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電話,蘇銳也並未刻意向李若冰解釋通話的內容,反正李若冰早就說過,不會干涉他和葉沁,而且還放出豪言:如果蘇銳有本事,就算把對方弄到手也無所謂……
蘇銳無聲的笑了笑,在心裡感嘆,不知道李若冰以後會不會爲了這句面子話而後悔。
李若冰沒有開口,蘇銳也沒說話。
但平靜並未維持太長時間,片刻之後,周遭的人羣中便有人三五成羣的走了過來。
“蘇先生,”有名穿着黑西服,身材健壯的男子笑着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北方建材的秦澤,您今晚的表現,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跟着秦澤身後,還有兩三名男女皆露出笑容,或圍在蘇銳身邊,或靠近李若冰,開始主動搭話。
“您好,李小姐……我是董先生的朋友,我們在酒會上見過……”有名貴婦微笑着向李若冰頷首。
“李小姐,我是東興文化的總經理,我們公司董事長對創辦了明珠公司的您一直非常敬佩,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合作。”
“蘇先生,您真是年輕有爲……”
聽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讚美詞語,蘇銳絲毫沒感到任何意外。
這場文峰晚會,拍賣藏品是一個目的,而主要還是用於這些上層富商之間的交際大會。
蘇銳在這場晚會上展露了自己的實力,而李若冰的出現,則不僅僅代表她個人,即便她和李家的協議被傳了出去,但更多的人依然願意認爲,她是代表李家來的。
在通州想要巴結李家的人太多了,即便蘇銳今天和白顏韻鬧的很僵,但也並不影響這些富商們和李若冰交朋友。
這本就是蘇銳帶李若冰來參加文峰晚會的目的之一。
蘇銳語氣平淡,和秦澤進行交談,同時目光在大廳中游離,當他目光轉向方纔自己坐的那個角落時,才發現那裡已經空了。
董建華已經離開了。
蘇銳收回目光,以董建華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停留很久,蘇銳也不可能憑今天一晚便交上董建華這種重量級的助力,但只要讓對方在心裡記住自己就可以。
用不了多久董建華就會平調到通州市所屬的邗江省,接觸的機會多的是,沒必要急於一時。
太過熱情急促的態度,可能會讓對方認爲自己抱有不可告人的目。
官方的人,對這種事最爲敏感,一旦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意圖,那基本上自己就算是被拉入黑名單了。
“蘇先生。”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王府領着兩個侍者走了過來,侍者的手裡還搬着一副國畫,是方纔王府花一百八十萬拍下的“鵬程萬里”,出自一名官方力捧的年輕畫家之手。
“王總。”蘇銳伸出手和王府輕握了一下。
王府揮了揮手,兩名侍者將鵬程萬里圖上的一層薄紗揭開,遞到蘇銳面前:“蘇先生,明珠新店要開業在即,我沒什麼貴重藏品,這幅畫就送給您當賀禮。”
鵬程萬里,大展雄圖。
明珠新店開業,這份禮物的寓意倒是挺不錯的。
“一百八十萬的畫,王總真是大手筆!”蘇銳笑了笑。
王府舔了舔嘴脣,非常直白的解釋道:“新店工地的事,可能讓李總對我有一些意見,我也想趁這個機會,緩和一下兩個公司之間的關係,請您幫我和李總解釋一下。”
整場拍賣下來,王府只拍下了這一件藏品,而且還出的是一百八十萬的高價。
爲的不是別的,就是因爲這張國畫的寓意比較貼合明珠新店的開店賀詞。
王府的誠意,可見一斑。
“那王總應該在新店開業的那天親手送給若冰啊!”蘇銳用手指摸了摸紙張的材質,非常優質的生宣紙,水墨的滲化狀態十分完美,定筆也很清晰,沒有任何污跡和亂墨的情況出現。
“其實是,我沒有接到李總的邀請……畢竟在工程款的事上,我辦的很不夠朋友,李總現在應該挺煩我的。”王府的語氣有些無奈。
原本李若冰找他的建築公司合作修建錢塘新店大樓,王府還挺高興的,因爲不僅可以掙到一筆不菲的工程款,還能順便交下李若冰這個有實力的朋友;但沒想到工程進行到一半,他的公司內部出現了一點意外,有股東執意退股,王府幾經勸說也沒有留下對方,最後不得已,王府只能自己出錢買下了對方的股份。
但這樣一來,建築工地的資金就無法得到週轉,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所以他也只好硬着頭皮,在工地尚未修建完畢之前,便停工堵門,追着李若冰要工程款。
最後,錢是要回來了,工程也順利做完了。
但王府卻知道,李若冰絕對會因此對自己心存芥蒂,如果這件事抽離不好,不但朋友交不成,還有可能成仇人!
在通州市跟李若冰成爲仇人,無論是誰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很有可能一出門,便被一輛失控的卡車撞到太平間。
畢竟她身後站着的是那個龐然大物李家,雖然因爲那份協議,父女之間有些隔閡,但他們畢竟是一家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即便對方不會因爲這點小事對自己痛下殺手,就是在某些項目和工程上制裁一下自己,那也是很難受的。
所以在今晚,他纔會出高價拍下這幅鵬程萬里國畫準備送給李若冰,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
“錢塘新店的事現在由我全權負責,”蘇銳輕聲說道,笑意盎然道:“王總,我邀請你去參加開幕式。”
王府頓時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蘇銳居然這麼好說話,連自己準備解釋的那一堆措辭全都被憋在了肚子裡。
“蘇先生,你……你真的請我去?不用跟李總商量一下嗎?”王府大喜過望,同時又有些憂慮。
在通州生活了這麼久,還從沒聽說過有人能替李若冰做決定,萬一蘇銳說的很乾脆,到時候自己卻被李若冰趕出來,那就丟了大人了。
“在某些事上,她也是要聽我的決定的。”蘇銳意味深長的說道,“但只有這一次!王總,下一次和明珠合作之前,最好不要再鬧這種事了,否則,連我也幫不到你。”
“多謝!多謝!”王府雙手合十輕輕搖動手掌,面帶喜色。
“就這樣吧……開幕式見。”蘇銳適可而止的擺了擺手。
王府十分知趣的告辭,轉身走向一旁。
“誒呦!蘇先生,真沒想到李小姐交了這麼一個有才能有膽識的男朋友……”
旁邊立刻又有人圍了上去。
……
通州市,外環高速高架橋。
一輛純白的勞斯萊斯以驚人的速度在飛馳着,發動機發出咆哮的震動,彷彿是一頭瘋狂的野獸在發泄着憤怒。
車廂裡。
鄧浩臉色扭曲,油門踏板已經被他踩到了底。
前方一個急彎過後,刺耳的剎車聲和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響徹寂靜的夜空。
鄧浩喘着粗氣,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方纔文峰晚會上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最終定格在他和白顏韻落荒而逃的畫面。
“顏韻,我告訴你,在春暉,誰敢跟我大聲說句話,都得被打斷腿……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屈辱,到通州一次,我的人生也算是豐富了!”鄧浩咬着牙,握拳,斜躺在座椅靠背上。
“……”白顏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彷彿已經心死了。
“我肯定弄死他!肯定弄死他!”鄧浩身上酒氣熏天,瞪着發紅的眼睛,宛若魔障了一般,自言自語的喃喃道。
一次徹徹底底的挫敗,徹底把鄧浩的心態打崩了。
像他這種從小錦衣玉食,被人簇擁,享受衆星捧月的公子哥,除了犯過一次倫理錯誤,被自己的父親狠收拾了一頓之外,在其他人面前,他都是高高在上,宛若帝王般的人物。
這樣的家庭構成和習慣,雖然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也讓他的性格變得病態和敏感起來。
無法忍受失敗,無法忍受挫折,十分容易走極端。
平日裡他表現的彬彬有禮,待人和熙;但一旦被觸碰到痛處,他立刻就撕下僞裝,變的狠辣、兇戾……且愚蠢。
“喂,三叔嗎?你幫我一個忙,對……聯繫一下暗軍網上的幾個槍手,讓他們到通州一趟,我要辦個人!”鄧浩吩咐道。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反應。
“三叔?”鄧浩再次開口。
“你喝酒了?”三叔沉穩的聲音,帶着憤怒和質問:“讓你去通州,是讓你在白家面前露面,談合作和聯姻的!你現在讓我幫你找槍手,辦人,你想搞什麼?在這種風口浪尖上,想把兩家人的大事搞砸嗎?蠢貨!”
“我受委屈了……”鄧浩瞪着眼珠子,扯着嗓子喊道:“有個人,讓我當着幾十人的面唱敢問路在何方,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你爸當初起家的時候,連大街都睡過,你這點委屈算個屁!”三叔冰冷的聲音響起:“家族爲你提供資源,不是爲了讓你爭鋒鬥氣的,先和你的小女朋友在一起把白家的事談妥,剩下的事,以後再說!”
說罷,三叔直接掛斷了電話。
鄧浩聽着聽筒裡傳來的忙音,愣了足足十幾秒。
“都他媽不管我!不管我是吧?等我上位之後,把你們這些老傢伙統統清出去!”鄧浩額角青筋暴起,直接將手機順着車窗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