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易鬼冥冥
他們兩人怕小傳教的人已經到了，御起快風而走。只是雖知向北，卻不知要走多少裡，又恐一不小心錯過了，卻又放慢了腳步，走出百餘里後，也不見有什麼峨眉山人。又復返而去，來回幾次，越走越亂，尚不知該去哪裡。
林夕道：“這下糟糕了，我們找不到那些峨眉山弟子，只怕他們都已被抓走。”莫憐道：“那便捉走了吧。”她對此事本不大關心，峨眉山的人死活也與她無干，自然情淡意懶。
林夕道：“我們回去找高至玄他們。”又往回而去。如此走了一大圈，天已大亮。行至一處鄉野地方時，見山下有幾所茅屋，屋上炊煙裊裊。
莫憐苦笑道：“你慘了，又帶我走錯了路。我明明記得咱們來時並無什麼茅屋鄉村的，你給繞到哪裡去了？”林夕道：“只怕真的走錯了，我們去找人問下。”莫憐吐了吐舌頭，道：“還想找人呀，隨你啦！”往那炊煙升起方向走去，過了一片農鄉小路，見前面依山建有幾間茅屋，周圍圍着一片竹欄，欄裡有幾隻雞鴨。
林夕將竹欄門打開，開口叫道：“有人嗎？”卻無人迴應。莫憐道：“難道又來個惡鬼作崇把人都殺了嗎？”往裡屋走去，卻見屋中炕臺、爐具、牀榻都在，卻靜悄悄沒有半個人影。
兩人四下裡翻了一陣，也沒見到什麼。又往外出去，向左邊三間茅屋走去。頭兩間也如第一間般悄無一人，走到第三間時，只聽裡面有個尖銳的聲音道：“你可知什麼是道？什麼是生？萬物爲道，道爲生生。萬道生萬物，萬物起萬道。我門便是修此因緣。”又聽有聲音嘀咕細語吵了起來。
先前那人高聲道：“我主濟萬物蒼生，自不會害了你們。若修我此門，離除苦難，日後飛昇仙國，渡人渡己豈不大美？”
林夕道：“我們到那邊去。”拉着莫憐到茅屋後面去，見窗戶半開，悄悄看去。只見屋裡頭一邊高高坐着十多個白衣人，其中有一個倒是女子。下邊離得不遠處跪着二十來人，穿着布衣破服，看樣子似是農人。那夥農人又是磕頭又是高呼，神情甚是虔誠。
那夥白衣人爲首的一個粗壯男子道：“你們若是誠心要入我門，上主寬懷似海，自不會拒之門外。”有個老農顫顫巍巍的磕着頭，問道：“那我們是否是小傳教的人了？”
林夕心道：“小傳教……我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原來倒在這。”與莫憐壓低了身子仔細傾聽着。
那粗壯男子道：“你既有此心，便已是小傳教的教衆。哈哈，哈哈，兄弟們，都起來吧！”衆農滿懷欣喜，混似得了至寶，一個個起身來，口中切切不盡的道謝。
那粗壯男子道：“我教中之人，都爲兄弟姐妹，現便賜你們每人一本真經，若潛心修行，不久也可得升大道，飛脫仙國。”後面一個女子一個男子走了出來，將二十來本經書分給了衆農。衆農稱謝不絕。
旁邊有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正是白長使。她見衆農感激涕零，笑道：“兄弟們無需這樣，上主以海天之懷容納萬物，今日收你們入教也是註定之事，上主早已安排好的。”
有個膽大的鄉民問道：“上主早就知道我們要入教了？”另一個男子黃長使哈哈笑道：“上主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天地之事由他決定，知道此事自然不奇。”又有鄉民道：“只是我們大多不識字，看不懂這書。”
那粗壯男子笑道：“上主早有安排，你們可隨白長使，黃長使二人，他們教你們吐納之術。只要你們心誠，日頭久了，也能像我一般化石爲金，化氣爲食。此乃上主以大神通所創世界，我們修得誠了，上主知道了，什麼法術不給你們？”衆鄉民再三叩謝。
白長使道：“好了，朱長使也累了，你們去備些飯來，吃完後一起上路。”衆鄉民喜滋滋又稱謝一番，滿懷狂喜，下去做飯了。
林夕見衆鄉民出來，恐被他們發覺，與莫憐躲到後邊一堆枯草中。莫憐小聲道：“這小傳教在搞什麼鬼？似乎不是昨晚那夥人。”林夕道：“不是，但也是一路的。這夥人神神秘秘，作法古怪，教這片村民法術定不存什麼好心。以我看來，也只有那個朱長使有點法力。但昨晚勾長使以一顆珠子便叫倒了高至玄、陳萬福兩人，眼下除了這個朱長使，還有一個白長使，一個黃長使，我們要小心纔是。”莫憐應了一聲。
這時，聽到裡屋有人道：“朱長使，我們花那麼大的功夫教這些村民又是做什麼？”是那黃長使的聲音。只聽那朱長使道：“自然有用。此去南方，路途上有不少障礙，他們正也可以用上。”
那黃長使道：“是。我們已在這逗留了不少日子了。那陽教勾長使他們只怕早辦成了事，我們卻還未到……只怕上主……”
白長使道：“黃長使多慮了，咱們陰教長使也已去了蓬萊，誰快誰慢還不知道呢！”朱長使笑道：“白長使說的正是。”只說了這幾句話便停了。林夕探窗偷看，只見十多個人就地打坐休息起來，只是他們的打坐姿勢倒十分古怪，擡頭向天，嘴巴微張，雙手搭在小腹上。與所見的聶亮、聶雨晴等人的打坐姿勢大不相同。
不多時，那夥鄉民便送來飯食。朱長使叫屬下分了飯食吃了，又誇獎了鄉民一番。白長使道：“我們走吧！”衆鄉民收了東西，跟着出了門。
朱長使道：“把茅屋燒了。”衆鄉民也不念舊，放火燒了茅屋，唯有幾個老民臉顯不捨之情。
林夕與莫憐忙從後頭出來，見朱長使等人帶着鄉民向南離開，也跟了上去。他一路上見朱長使等人行僻路小道，避開大城市。走路甚快，一日竟行了兩百餘里，開始鄉民中雖有壯漢，但也跟不上去。那白長使回頭給衆鄉民唸了個咒語，每人分了一顆紅色丹藥，稱之爲“昇仙上丹”，衆鄉民吃了丹藥便已能跟上了。如此數日，已走了不少路程。每日那白長使必給鄉民丹藥，若是不給，鄉民便走不了路。衆鄉民吃久了，也道這仙丹神力，更加虔誠奉教。林夕、莫憐兩人在後頭看得嘖嘖作奇，都奇怪那丹藥是什麼製成的，竟有如此作用。
一日行到山深處，朱長使令人下來歇息。也不讓鄉民喝水吃飯，教他們原地打坐，吸納天地精華。白長使道：“只要你們誠心足了，上主便將你身上的障念拿走。你們之所以想吃飯喝水，便是心中存了這分障念。只有除了這分障念，方可得脫仙道。現在你們一日僅可吃一頓飯，這並非故意餓着你們，而是爲了你們好。”衆鄉民忍飢挨渴，唯唯稱是。
又一日，行了三百餘里，到了深夜，停到一個山谷中。白長使叫鄉民們喝兩口水，然後睡覺。這些鄉民連日遠行，吃的又少，全靠每天一顆丹藥的藥力支撐着，早便累得筋疲力盡，喝了兩口水，一倒地便睡熟了。
林夕、莫憐兩人躲在近處，對視一眼，心中都道：“這夥人定不是什麼好人，這般折磨鄉民，卻又哪裡是什麼讓他們得昇仙國？分明要累死他們。”
那朱長使等着時辰，到夜半三更時，點開香爐，祭上乾糧。只見谷中吹來一片陰風，將香爐吹得直晃。兩鬼已立到朱長使面前。一鬼陰滲滲的道：“這次怎麼在這喚我？”
朱長使道：“巧到此地，便在此地召喚。鬼使莫怪。”託着一把銀兩過去。那鬼收了銀兩，斂了肅容，笑道：“這次要換多少？”
朱長使道：“我這有二十多個鄉民，你換十個給我。”那鬼道：“我只帶了六頭厲鬼。”另一頭鬼道：“我從別處而來，在墳地上捉過兩頭。”朱長使道：“那便換八頭厲鬼。”
先頭那鬼取了勾魂鏈，到村民中挑選一番，勾了八道魂魄出來。又取開袖子，放了六頭厲鬼給朱長使，另一鬼也放了兩頭出去。朱長使取了布袋裝了鬼，笑道：“多謝二位鬼使。”
先頭那鬼道：“我們給你捉來無歸惡鬼，你們給我們換過魂魄，又給瞭如此多的……嘿嘿！”揣了揣懷中銀兩，道：“公平交換，也不虧誰。日後再見到厲鬼便給你們留着。”
朱長使稱謝不已。那鬼道：“我們先走了，朱長使，你捉那麼多鄉民可小心點嘍！”與另一鬼駕陰風離開。
這兩鬼與朱長使說的話早驚怒了旁邊偷看的林夕，他見那兩鬼飛走，怒不可遏，只覺這世間怎有此事？地府勾魂使竟私賣小鬼？登時脫了軀殼，飛追而去，厲聲喝道：“兩個小鬼，給我留住！”黑龍鏈飛射出去。
那兩鬼愕然變色，急取鏈相格。但他們手上的拘魂鏈那比得上林夕手上的？只一綽，便拉開兩根拘魂鏈，又一圈，將兩個小鬼抓住。林夕怒發如雷，將鏈子往上一拋，把兩個小鬼扔到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