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打理藍星集團,不再想做醫生的事。”名飛揚的聲音還是啞得厲害,半是因爲累的,半是因爲對父親的畏懼。
他知道父親這樣逼他,是不想他對什麼事情執念太深,無法自拔。
選擇做一名腦科醫生,是因爲受到母親痛苦死去的刺激,所以他放下所有一切,着魔一樣地鑽研腦科疾病,終於成就了他高超的醫術。
但同樣的,因爲陷得太深,幾乎成了他的魔障,只要一上手術檯,他就會全身心高度緊張,每次手術做完,就像死過一次一樣,非常痛苦。
父親絕對不想失去他這個兒子,所以才硬是要他接手藍星,以讓他解開心魔,做回一個正常人。
所以,他答應過父親,不會再接手手術,除非他可以坦然面對自己,面對醫生這份工作。
“你做到了嗎?”名振海的聲音越發的冷,怒氣也越發明顯。
“對不起,爸爸,”儘管父親並看不到,名飛揚還是挺直了脊背坐着,滿臉歉意,“下次不會了。”
“又是下次?”名振海冷哼一聲,“上次你不也是這樣說?”
上次楊景天的事,名振海已經把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教訓了一頓,結果這纔過去多久,他又明知故犯,是存心氣他嗎。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知道錯在自己,名飛揚也不狡辯,“爸爸,你不用擔心,我沒事……”
“你敢說沒事?”名振海怒聲打斷他,“聽聽你的聲音,啞成這個樣子,還說沒事?是不是你非要在我之前倒下,才叫有事?”
“對不起,爸爸,”名飛揚喉嚨發哽,“我保證不會有下次,請原諒我!”
電話那頭是一陣粗重的喘息,好一會兒,名振海才又開口,情緒平靜不少,“這次的事就算了,別讓我知道還有下次!還有,好好帶着飛捷,嚴格管教就是,等他‘熟’出來了,你也輕鬆一下。”
“是,爸爸。”聽到父親不再生氣,名飛揚悄悄鬆了口氣,“飛捷這幾天很安穩,我正讓他從底層做起,他那麼聰明,很快就會適應的。”
名振海答應一聲,再囑咐了幾句,掛了電話。
名飛揚呼出一口氣,跟父親一番對話,雖然時間不長,卻讓他覺得比跟最難纏的生意對手對決還要累。
而最重要的是,他
確實是答應過父親,短期內不會接手術的,是他有錯在先,當然會底氣不足。
可是,爲了梅雪融……
他煩躁地甩了甩頭,看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估摸着梅雪融也快回來了,他起身進了浴室,洗個澡再說。
半個多小時後,梅雪融提着幾樣菜和一塊兒肉進了門,放下包包就進了廚房,叮叮噹噹地忙活。
歐陽正停好車進來,見名飛揚臉色不好,少不得有點擔心,“揚少,怎麼樣?”
他很早就跟着名飛揚,當然知道他的一切,也知道他每次手術後會有幾天的疲乏,所以已經提前讓安俊逸罩着點集團的事。
“還能怎麼樣,”名飛揚白他一眼,看向廚房,眼神詫異,“她做什麼?”
“做飯啊,”歐陽正挑眉,很輕鬆的樣子,“不然梅小姐拿着肉菜進去的,難道生吞嗎?”
知道他是在偷換概念,名飛揚危險性地眯起眼睛。
“梅小姐是想答謝揚少替陸嘉言做了手術,”歐陽正趕緊解釋,可不想惹毛他,“不過一頓飯而已,揚少不用太感動。”
“滾。”名飛揚不客氣地送給他一個字。
歐陽正難得地笑笑,也不生氣,進了自己房間。
不大會兒,飯菜的香味飄滿整個客廳,梅雪融擦擦手出來,“揚少,可以吃了。”
名飛揚坐着沒動,擡眼看着她。
幾秒鐘後,梅雪融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揚少看什麼,不認識我了嗎?”
“是不是隻要爲了陸嘉言,你什麼都願意做?”名飛揚眼神很冷,明顯帶着怒氣。
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不願意看到梅雪融爲了別的男人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她可以怒,可以反抗,甚至可以跟他動手,但就是不能爲了別的男人刻意討好他,這讓他覺得自己很賤!
大概沒想到名飛揚會在這時候提起陸嘉言,梅雪融愣了愣,“揚少,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歐陽先生說你會有手術後遺症,所以我。”
“歐陽正!”名飛揚氣極,厲聲大吼。
梅雪融嚇得一哆嗦,一下說不出話來。
歐陽正打開門出來,“揚少,什麼事?”
名飛揚狠狠瞪着他,“你最近好像太多話了,是嗎?”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
外說,是想他在梅雪融面前,有多不堪。
歐陽正臉色變了變,隱約猜到什麼,低下了頭,“對不起,揚少,我沒別的意思。”
“是啊,揚少!”梅雪融趕緊解釋,“你別誤會,就算歐陽先生沒有說,我也知道揚少肯定會很累,所以才自做主張,做了飯菜。”
名飛揚冷冷看着她,慢慢平息了怒氣。
提起陸嘉言,她並沒激動,或者露出擔心的樣子來,可見她先前說的都是真心話,對陸嘉言不再有別的念想,這讓他心裡舒服了不少。
“再說,我既然答應留下來,該做的事情就得做,難道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嗎?”
提到那張契約,梅雪融微微苦笑,倒也沒有別的意思。
這個理由似乎比較能讓名飛揚接受,他冷哼了一聲,終於很給面子地站起來,進了餐廳。
歐陽正鬆了一口氣,背對着名飛揚向梅雪融挑大拇指:有你的。
梅雪融抿抿脣,也跟了進去。
名飛揚看一眼這幾個簡單精緻,但香味撲鼻的小菜,空了一天的腸胃立刻蠢蠢欲動起來,他也不裝腔作勢,坐下來就吃。
看他雖然吃得快,但吃相優雅,讓人看着很舒服。
“味道不錯,是我喜歡的,”夾了一口魚香肉絲送進嘴裡,名飛揚慢慢嚼着,很滿意的樣子,“鹹淡也還好,記得別吃太多鹽,對身體不好。”
難得看他如此和顏悅色,跟正常人一樣和自己說句話,梅雪融真有點兒“受寵若驚”,“知道了,我會記得。”
“嗯,”名飛揚也不看她,低眉垂目的樣子讓人覺得很親切,“陸嘉言的手術雖然是成功了,但他腦內神經被淤血壓得太久,就算醒過來,身體也會大損,能不能恢復到從前,還要看具體情況。”
梅雪融詫異地看着他,有點接受不了他的耐心和細緻:他不是最恨陸嘉言嗎,怎麼會這樣詳細地跟她說這些。
“還有,”似乎沒注意到梅雪融的反應,名飛揚自顧自說着,“告訴陸嘉言的父母,陸嘉言極有可能下肢癱瘓,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梅雪融像是沒聽到他的話,怔怔看着他,飯也忘了吃。
等了一會不見她有迴應,名飛揚終於擡起頭來,皺眉,“梅雪融,你那是什麼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