下了頭。
他說道:“冬至那天你會離開對吧?我在這裡住過幾次,你爲什麼來我第一天見你就知道了。”
“您知道薊都發生的事?”
“我知道全天下的事!”說罷他出了屋子,“現在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
我努力拋下心中的一切,先想着過正常人的生活。在這段時間,我不去想之後的路,好好體驗一下這樣萬籟寂靜的環境,太多的紛爭了,我想讓自己放鬆一下。滿滿一屋的陽光,想起流年盛時年輕的心,雀躍、滿負生機的,永不知疲倦和負累。rì子的邊沿,是誰的簡單與快樂?陽光下的田園,生的閒適,沒有紛擾、沒有喧囂,所有的一切靜靜在陽光地裡曬着。
心存一份靜,和年齡不相符的靜,許是經歷了太多的事由,倦了紛爭。靜靜尋覓一份心之上的純粹,邂逅美,雅緻的閒適。可是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我以爲自己融入那平靜的rì常生活中,沒有大驚小怪,沒有任何事情。可是冬至還是來了。
冬至到來的前幾天,我陷入了無路可走的困境,我極其緊張,皮膚緊繃着。一天晚上吃過飯後,我吐了。之後我回到牀上躺了一會兒,接着,又吐了。很難想象我上一次吐是在什麼時候,平舒城外?這幾年的生活已經讓我對危險產生了麻木的感覺,甚至是興奮。可現在卻緊張的不能自己,我在試圖跨過一條良知的底線,我有種想退縮的感覺。
可當年我帶着青山派滅鏡湖山莊的時候,我不知道良知還在不在。我夜不能寐,在牀上翻來覆去,半睡半醒。我總是能看見好多人,父親、母親、玉如、虎子、大樹、大哥……還有我那未謀面的孩子。一天,沈三知要我跟着他走。
我們坐着小船來到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太熟悉了,是瀑布底下。很多年前,我和慕少淵從這裡摔了下去。沈三知說:“這段rì子有點悶,釣釣魚吧。”
這個地方這麼亂,能釣上魚纔有鬼!他的心思我明白,他把船開到這個地方,只要我下船遊兩下然後爬上旁邊的山坡,再走幾裡就到樹神那裡了,下船?還是釣完魚回去?這是一個問題。
沈三知選擇這裡讓我抉擇,可謂是深思熟慮了。我呆呆地看着河水,大腦一片空白。有時,沈三知會看我好一會兒,他那緊閉的雙脣好像要問一個難以啓齒的問題,但後來,他還是搖了搖頭。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的思維越來越活躍。我強忍着不表露所有的複雜情緒,我盡力微笑,可我卻好想哭。“我去你孃的,全天下!我去你孃的!”我突然失控了,猛然間站了起來。
小船被我的動作指使地來回打晃,我身子不穩摔倒在小舟裡。我爬起來,抓住船幫嚎啕大哭。“啊!啊!啊!……”我的怒吼聲響徹山谷。豆大的淚珠肆無忌憚地傾瀉着,我的憋悶的胸口涌起巨大的力量在往外迸發我的情感,“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衆生皆苦,何以超脫?三千煩惱絲不是這樣好剪斷的。這個泥潭我註定要深陷下去,我真的能超脫嗎?對箐箐或許行。對玉如……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玉如纔是我的命,我的魂,可是我的魂沒了,命丟了。
在小舟的尾部,沈三知佯裝什麼也沒看見,他手裡拿着魚竿,低着頭,一直哼哼着一首桃sè小曲的調子。樹木、河水、天空已經四面八方,一種碩大的奔上,似乎都想我壓來,那是一種心碎腸斷的悲傷。哭泣了許久,我停止了哭泣,思路也漸漸清晰下來。
我扒住船幫想往下跳,沈三知終於說話了,“想好了?”
“想好了。冤冤相報未有了結的時候,那些事yīn差陽錯鬧出了很多,一切向前看。對於殺妻之恨我記在心裡,可是不會因爲這個而報復全天下。我之前的疑問需要得到解答,我要探知青山派到底有什麼秘密。相信我,真的不是爲了復仇。”
“爲什麼不相信你?我說過要尊重你的內心,別人的看法是參考,一切都是你自己來拿主意。說實話,現在看着你堅定的眼神,你有資格讓我教你了。”
“謝謝先生好意了,塵世我剪不斷。我怕哪天磨損了心志幹出什麼忤逆天道輪迴的事情。我現在是堅定了,所以我要去。”
“咳,可惜這麼好一個苗子。彆着急,過幾天才冬至呢,咱們回去把包袱弄好,咱一起待了有段rì子了,算是緣分。”
“以後還會再見嗎?”我問道。
“只要你願意,別忘了,我是擁有洗滌天道之力的人。”
我看着他,笑了。爲了這段欣慰的rì子。
幾天後,我站在燒成碳棒的樹神旁邊,從遠處走來一隊穿黃衫、帶斗笠的人。我揹着包袱,拿着裂天劍展現出自信的笑容。青山刺客們看到我之後掏出兵器把我圍在了中間,看着他們毫無章法的站位,我笑了,現在竟然能像過來人一般在看東西。
一個披着黑sè披風的人來到我面前,說道:“我認識你,沒想到現實的你顯得這麼蒼老。”
“是嗎?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你怎麼認識我?”
“青山派對想要招募到的人都畫有畫像。而且我們掌門很賞識你,好幾次提到你的名字,好好努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卻讓我更加惆悵。
如果放在以前,我肯定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接連被聞名天下的人賞識。現在我心裡倒有些可憐,可憐我自己,爲什麼被這些人賞識?從來沒有個好結果。我笑着說:“你們是兩三年來一次吧,這次趕巧了。”
“這幾年急着招人,早改成一年一次了。對了,我給你拿件衣服吧。”說話間,一身黃sè的袍子和一頂斗笠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接過來衣服穿戴整齊之後,大家就往風雪山出發了。一路上幾個小屁孩不停的說話,我聽他們的口音都是關內道的。我試探xìng的問一個人:“長安京師離你家遠嗎?”
“俺是咸陽的,你說遠不遠。”其他幾個人老家也是關中京畿道。我心中暗中納悶:真是奇了個怪的,怎麼全是關內的人跑到這裡來了。
終於,我們走到了風雪山下。帶隊的幾個人在反覆強調上山之後的注意事項,我無法認真聽。我回頭看着月溪谷,別了,我的世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