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姐姐。”儲闌手中拿着一束剛採摘下來的粉荷,興沖沖地敲着應夢雲的房門,喊道。可是敲了半天,裡面始終沒有動靜。想了一會兒,儲闌推門進到了屋內,才發現應夢雲不在房中,不由得納起了悶:來將軍府這麼久,除了那次給儲峴山與儲夫人行見面之禮外,應夢雲就未曾踏出過房間半步。今天怎麼會沒有知會一聲就外出了呢?
儲闌帶着疑惑坐到了桌旁,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束花,有些悻悻地撅了撅嘴,喃喃自語道:“花已經摘下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蔫掉。還想着給應姐姐一個驚喜呢,誰知道人不在。早知道就不摘,帶應姐姐過去看便好。剛纔從院子裡走過來也沒見着人啊。應姐姐會去哪兒呢?”儲闌將花放到了桌上,雙手託着下顎,陷入了沉思。
“啊!”突然,儲闌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自信滿滿地說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哥哥帶應姐姐出去轉轉。好,我就在這兒等。等他們回來,抓個現行,到時候,看哥哥還怎麼狡辯!”
打定了主意,儲闌就開始尋找起藏身之所來。環視了一下整間廂房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臥牀對面的木櫃上。儲闌滿意地一笑後,進到木櫃內,關上了櫃門。當然,爲了能在第一時間抓到儲益,她沒有把櫃門關嚴實,而是留了一條小縫。從那裡便可將大門處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待二人回來,定是要嚇他們一跳。想到這裡,儲闌也是佩服起自己來: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好的點子呢?即是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不見儲益和應夢雲回來。儲闌覺得睏乏了,雙眼不由自主地閉了起來,竟然就在木櫃裡沉沉睡了過去。
“我再說一遍,我絕對不會答應!”書房內,儲峴山坐在案桌前,看着站在對面的儲益,眼神中透着憤怒,斬釘截鐵地說道。
“孩兒也只是知會您一聲,至於您答不答應都沒什麼打緊,這應姑娘孩兒是娶定了!”儲益望向儲峴山的目光中也滿是堅決,話說得也是毫不退讓。
聽得儲益這般頂撞自己,儲峴山更是怒火中燒。他猛地一下站起身,一拳頭敲在案桌上,大聲吼道:“沒出息的東西,一個女人就讓你變成這樣!我警告你,要是你再一意孤行下去,我定會讓應家真真正正地徹底消失!”
“爹,一意孤行的不是孩兒,是您!”儲峴山的威脅對儲益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反倒是有點激怒了他。他仍是很堅決地說道:“應泰已經被我們除掉了,闌兒也被選做了太子妃,宋以也如願以償,讓自己的女兒成了側妃,擇日便會進宮。現今,無論是朝堂還是後宮,都已經成了咱們的天下。就算留下應姑娘又會妨礙到什麼呢?若是爹您始終不答應,孩兒也就只有不孝了。”
“怎麼?難不成你打算向皇上揭發我?”聽得儲益這樣明明白白地脅迫自己同意,儲峴山卻是不以爲然地說道:“你別忘了,整件事你都參與了其中。要是抖了出來,別說皇上,就是你那位應姑娘也是不會放過你。你真的要爲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毀了儲家嗎?”
“儲家要保,應姑娘孩兒也是要娶。孩兒知道爹在擔心什麼,不過孩兒可以向您保證,應姑娘絕對不會知
道真相。”今日與儲峴山的談話竟變得不像父子,而像是兩個因利益而進行談判之人,儲益的心裡也是有些不自在。想是方纔自己的態度激怒了父親,他的語氣也是軟了下來。更何況,這般爭執下去,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
“枉你也是讀了那麼多書,難道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的道理?你難道不清楚應夢雲的存在對我們而言是個多大的威脅?”聽到儲益的話,儲峴山也是極力按捺下了火氣,將原本的責備轉成了勸說:“益兒,天下的好女子多得是,美貌傾城者又何止她一人?實在不需冒這麼大的險啊。爹答應你,可以放她安全離開,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娶她!”
“孩兒言盡於此,爹爹不必再勸。孩兒告退!”見儲峴山還是不願成全自己,儲益也知多說無益。即是堅定地表明瞭自己的心意,也不等儲峴山再說什麼,便轉身走出了書房,連恭退之禮都沒有行。他是以此向父親示威。
看着儲益決絕的背影,儲峴山也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原以爲除掉應泰就萬事大吉,不想竟生出這等事來。自己的兒子要娶仇人的女兒?真是笑話!一絲陰狠從儲峴山的眼中流露出來:既然儲益執迷不悟,那麼只有他來解決這件事了。
“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不過這兒子要比當爹的有本事。當年你沒做到的事,如今兒子卻是做到了。”就在儲峴山思忖着如何除去應夢雲之時,一名衣着光鮮、貴婦妝扮的婦人進到了書房內,眉目含笑地望着他,說出了那句話。
“你來這做什麼?”看到來人,又聽得她滿是嘲諷的話語,儲峴山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問道。
“老爺這話問得可是奇怪了。這兒是將軍府的書房,我是將軍夫人,如何來不得這裡?”聞言,婦人卻是一臉的不理解,彷彿真是儲峴山問了個什麼多餘的問題。
“哼,將軍夫人?”聽到婦人這般自稱,儲峴山不由一聲冷笑,說道:“蘇寧莘,你不會是老糊塗了吧?當真以爲自己有資格坐我儲峴山的妻子?”
“哼,我看是老爺糊塗了。你我成婚數十載,連益兒與闌兒也已到了適婚之年。老爺再怎麼對我生厭,咱們是夫妻這個事實,也是遮不住掩不了的。”對於儲峴山的奚落,蘇寧莘竟是沒有生氣,也報以了一聲冷笑後,慢悠悠地說道。
“我警告你,別太囂張,我隨時可以休了你!”儲峴山還未完全平息的怒火再度被惹起,他走到蘇寧莘身旁,惡狠狠地盯着她,威脅道。
“我若是出了這儲家大門,你這大將軍怕也做不長了。”蘇寧莘並不懼怕,迎上了儲峴山兇惡的目光。
“那你信不信,我可以讓你連走出臥房的機會都沒有!”儲峴山的威脅越來越狠毒。從一開始他想娶的,就不是眼前這個人。對她自是不會有什麼憐香惜玉之心。
“將軍說笑了,要是你敢動我分毫,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又怎麼會與你相守了這麼多年?”不想,儲峴山剛一說完那番話,蘇寧莘的臉上竟是展開了一個毫無所謂的笑容。她將目光從儲峴山臉上移開,擡起右手攏了攏髮髻,很是輕鬆地說道:“這些年將軍行的事我一清二楚,要是將軍對我忍無可忍,像對應大
人一家那般對我。那麼,不僅是聖上,益兒也會知道自己也不過是一顆棋子。到那時,儲家便會同應家一個下場。”說完這些,她又是望向了儲峴山,眼神中充斥着挑釁。
“哼!”儲峴山雖是憤怒,卻奈何自己有把柄落在蘇寧莘手上,拿她沒轍。又是不願再與她多費脣舌,即是瞪了她一眼,甩袖憤然離去。
看着儲峴山的背影,蘇寧莘臉上的勝利表情漸漸黯淡了下去,最後竟是生出了一絲落寞。適才那咄咄*人的氣焰也是逐漸消散了去。
應夢雲回到了廂房,卻是沒了往日的從容鎮定,滿臉都畫着震驚與難以置信。一進到房內,她便立刻關上了房門,整個人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昨夜毒蠱嬌娘來告訴她應家一案的內情,她是斷然不相信的。若儲家是元兇,儲益又怎麼會三番四次的救自己的性命?更別說將自己留在將軍府,這般照顧了。看那毒蠱嬌娘陰陽怪氣,人鬼難辨,應夢雲自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今日打算離開,便是一早去向儲峴山與儲益辭行,卻不想在途經書房時聽到儲益要娶自己的話。
應夢雲很是感動,值此非常之期,連陳家都不願出面收留自己,儲益對她卻是一直照顧有加。不過聽儲峴山的意思是反對的。不願他父子二人爲了自己反目成仇,應夢雲即是伸手準備敲門,卻又聽到二人接下來的對話,才知毒蠱嬌娘所言不虛,整個人猶如遭了晴天霹靂般呆愣在了那裡。直至聽到儲益說要出來,她纔回過神,急忙躲藏了起來。待儲益走遠,她才逃也似地跑回了廂房。
應夢雲知道父親是被冤枉的,也曾想過可能與儲家有關。可儲益數次救她脫險,又將自己安置在將軍府,呵護備至。儲峴山對她也算得上和善。她才漸漸消除了對他們的懷疑。卻是不想,事實竟真是如此。
爲什麼?爲什麼要在毀了她的一切之後又來施恩於她?尤其是儲益,居然還說要娶她,難道是爲了贖罪嗎?若是她今日不去辭行,便不會碰巧聽到那番談話。或許,她會因着報恩和感激之心答允了儲益。若果真如此,自己日後又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下的雙親?又如何對得起應家上上下下數十條冤魂?
應夢雲好恨,恨自己識人不明,竟是在仇人家中住了這麼久,還對他們感恩戴德。現今,她才明白過來,緣何自己兩次都大難不死。想是連上蒼都覺得應家冤屈太重,要留她在世間替應家討回公道!可她只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可以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報仇?
面見聖顏,說出實情嗎?無憑無據,怕也是無濟於事。否則以皇上與父親的情分,事情又怎會到這一步?那麼,要想報仇,便只有一條路了:與毒蠱嬌娘合作。那個女子說過,只要自己交出這副傾城的容顏,便會相助於她。那麼,給了便是。只要可以替應家雪洗沉冤,哪怕是要自己交出性命,她都在所不惜。何況只是無用的容貌?如今,在應夢雲心中,沒什麼比報仇更重要的事了!
思緒及至此處,應夢雲停止了哭泣,擡手擦去了浸溼面容的淚水。她站起身來,雙目中早已沒了往日的似水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毅然決然的恨意:儲峴山,儲益,我應夢雲以性命起誓,定是要你們血債血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