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內的鬥爭如火如荼。
即便上層不斷的施加壓力,但葉家在燕京的核心屬下,每天也依然在不斷的死去。
這已經不再是兩個大家族之間的爾虞我詐鬥爭了。
它已經上升到了恐怖襲擊的地步。
在燕京軍區的強力干預下,城市內大街小巷都有軍警巡邏,但即便如此,血案依然會時不時的發生。
瘋狂的白家,也終於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一個完全放棄了退路,憑着多年以來的積累完全爆發的大豪門,會有多麼恐怖的報復力。
“還沒有偵察到白家人的藏身地?”燕京市一把手坐在辦公室裡,看着自己面前的市局局長,無奈的問道。
“根據我們的調查,白家的所有人都在幾天之前,辦理了出境手續,現在已經全部遷往國外……而意國跟我國境內又沒有引渡條例,我們根本無法去意國,把他們抓捕歸案。”市局局長如實回答道。
“扯淡!”市一把手拍着桌子,皺眉道:“你是說,現在白家全家都在國外,卻能遙控國內的混亂?”
“你他媽糊弄誰呢?”
一把手暴躁道。
市局局長也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
“肯定有人留在國內控制這一切!否則燕京不會混亂到這種地步……給我查,查清這個白家留在國內的到底是誰,把他揪出來!”一把手沉聲說道:“現在的燕京都快成二戰戰場了,軍警巡邏,開國多少年也沒發生過這種事啊!”
市局局長承受着來自自己頂頭上司的憤怒。
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話想說的。
爲什麼現在燕京會亂成這樣?
還不是因爲葉家先製造的摩擦?
否則白家至於像瘋狗一樣咬住葉家不放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市局局長也大概清楚了白家和葉家之間的矛盾來自何處。
如果說歸根究底,誰該對這件事負責任,那毫無疑問肯定是葉家。
如果讓他來評判此時葉家的遭遇,他甚至想說一句:自作自受。
但當着一把手的面,他肯定是不可能說這種話的。
於是,這四個字在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變成了:“保證完成任務!”
“別老是保證,定下一個期限。”一把手冷冰冰的看着市局局長,輕聲道:“三天之內,如果燕京的混亂再控制不住的話,你這個市局局長就給我下課!”
三天!
市局局長心裡一緊。
他沉默了良久,看着一把手已經帶着怒火的眼神,點頭道:“三天就三天!”
……
離開市委辦公室。
燕京市市局局長王建峰滿臉愁容的坐在自己的專車上,唉聲嘆氣。
三天時間,查到白家發號施令的那個人……
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首先,燕京市人口衆多,市面繁華,常住人口和活動人口加在一起,足有千萬之衆。
而警力和軍警加在一起,能動用的也不過四五萬。
用這四五萬人,在三天之內對燕京市進行封鎖,全面覈查,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更何況,白家那個指揮者,現在也未必就在燕京。
他很有可能在燕京市以外的地方,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這裡,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吧……搜查範圍又從燕京市遍佈到全國了。
王建峰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作響。
“不不不,要換一個思路……領導說的是先讓燕京穩定下來,並沒有說要我在三天之內抓到白家的主事人……”王建峰喃喃自語,眼神也微微亮了起來。
雖然比抓捕白家主事人的任務難度減少了幾分,但想要在三天之內止住混亂,也依然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
因爲王建峰現在根本不知道此時的燕京城內,到底潛伏了多少受僱白家的殺手。
燕京市的外來人口很多,流動性極大。
那些殺手們又是國際專業的人士,僞造身份和證件的技術都是極高的。
如果想要一心潛伏的話,憑一些民警和普通的幹警很難甄別他們的真實身份。
而且……又不可能把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外來務工人員都趕出燕京城。
如果那樣的話,他還要承擔經濟崩潰的罪名。
太難了……
這就是王建峰此時心中的想法。
但……又能怎麼辦?
上面怎麼說,他就只能怎麼做。
“加班吧,通知下去,所有的在職民警、協警,包括交通警察,都開始入戶入門,調查外來人口,主要調查租房、公寓、酒店等場所……如果查到可疑人員,便將其帶回警局做進一步覈查……”王國峰電話了自己的得力下屬,把任務派發了下去。
燕京是一座大城市,繁華昌盛。
而現在卻因爲接二連三的暴力襲擊事件導致人心惶惶。
王國峰已經決定了。
三天之內,要徹底掃平燕京市內的不穩定因素。
無論是對上層、還是對葉家、亦或者是對燕京城內的居民,都有一個交代!
……
“大公子……燕京市的上層動真格的了,我們的人,被查出了好幾批……”
某酒店內。
南叔站在白潤澤身後,輕聲說道:“葉家只剩下一個葉嘯了,幹掉他,事情就結束了。”
白潤澤負手,站在窗臺前。
此時的他,和當初在通州時的相貌、裝束,完全大變了一個樣子。
自從報復行動開始之後,白潤澤就考慮到官方會追查自己。
而白潤澤早已經提前製造了一個新的身份。
此時的他,已經搖身一變,成爲了國外華僑,前來境內經商做生意的商人代表!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身份完全合法。
是當初他擁有權力的時候,私下爲自己準備的。
當初的他,有錢有權,想要做什麼事都可以做到。
即便是雙重身份!
當然,白潤澤也很清楚,自己這個身份並不能維持太久,因爲當初幫他製造新身份的人,現在依然還活着,並且在政法部門工作。
如果燕京的事情持續發酵,上層遲早會徹查自己。
到時候,難保當初那個人會因爲擔憂活着恐懼,亦或者因爲前程等問題出賣自己。
雖然那個人當初是自己的心腹。
但此一時彼一時。
他現在是罪犯,手中也不再掌握對方升遷的權力,官場上的友情和聯盟,其實都是很脆弱的。
“我聽說燕京市的市局局長王國峰已經立下了軍令狀,三天之內,要徹底清除燕京的亂象。”南叔輕聲說道:“他們是真的動真格了……那些受僱我們的人,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
“葉嘯一直待在葉家老宅,而且身邊有很多警衛。”
“……”
白潤澤聽着南叔的話,緩緩睜開眼睛。
黑暗勢力的殺手們,論起單兵戰鬥力,可能要遠遠超過一般的軍警、警衛。
但若是論起在境內的配合、武器裝備,那些殺手們就是拍馬也趕不上服役的軍警。
他們甚至連大口徑的火力都帶不進燕京。
第一次能用rpg轟擊葉家老宅,是因爲對方毫無戒備,他們勝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而現在燕京全面戒嚴,全部的軍警都在搜查的情況下,想要堂而皇之的帶大口徑武器出門,那根本就是做夢。
而殺手們使用小口徑、便於攜帶的手槍,則又完全不是那些手持自動步警衛們的對手。
所以現在受僱白家的殺手們,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
既想要掙錢,又難以下手。
“既然他不肯出來……那,我就引他出來。”白潤澤目光中閃爍着冷酷的光芒。
南叔愣了一下,問道:“大公子,你想……”
“給葉家傳出消息……就說,我會在東疆偷渡,離開境內!”白潤澤輕聲說道。
“您是說……騙葉嘯一下?”南叔皺着眉頭,說道:“但葉嘯現在就像一隻被打怕了的兔子,恐怕很難騙到他。”
“誰說要騙他了?”白潤澤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說道:“我會在東疆出現。”
嗡!
南叔頓時明白了白潤澤的想法。
他是想自己當餌,引誘葉嘯過來報仇!
而葉嘯現在太過謹慎,唯有白潤澤真正的在東疆露面,葉嘯纔有可能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
“大公子,這太冒險了!”南叔極爲焦急的反對道。
白潤澤此舉,無異於把自己放在虎口之下。
現在的境內,不單是葉家在找白潤澤,而且就連官方,也在一直追查白潤澤的下落。
如果白潤澤此計沒能引來葉嘯,反而把官方的人引來,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南叔向白潤澤說了自己的擔憂。
白潤澤笑了起來:“南叔,你覺得有親手幹掉我的機會,葉嘯會放棄嗎?他絕不是理智到冷酷的那種人,他的爹媽都死在我們的手上,但凡能有一點親手報仇的機會,他都會想要享受着報復的快感。”
“所以,他絕對不會把這件事通知官方,他絕對會自己帶人過來抓我!”
白潤澤此時異常冷靜。
他分析的的確非常有道理。
對於一個殺死了自己父母親屬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受害者,都不會想要只是讓兇手坐牢而已,他們最想的,應該是手刃仇人!
親手剁下仇人的腦袋!
南叔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
白潤澤的想法如果實行的話,那的確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但同時,白潤澤也將陷入極大的危機之中。
雖然白潤澤已經做好了和葉家魚死網破的準備。
但落在警方手中,和萬一落在葉家手中,那性質可是不一樣的!
落在警方手中,頂多吃一顆槍子。
但若是落在葉家手中,那葉嘯恐怖的報復慾望沸騰,白潤澤恐怕會被折磨致死!
想到那個恐怖的後果,南叔勸解道:“大公子,葉家已經完了,只剩下一個葉嘯根本不足以成事,殺他還是不殺他已經不重要了,何必要以身犯險呢?”
“葉嘯這個人,是葉守疆培養的接班人……和葉城相輔相成,留着他,葉家難免會死灰復燃。”白潤澤灑脫的說道:“反正我已經徹底洗不白了,留着這條命,能夠將葉家最後的希望泯滅,也算是成功了。”
“大公子……”南叔還想勸解。
“好了,就這麼辦吧……”白潤澤打斷了南叔的話,極爲果斷的說道:“三個小時之後,我們動身去東疆。”
南叔張了張嘴,想要勸解,但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只是嘆息一聲便離開了。
……
燕京市。
葉家。
葉嘯猛然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瞪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問道:“你說什麼?現在在境內控制一切的白家白潤澤?他馬上就要從東疆偷渡出境了?”
一名黑衣人站在葉嘯面前,點頭道:“沒錯!”
“消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準確嗎?”葉嘯立馬問道。
“消息來自於東疆的一個蛇頭,多年之前,我們曾跟他們做過一次生意。”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葉嘯,輕聲道:“對方拍下了照片。”
葉嘯迫不及待的接過照片。
照片上,是東疆的某個海口。
一箇中年男人穿着大風衣、墨鏡。
雖然僞裝的很好,但此時已經對白家人恨之入骨的葉嘯,還是一眼就認出對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必要殺之的白家領頭人白潤澤!
“嘭!”
葉嘯一拳砸在桌子上,大笑道:“老天有眼,居然能讓我找到白潤澤的行蹤!傳我的命令,給我馬上集結人馬,現在就去東疆!”
“會不會是圈套?”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還是問道。
“就算是圈套,我也要鑽。”葉嘯咬着牙:“這個仇,我要親手去報!”
“嘯公子,您現在是葉家的挑樑之人,做事要三思。”就在此時,一直站在窗臺邊的一名老者輕輕開口說道:“現在燕京的混亂如火如荼,就在這個時候,白潤澤的消息卻忽然出現,有些古怪啊!”
老者考慮的很周到。
“先讓人去調查一下,萬一是陷阱怎麼辦?”老者再次說道。
“沒時間了!”葉嘯一伸手,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在調查期間,白潤澤乘船跑路了,我們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總覺得這件事透露着一股怪異……”老者再次皺着眉頭道:“既然你執意要派人過去,那唯有一條,你不能去。”
“不行。”葉嘯果斷拒絕道:“我要親手乾死白潤澤!”
“嘯公子,如果這是個圈套,那白潤澤肯定就是爲了圈你!如果這不是個圈套,那你去不去,都是無所謂的,我們的人會把他抓回來!”老者勸解道。
“萬一在抓捕過程中,白潤澤被打死了呢?”葉嘯轉過頭,咬着牙問道。
“死了就死了唄!難道非要你親手殺了他,纔算是報仇嗎?”老者勸解道:“身爲一個家族僅存的挑樑之人,你太沖動……”
“平伯!”
就在老者喋喋不休之時,葉嘯忽然聲音很陰沉的打斷了老者的話,他擡起頭,雙目中滿是血絲。
透露着無比痛恨的光芒。
老者看着這雙眼睛,竟然有些恐懼。
“平伯……”葉嘯再次喊了一聲,然後壓低了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爸媽被炸死過嗎?”
老者愣住了。
“你看過……自己的父母滿身漆黑、宛如爛肉一般躺在停屍間的場景嗎?”葉嘯聲音越發低沉。
老者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回復對方。
“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有多恨嗎?”葉嘯再次問道。
老者不說話了,他低下頭,緩緩嘆了一口氣。
“你還要攔我嗎?”葉嘯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老者搖了搖頭,像是妥協了。
他無法不妥協。
這已經是葉嘯心中的一個心魔了。
如果自己強行攔住他,恐怕葉嘯日後會因爲這件事,而變成瘋子!
“召集我們能辦事的人……今晚十點之前,全部趕到東疆。”
葉嘯面無表情,渾身散發着冰寒的氣息。
“是!”黑衣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點頭遵命。
……
晚,八點半左右。
東疆。
境內靠近顏公河沿海附近的公路倉庫中,白潤澤坐在倉庫的箱子上,端着手中的盒飯,慢條斯理的嚼着。
“大公子,人已經全部安排好了……”南叔站在白潤澤面前,輕聲說道。
“好。”白潤澤點了點頭,說道:“南叔,辛苦你了。”
“不辛苦……大公子辛苦。”南叔笑了笑。
“南叔,你走吧。”白潤澤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南叔道:“今晚就算能幹了葉嘯,我肯定也跑不了了……這裡距離邊疆太近,會有巡邏的軍警,我的路,可能就走到這裡了。”
“我是白家的掌門人,走到絕路,理所當然……但你不同,你不姓白,沒有必要陪我一起走入黃泉。”
“這裡面是我爲你準備的一個新身份、還有出國的護照和機票,對了,裡面還有一張銀行卡。”
“你拿着這些東西,現在馬上離開,出國之後,再也不要聯繫白家的任何人。”
“你只是一個外姓人,警方抓到我之後,不會再去找你。”
“你走吧。”
白潤澤揮了揮手,像是交代後事一般,語氣充滿着悲慼。
南叔看着這個信封,感覺心頭涌起一陣悲涼。
這是怎麼了?
就在幾個月之前,白家還是通州最有權勢的家族,可現在,怎麼就走到末路了?
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