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以我是無比害怕她被別人搶先一步追走的,因爲她要真被追走了,我的信仰就徹底崩塌了,我曾經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將化爲灰燼了,而且我以後的路我將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這對我而言是那般的致命,那般的殘忍,我怎麼敢去面對!我只是個默默努力着的屌絲,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我真的再經受不起任何的打擊,我再也無力去承受那份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承認我是一隻自欺欺人的鴕鳥,但是我也知道,此時的我只有老老實實做一隻鴕鳥纔是最安全和最幸福的。這麼個苦逼和操蛋的時代,如果再不給我留下那麼一絲念想和希望,那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真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所以如果可以,我會一直默默地做鴕鳥,默默地守護着心中的那份信仰,默默地追尋那份應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時間很快,烏魯木齊的氣候直接從冬天進入夏天,我在沒有享受春天的喜悅的時候,就已經無意間悄然觸摸到了六月的尾巴!雖然我感到了時光的飛逝生命的短暫,但我還是問心無愧的,畢竟在這半年來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也收穫了不小的成就——英語四級順利過了,期末總成績排名靠前了,知識面寬了不止一倍兩倍,而且研究了許多關於考研的事情。不過也有遺憾,我徹底失去了拿到獎學金的機會!不過這倒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老師太賤,學霸太多!

期末考結束之後,我決定在烏魯木齊玩幾天再回去,一來,刻苦了半個學期需要犒勞犒勞自己放鬆放鬆自己,二來,來新疆快一年了,烏魯木齊許多著名景點居然都沒去過,說出去人家都不信,所以我要彌補彌補一下。然後,在遊玩結束之後,我打算從烏魯木齊坐車到北京中轉,可能的話,會悄悄去趟北大。當然,我是不知道女神有沒放假的,但不管她在不在那,我都想去,我並沒打算一定要見到她,我只是純粹去釋懷我心中那深埋已久、快要成爲死結的情結。

當然這情節,在女神成爲這裡的學子後,已經不僅僅是單純的北大情節,還有了與女神有關的某種情節。我到了北大校園後,也許我不能看到她真實的身影,但是我可以大概想象出她在這裡學習生活的片段和場景。想想看,當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未名湖畔,兩手托腮耳裡聽着美妙的音樂,然後看着不遠處夕陽撫照下的垂柳下一位模樣跟我女神很像的、在靜靜看書的北大才女,那是多麼美妙和幸福的一件事!當然,如果是看到一對相依相偎的戀人,我是會嫉妒的~~~

可是就在我興奮地憧憬着那一天的到來的時候,烏魯木齊突然爆發了一件全國人民都沒有預料到的一件事,而這件事不僅殘忍地打破了我的所有計劃,還差點無情地讓我徹底剋死異鄉!

那是2009年7月5號,我正在一間昏暗的自習室複習——我們還有一門無關緊要的公共課,不記入總成績,但必須考,而之所以拿在最後考只是爲了拖住我們,因爲學校怕我們不遵照學校的放假規定提前跑掉。我正在看得出神,突然外面響起了嗚嗚嗚嗚的尖銳的警笛聲。

我抱着看熱鬧的心態跟隨一大羣學生走了出去,想看看到底誰他媽不知好歹又他媽犯事了。可是,出去一看,並沒有有人犯事的跡象,只見兩輛附近派出所的警車停在了校門口旁的一塊空地上,然後幾個民警對門口保衛科的幾個保安那邊吩咐着什麼,表情十分凝重和緊張。有幾個好奇心比較強的大三學生走過去笑嘻嘻問出啥事了,直接被保安憤怒地呵斥開。

而就在這時,消息靈通人士從外面得到了一些讓人感到驚恐不安的消息!這些消息開始在同學之間悄悄傳開,起初我還半信半疑,堅定地執行在入學之初輔導員就一再強調的“不傳謠,不信謠”,可是,當我們學校大門被關閉,學生被命令禁止出入,學校施行史無前例的封校政策的時候,我知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我知道出大事了,但是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大事,問四周的同學,也沒人知道,唯一的得到消息還是那些亦真亦假、讓人半信半疑的二道甚至三道消息,學校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而恐怖,各種版本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老師們紛紛出動看守本班,已經下班的老師輔導員紛紛返校,學生會校團委等部門開始組織精幹力量做宣傳學校指示,甚至連我們百年難得一見副校長也親自露面,率領各院院長維持秩序穩定局面。

我老老實實呆在宿舍,不安地等待着上帝的宣判,其他幾個舍友,也如同丟了魂似的,惴惴不安,時不時翻翻這個,時不時摸摸那個,彷彿得了小兒多動症似的。不過一會之後,大家開始紛紛接到短信,電話什麼的。聽他們的談話,原來是他們遠方的父母打來的,聽對話內容,他們好像也聞到了什麼風聲,但是也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的語氣都帶着強烈的焦急與不安,好像我們莫名其妙地就進入了世界末日倒計時似的!

看着大家都有家人關心,我有些失落,因爲沒一個人給我打電話,此時我忘了,我父母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很少關注時事新聞,跟他們那些有單位有班上的知識分子父母不一樣,就算新疆此刻突然獨立出去了,他們估計也要等好幾天才知道。我有些失落,有些不平衡,有些孤單有些落寞,更有種孤立無援的無力感!

不過,就在我難過和失望的時候,我手裡的諾基亞6030突然“滴滴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地響起來了,是短信!終於有人給我發短信信了!我有些激動,心說我這個被就放在新疆的孤兒寡老還是有人惦記着的!那會是誰呢?我無比激動,也無比渴望,因爲我希望是她!不過我也擔心,這短信是一個對我而言極其不重要的人發來的,甚至是他媽的10086來催話費的!

打開短信,我徹底傻了,一時狂喜得,差點從牀邊滑下來!舍友看我這模樣,皆以爲我被嚇得癲狂病發作了!都用極其驚詫和擔憂的眼神瞪着我!我連連擺手,呵呵笑道,“沒事沒事,只是突然屁股抽筋了!你們繼續!繼續!”

我不知道女神這個不怎麼關心政治時事的人是怎麼知道新疆出大事了的,我只知道,她發給我的短信,確實就是在說新疆剛剛發生的事,不過她帶着一點詢問的口氣,她是這麼說的——聽說新疆出大事了,不是真的吧,感覺有點恐怖的樣子,現在連我周邊的同學都在談論這件事!

雖然女神這條短信裡沒有明確出現關心我擔心我的字眼,但是我能猜出她在發這條短信時心裡肯定是有些擔憂我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就來跟我求證這件事!我的心,突然地喜悅了起來,不,不僅僅是喜悅,而是狂喜!狂喜了起來!怎麼說呢,我就感覺,我剛剛還是一個被世界拋棄、坐在懸崖底下哭泣的被遺棄者,但是下一刻突然一隻火箭飛來載着我朝萬里晴空火速直升而去!滿滿的幸福感立即充斥我全身,我剎那間忘記了身處的危險與絕境,腦海裡盡是女神那恬淡而美麗的笑容!

我知道之所以出現“新疆出大事新疆人自己不知道,反而外人先知道”這種怪異現象的原因是因爲在出事的第一刻,所有關於這件事的相關消息都被封殺了!烏魯木齊瞬間陷入了與世隔絕般的一座孤城,不再享有任何獲取信息的自由。

而剛開始事態可能是還沒那麼嚴重,政府僅僅是屏蔽和封殺一些相關消息而已,但是到了晚上八點左右,我們的手機連電話都打不出去了,但是還能夠打進來,但是信號也是時有時無,最後就是徹底打不通了,不過短信還是可以正常發佈。後來同學告訴我,他們在7月5號那天晚上打我電話老打不通。我這才知道,其實也有許多人關心着我,我並不孤單。

至於,我如何回覆女神的那個詢問,我是做了一番思索後方纔給她回覆過去的,回覆她必須字斟句酌已經成爲了我的習慣,雖然我寬慰自己說這是我一貫作風,但我知道這其實是我潛意識裡想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每句話都是那麼的在乎與重視。我是個誠實的孩子,不喜歡說謊,但我也不是木訥到極致的傻叉,會眼睜睜看着這個表現自己勇敢、學識淵博、見多識廣的絕佳機會。

我是如此回覆她的:嗯嗯,貌似是出大事了,而且這大事感覺好大的樣子,警車都開進來鎮守了,學校都實行封校政策了,現在就是想出去吃串羊肉串都得爬牆頭了,真是夠苦逼的啊。但是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大事,你也知道的,新疆問題太過敏感,一出事,咱們政府不是屏蔽就是和諧,哪裡會讓我們這些不知哪天死的小老百姓知道。嗯,就有點像北京前幾年爆發的學生(他們都穿着件背後刻着6.4字樣的襯衫)遊行,被當局發現立馬遭到取締,消息也被瞬間封殺得一乾二淨!

我不知道,平常幾個字的一條短信,我是如何寫了整整四條將近兩百二十個字的!我只知道,對於別人連個“哦”字都懶得回的我,對女神,卻永遠有着吐不盡的話,如果她願意,我相信,我可以一夜做詩三百首,半月寫出厚厚一本書!

我不知道這條史無前例的超長短信發到女神手機上的時候,她是個什麼感覺——是驚詫,嚇一跳,不可思議,還是欣喜,亦或厭煩?我知道用“厭煩”這兩個臭字安在女神身上有失公允,但是我就是這麼個永遠都缺乏一絲信心的屌絲!有時我都想抽自己兩個巴掌,但一想到我那天然的薄皮,又手軟了!嗯,是不是既操蛋又諷刺?

我耐心的等待女神的回覆,此刻外面的形勢越發的嚴峻,老師一個個宿舍的串門,苦口婆心地宣傳“不傳謠不信謠”這一維護新疆穩定大局的核心思想和理念!大家的情緒也越來越急躁和不穩定,有些甚至開始出現呼吸紊亂、坐立不安、渾身冒汗等等嚴重症狀。不過,膽子不算最大的我,卻突然異常冷靜下來,因爲我此刻有了期待——在心急地等待女神回覆我短信的過程中,我整個腦海裡都是她揮之不去的身影與音容笑貌,我早已將那些所謂的恐怖分子,所謂的燒殺搶掠拋之了腦後!

女神並沒有讓我等太久,她很快回復了過來:呵呵,好可怕的樣子,那可要注意安全了,聽說新疆人很壞的~~對了,什麼時候放假,那裡那麼危險,還是讓你學校早點放假的好,不然得鬧出人命來~~(^_^)

我雙目凝神注視着這條短信良久,我試圖用我那其實並不精深的語文功底從這段既平凡又不平凡的文字裡解讀出什麼來。嗯,這種對跟女神有關的任何一個文字的過分解讀,已經成了刻在我骨子裡的一種病,無藥可治!

當然,我從裡面解讀出了讓我欣喜和興奮的東西,我的心開始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