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一點一點地爬了上來,一時間光芒四射,驅走了所有的黑暗與寒冷,也趕走了所有的無助與恐懼,他宣告了昨晚的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又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大地開始散發出他那固有芳香。地面也開始騷動了起來,整個世界都告別了寂寞與孤獨,告別了心驚膽戰的夜晚,此時的楊決已經累得成了一個半死的人了。
“快看!”楊決站在一個小山坡上,激動地跳了起來,“是村莊!”
尚武也用了牛勁爬上了山坡,果然是個村莊,幾片薄紗似的輕雲,就如一個妙齡女郎,穿了件豔麗的天藍色衣服,而頸間卻圍繞着一段很細很柔的白紗巾。天空中有幾朵飄飄悠悠的白雲,洋洋灑灑地點綴在空中。顯得整個村莊如此的和諧,如此的美妙,紅磚,綠瓦,碧樹,高牆……村子口,還立着一顆幾丈高的大桑樹,樹冠密如車蓋,伸展枝杈,宛如一個好客的主人,歡迎四方來客。整個村子的房舍鱗次櫛比,太陽已經掛了起來,此時的房舍上依然炊煙裊裊,不時的還有哪個婦人一身綵衣,從房舍的小衚衕間走來走去,這麼一個村莊,讓人看了就喜歡上了他。
“那一定是郭莊了……一定是……不會錯的……”尚武自言自語到。
“我們趕緊過去吧!”楊決激動的連話都說不明白了,於是就提議道。
說着這兩個人相互攙扶着來到村口。村口的大桑樹多麼的熱情好客,見了他們兩個似乎更加努力地伸展了枝杈,那車蓋似的樹冠似乎也比剛纔大了一倍,楊決再也沒了力氣,於是就扶着尚武倚在桑樹上休息。
“看來!那夥軍士是不會追來了,我想……我們應該沒事了。又多活了一天,我真是太幸福了!”尚武自在地說道。
“上天對我們不薄,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着楊決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是激動得失了聲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相信上天……真的……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
村子裡的炊煙伴隨這涼爽而又清新的晨風,繞過一間間的屋舍來到村口,不知道是郭莊的婦人飯做得真是香氣撲鼻,勾人食慾,還是楊決和尚武額昏了頭,好香的氣味,光聞着這香氣,就是他們兩個欲昏欲睡,飄飄欲仙,此時楊決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
“哼!”尚武嘲笑道:“你那肚子太沒骨氣了,這就受不了了,以後不知道還要經受多少大苦大難,我看到時候,你不肯投降,你這沒骨氣的肚子也不幹……”說着尚武的肚子也開始咕嚕着叫個沒完了。
“怎麼?五十步笑百步?”楊決道:“你看看你自己……還笑我?”
尚武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狡辯才好了,美味的食物總會要人陶醉,尤其是人處於飢餓與恐懼之中之時,這簡直就是救命的神丹妙藥,要是吃上一口,一定會成仙得道了。楊決再也受不了這樣的誘惑了,用力捂起了自己鼻子來,尚武早就已經口水直流,趴在地上,就像是一個要飯的,楊決還在控制,控制……不久,就被這誘人的香氣陶醉的昏了過去。
“小公子……小公子……後生……後生……小兄弟……
兄弟……孩子……孩子……”冥冥之中,似乎有誰在召喚這自己,楊決覺得自己被什麼束縛着一般,想要東,卻又動不了,終於把眼睛睜開,就看見自己的周圍圍了一羣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還有尚武叔叔,於是他就要起身,拼盡全身力氣,終於站起來了,卻又開不了口,似乎自己的嘴巴是被什麼封了住,一樣,於是他又要用力,卻突然發現自己還在牀上躺着,接着他又要拼盡全身的氣力,站起來……一連好幾次都是這樣,楊決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時間鬼了?怎麼會這樣?他心想着,於是終於大聲喊了出來:“尚武叔叔,快把我叫醒啊!快啊!快幫幫我!”
“小公子……小公子……”楊決急得頭都被憋大了,憋得痛了起來,可是卻只聽見尚武,還有周圍的人,一聲一聲地叫着:“小弟……公子……夥計……”難道是自己死了?楊決心想,不會吧,剛纔還好好的,這麼一會兒就……老天啊!這麼殘忍……我楊決怎麼就這麼容易死了……爹啊!娘啊!你們告訴我啊!我到底這是怎麼了?哎呀!怎麼會是這樣?楊決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依然看見其他人像剛纔一樣的叫着自己,似乎……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點都不知道。
“啊!”楊決拼盡全身力氣,再一次大喊了出來,自己的所有束縛似乎也都被這喊聲而震散了,楊決在一用力,噗通一下就滾到了地上,只嚇得周圍的人都冒出一頭冷汗來,楊決趕忙站起身,此時他的眼裡充滿血絲,楊決氣喘吁吁,還帶着一頭冷汗,直勾勾地看着大夥。
“怎麼了?”尚武問道:“小公子,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楊決這纔回過神來,道:“我剛纔做了個噩夢以爲是自己死了,我還拼盡力氣喊你,可是你就是不答應,我想站起身來,可是自己似乎被什麼束縛着,想動都動不了,於是我一着急就……”
“哎呀!”楊決身後的一個老太太,道:“這是鬼壓身!”說着就咬破了自己手指,爲楊決的額頭上圖了圖,嘴裡還唸叨着什麼咒語似的。楊決到是覺得莫名其妙了。
“你們昨天是不是遇見死人了?”那老太太問道。
“是啊!”尚武回答道:“怎麼了?”
“只是鬼壓身……你們一定是把昨天那個死人的鬼魂給帶回來,所以你剛纔纔會那樣的,昨天那個鬼一定是冤死的,他想着讓你幫他報仇……”
楊決一聽,半信半疑,心裡想着:這多明顯啊!我和尚武叔叔身上都是血,當然是遇見死人了,不然哪裡來的血呢?不過你說他是冤死的,倒還挺準的,唉!老漁夫死的真是個冤啊,你就不回來找我,我也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小夥子……不要緊的,我今天給你殺只雞,用雞血給你淋一淋就好了!你不用害怕。”老太太道。於是楊決也就不再擔心了。
郭莊的人還是蠻好客的,聽說來了兩個落難的人,大家就都來看,雖然不至於殺豬宰羊,但是也都送來一些可以壓驚,補氣的東西,楊決就在那老太太家裡,休息到了黃昏,心裡悶悶的,於是就想着出去走走,又碰巧不知道尚武去了哪裡,他想,應該是去找那個姑娘去了吧,楊
決就自己出去遛彎。
北宋民風淳樸,郭莊也不例外,不像是現在,人們總說什麼人心不古之類的話,好人總要被算計,做點好事吧,結果還要被人訛。北宋的時候可沒這樣的事,除非你碰上了什麼地痞流氓。就算是在北宋末年,徽宗的年代裡,在像郭莊這樣的小村落裡,依然人們也都算是安居樂業,雖然苛捐雜稅弄得人們焦頭爛額,但是北宋的商業如此發達,人們總有那麼點辦法,湊吧湊吧,交上了稅,稀裡糊塗地就過了一年。
黃昏的郭莊別有一番韻味,安靜,和諧,美好,簡單……整個郭莊就像是被包裹在襁褓裡的一個小孩子,他被黃昏包裹了而已。楊決走着,走着,就來到了村口,看着這棵大桑樹,心裡若有所思,滿懷的惆悵,再加上這麼長時間來的不如意,使他倍加的疲憊。不由自主的,楊決竟然望着大桑樹,嘆氣了起來。
“怎麼?有什麼心事?”
楊決應聲,回頭一看,正是郭莊的一個老頭,滿臉褶皺,滿頭白髮,鬍子就像是個山羊,黝黑的皮膚,粗燥的手臂,再加上長年累月沒有洗澡,積累下來的污垢,使得楊決見了就有些噁心。
“沒……沒什麼心事!”楊決道。
“要是有什麼心事,你就對着這棵桑樹說好了,他心胸開闊,什麼事都能容得下的……”
“怎麼?”楊決奇怪了,“你們什麼事都跟他說嗎?”
“不跟他說,還跟誰說?”老人反問道。“只有他最誠懇,最實在,最大度,只有他……你跟他說了的話,他記住,卻不會給你泄了秘密。這樣的好朋友不好找啊!也只有他願意一站就是幾百年,在他的庇佑下,郭莊的人都相安無事,要不是他的保佑,在這世道我們又怎麼能活得這麼長呢?”
楊決聽得是犀利糊塗的,一顆桑樹竟然對這裡的人這麼重要,甚至人們對他的信任超過了對自己的親人的信任,這還是楊決第一次聽說。
“他在這裡站了這麼久,不累嗎?”楊決問道。
“累?”老人說道:“你看他,伸展枝杈,迎接四方來客,每天都是隻爭朝夕,生機盎然,你能說他累了嗎?倒是我看你被世間的事給拖累了。”
“是啊!”楊決心裡酸楚的要命,這麼多年來,有苦有淚也只能是自己往肚裡咽,那有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向他這個這個年齡,在北宋,要麼是去當兵,要麼就在讀取公明,還有的就是那些富家少爺,像楊決小時候的家庭一樣富裕,他們多是在頑固喪志,想到這些,楊決就更覺得痛楚了。
“你有什麼錯事,對她說,他一定會原諒你的……”說着老人家就要倆開,“奧!對了,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怎麼不跟你在一起?他可不像是什麼實在人啊!他心裡的事比你還多……”
這是再說尚武叔叔?楊決心想,尚武叔叔對自己的大恩大德這輩子恐怕也要償不起了,更合況他現在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你竟然跟我說他壞話。
不過畢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隨他怎麼說吧,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了。等找到了那位姑娘,我就趕緊去汴京城,鬧上一鬧,就南下,省得夜長夢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