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了下來,我撩開窗布往外一看,天都快黑了。我估算着這個點兒正是正副堂主二人去主廳吃飯,哥兒幾個正在廚房熱火朝天的時候。下了車卻沒有聞到意料中的飯香,只見歐陽芳芳和蕭潔帶着綠水堂所有幫衆在門口等着我。
這個陣勢實在是太令人驚詫了,我趕緊下了馬車準備行禮。不待我反應,歐陽芳芳帶着衆人對我深躬一下,說道:“恭請祖長老回堂。”
長老,我現在是長老了。一股歡快之情油然而生,正當我思考自己要不要回禮的時候,我看到了蕭潔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優越感頓時煙消雲散,我趕緊上前一步說道:“拜見歐陽堂主,蕭副堂主。各位兄弟客氣了。”
蕭潔這個女人成了我心中的噩夢,從天蝶宮回來的路上我算是見識了她的毛病。照我的理解,習武之人睡覺能將就就將就一下,路遇破廟山洞這種地方就可以住人。誰知道她非得要我買輛馬車,晚上她在馬車裡休息,我他娘只能在荒山野嶺睡一晚。好不容易到了鎮上,她必須要找能洗熱水澡的客棧,否則就不住。這樣我們好幾次錯過了住客棧的機會,她還好還能睡馬車,我則只好看着遠處客棧的招牌燈籠,蜷縮在牆角嘆氣。
更可氣的是墩兒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也得跟着我睡荒郊野嶺。本來認爲這趟天蝶宮之行會險象環生,帶個小幫手保險呢,沒想到順利是順利,就是太對不起這個馮子成了。後來路過麟州治,我把孩子送回了家,他父親自然是千恩萬謝,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
蕭潔在中午趕路的時候還要停車午休,這個時間段不能任何人打攪她。我有一回中午撒泡尿因爲吵她休息都被罵了半天,我心中時常想着這樣的女人趕緊死了纔好。誰知道一天夜裡,我們遭到三頭野狼的襲擊,她用一雙峨眉刺在一頓飯的工夫之內,就把三隻狼全部打死了,從此讓我對蕭潔刮目相看。不管什麼時候,她只要睡覺,我就不敢在幹別的了,哪怕是想上茅廁。
歐陽芳芳說道:“奉掌門之命,綠水堂從此調出青山派,全部歸你調遣。祖長老不訓訓話鼓舞一下士氣嗎?”
“哎呦,堂主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永遠都是您和蕭副堂主手下的堂衆,現在是,以後也是!這是改變不了的。”
歐陽假惺惺地說道:“祖長老說這話就是客氣了,你還高我半級呢。”臉上卻是一番受用的表情。
場面暫時沉默了,我趕緊找到話題說道:“那各位吃晚飯了嗎?”
“吃了。”歐陽芳芳和蕭潔說道,後邊幾個老爺們剛做出搖頭的姿勢,一看馬上改成點點頭。
我笑着說道:“我還沒有吃呢,二位堂主,我還想和各位兄弟一起做飯吃,您看可好?”
“好。”兩個人都同意了。
沒過多久,綠水堂的廚房裡傳出了熱鬧的聲音,開始幾個人還因爲我的身份不敢說話,但是慢慢話越說越多,話題就漸漸開了,我們又回到了之前那熱鬧的場景。曹英守悄悄對我說:“真厲害,出趟任務就升成長老了。”
我笑着說:“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爲什麼升成長老你們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今天下午正做飯的時候堂主突然和我們說的,說你升成了長老要我們一起在門口迎接你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記得青山派裡當長老的都是熬到半百才行呢。”
“是等級地位和長老相同,但是另一碼事。沒聽堂主說咱們綠水堂要調離青山派了嘛。”
“是不是……不要咱們了?”
“不是啊。我問你,你爲什麼要入青山派?”
“我們那裡每戶人家的孩子都得參加青山派的選拔啊。”
“就像現在過關之後呢?一輩子呆在青山派?”
“也不全是。有的時候還能調到別的地方,能當上武職的也不少,畢竟都是一家嘛。咦,你是說……”
我點點頭,“就是要調成武職了,將來你有可能成爲將軍哩。”
“大哥,你能告訴我你怎麼做的嗎?掌門怎麼就能垂青你呢?”
我對他實話實說:“這個你真學不來,進入青山派之前我帶過兵。所以掌門這回要把我弄出去帶兵。估計是想派個幫手吧,所以綠水堂就全調出來了。”
曹英守滿懷期待地說:“那是不是說咱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我面sè冷下來,說道:“建功立業是目的,但是一定要注意隨時保持住xìng命。否則多大的功勞都不是你的。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不要去想別的,揚名立萬的rì子早晚會來的,但是千萬不要太熱衷這個。明白嗎?”
估計他被我的突然轉變嚇了一跳,似懂非懂地說道:“明白。”
畢竟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幫派了,提到軍隊建制,那軍隊裡只有一個頭兒,我不想因爲歐陽芳芳和蕭潔的掣肘讓自己一事無成。我隨後找她們兩個詳談了一下,她們說只要能幫忙的就一定幫,那換句話說如果她們不想插手就當沒有她們這個人就行了。我不求她們幫什麼忙,只求不給我搗亂就心滿意足了。
第二天,朝廷送來了一枚玉質的令牌,按照密旨上說,這就是門主令牌。只不過真身是黃金的,不能給我。見此令牌猶如見門主,不得抗命。我想皇帝也是怕我弄不住這兩個賽着刁的老孃們兒。可是我更深深的知道,憑她們的力量把我這塊令牌弄沒是不成問題的。所以接完密旨之後,我主動要歐陽堂主代我保管,她推辭半天最後還是收了。
按照長安的意思,綠水堂一共九個人在我的“帶領”下,從長安出發,過東都洛陽,來到了洛州的偃師,這裡就是唐朝和魏國的交界了。話說當年周武王伐紂,勝利回師之後,於亳築城息偃戎師,偃師因此得名。
本來是偃旗息鼓之地,現在卻是一派戒備森嚴的邊界地帶。朝廷明文規定各王封地和zhōng yāng的交界是不準屯兵戒備的。但是這個章程卻如同廢紙一般,看來zhōng yāng闇弱不是幾句話就能改變過來的。我拿着文書找到了偃師當地的武官,他帶着我來到了城外很遠地方駐紮的一座軍營。
看到這個軍營,我以爲這個地方八百年沒有住過人了,我有些不滿,說道:“這位將軍,我的兩千兵馬駐紮在這裡未免有些太簡陋了吧?”
他知道我的官職,說道:“回中郎將,您的兵馬上就要出征,現在關注這個也來不及了。”
“他們來到這裡看見這樣的軍營,士氣難免受損啊。”
“回中郎將,您放心。他們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