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陳教練。我最近手頭上沒人,況且,我不是剛給你送過去那個超級中鋒嘛!”身高192cm的修傑一襲深藍的阿迪達斯,深藍色的帽子,深藍色的運動套裝,黑藍相間的球鞋。一個字,闊!“好了,陳教練,我知道,一有好的貨色馬上通知你。”掛了電話,他就開始咒罵道,“白癡,你以爲滿大街都是籃球高手,隨手一抓都是喬丹似的種子選手。”把手機往褲兜一塞,摘下帽子使勁了扇了扇風,“這什麼鬼天氣,熱死人了。”
不遠處的球場傳來清脆的籃球觸地聲,修傑邊埋怨着不同尋常的天氣,邊走進了球場。
兩個藍球場上,滿滿都是正在奮力廝殺的年青人。他們揮灑着汗水,臉上帶着稚嫩的傲氣,驕傲地越過防守者,把球射進鏽跡斑斑的籃圈裡。這樣簡單的露天球場在曹揚市的每個角落都隨處可見,這樣的籃球運動的愛好者也比比皆是。
“直接上籃啊!蠢貨!”修傑對左半場籃下正持球的人,做出了善意的指導和中肯的評價。好在距離有點遠,球場上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不然,被他評價爲蠢貨的那個人,估計也得好好地感謝一下修傑的祖宗們。他垂頭喪氣地走上旁邊用水泥灌注的四層臺階,在最後一層坐了下來,“第一次享受這麼‘高級’的觀衆席,看這麼‘有水準’比賽。唉……都是些庸脂俗粉,極品哪,絕色哪,都到哪去了?”
今年剛滿三張的修傑,對於自己的職業有一套與衆不同的詮釋,正常的人管他的職業叫球探,他卻稱自己爲拉皮條的。他認爲一個職業籃球隊就像一個窯子,職業籃球運動員就像窯子裡賣的姑娘,你得使出渾身解數把花錢的大爺給愉悅了。大爺們花錢花得高興了,爽了,下次還來捧你場。大爺們不高興了,免不了要罵罵咧咧上幾句,甭管多難聽,你也得哈着腰陪着笑臉,先做一番深刻的自我檢討,再承諾下今後將如何如何奮發圖強。當然,一個窯子裡總有那麼一兩個讓大爺們特別愉悅的人物,大爺們揮金灑銀地爲之顛狂。窯子裡管這樣的人物叫花魁,籃球界裡管這樣的人物叫球星。
“傳球啊,笨蛋!”修傑忍不住又以專業的眼光評價了下右邊球場上局勢,最後搞得自己滿肚子火,惱火的地躺在了石階上,用帽子遮住了臉,“不看了,不看了,火大,這什麼鬼天氣!熱死人了!”
大概討厭這種天氣的,也只有修傑一個吧。某些人還巴不得天氣越熱越好!
某些人是誰?
是誰?就是他啊!看到沒?那個剃圓頭,上面穿黑色短袖T恤,下面穿迷彩半長褲,腳上蹬雙人字拖,提着個編織袋,滿場撿礦泉水瓶子的那小子。
你瞧他樂得跟花似的,一個編織袋快塞滿了,還瞅着天心裡直抱怨,陽光!你咋不來得更猛烈些呢!把他們的汗都給蒸乾了,讓他們多喝幾瓶水嘛!
右邊球場籃板下的六瓶礦泉水把他吸引了過去。球場上的六個學生正三對三鬥牛呢!
身穿6號球衣的小個子控球,在三分線位置左突右閃就是越不過5號的防守,無奈之下把球傳給了隊友。
身穿11號球衣的隊友接過他的傳球,在距離罰球線還有一步的位置起跳。防守他的20號也立馬起跳,試圖封蓋他。11號望着他如惡虎撲食般壓過來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邪邪的笑容,他收回勢作投籃的雙手。嗖……球擦着20號的腰部飛了過去。
糟了,是傳球!20號想要回到籃下協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接到球的33號顯然充當了主力中鋒的角色,他健碩的身軀比防守他的4號要大上一圈,他背對着籃筐利用身體的優勢往籃下頂近了距離。他發出一聲暴喝,轉身,起跳,擦板,球進了。
33號依靠身體優勢,在籃下頻頻得分。但是,連續的進攻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他接過隊友的傳球又是往籃下拱了拱,趁着對方協防的球員還未過來,他又轉身起跳,但轉身的力度和起跳的暴發力,大大地打了折扣。防守他的4號也不含糊,球剛出手就被他重重地扇了出去。
“好球!”其他的人同時歡呼了起來。
“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33號邊嚷嚷着邊衝向了場邊,抓起地上的礦泉水仰頭就喝。他的喉結咕嚕着抖動了兩下,一瓶水就見底了,隨手把空瓶子一扔,“撿破爛的,給你了!”
“謝謝!我叫花越澤,不叫撿破爛的。”花越澤蹲在地上,把空瓶子放進了編織袋。
33號撩起衣角擦了擦額頭密集的汗珠,不耐煩地說:“我管你叫什麼,撿破爛的就是撿破爛的!”
花越澤笑嘻嘻地站了起來,33號這才發現花越澤比他高出了一大截。好高啊!這小子得有180cm吧!
“這位大哥,我只是兼職撿撿空瓶子而已,”花越澤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其實……我是一名職業……籃球運動員。”
33號從頭到尾鄙夷地打量了他一番,捧腹大笑道:“就你?職業球員?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在哪個職業聯賽打球?效力於哪支球隊?哦哈哈哈……沒聽說過職業球員業餘時間撿礦泉水的。”
花越澤也樂呵呵地解釋道:“大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效力於職業聯賽……”
33號打斷了他的話,“那你算哪門子的職業球員?好吧,你非要這麼說,說明你肯定也有兩把刷子,扣個籃給我看看。”
33號抓起地上的籃球塞到花越澤的懷裡,花起澤抓了抓近乎光頭的腦袋,靦腆地笑道:“我不會扣籃!”
“扣籃都不會,白長那麼高,那就來個三步上籃。”
“好吧,既然你那麼堅持,我就試試吧。”花越澤走到三分線位置,回頭看了看33號,然後做了個深呼吸,指着籃筐吼道:“我來了。”
只見他又往後退了幾步,發力,助跑,像一把離弦的箭直衝籃筐。
“一步,兩步,三步。”花越澤在心裡默數道,“好了,看我的吧。”還沒起跳,就聽到旁邊哄隆的倒地聲響起,循聲望去,33號衆人已然全趴在地板上。
“你們怎麼啦?”花越澤呆呆地抱着球,納悶道,不會吧,我跑起來能把他們給震倒了,這也太誇張了吧。
地上的那六位笑得滿地找牙,33號好不容易掙扎着爬了起來,捂着肚子說:“哎喲喂……笑死我了……敢情你一點都不會打球啊……職業球員……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花越澤撓着腦袋,窘迫地笑着,“怎麼啦?不是你讓我三步上籃的嗎?”
“你拿着球跑了那麼遠,還三步上籃?”6號小個子的一句話又引來一陣鬨堂大笑。
“那是助跑耶,我的確是跑了三步啊,我數得一清二楚。”
“媽呀,真是雷死人不償命!”六個人摟成一團,笑得腸子都快抽筋。
花越澤把球踩在腳下,雙手交叉在胸前,“喂喂喂,我可是專靠賭球生活的職業球員,你們可別瞧不起我哦!”
33號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就你這水平?還專靠賭球生活?”說完轉過身對着同伴小聲嘀咕道:“我看小子八成是腦袋有問題。”其餘五人紛紛點頭對他的觀點表示贊同。
“有種,你就跟我賭一場,我的投籃可是很厲害的哦。”花越澤叫囂道。
“哈哈哈……有意思,說吧,怎麼個賭法?閒着也是閒着,我今天就賠你瘋一把。”33號不以爲然地笑道。
“很簡單,一對一,誰先進五個球,就算誰贏,就賭一百塊吧。”
“啊哈,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我說這兩天眼皮一直跳,估摸着有什麼好事呢,原來是有人給我白送錢。”
“不行,這便宜不能光讓你一個人佔了,我也要跟他挑一局。”6號小個子紅着眼嚷嚷道。
“對,我們也要賭。”其他的人彷彿也都看到了一百元大鈔落入口袋時的那種暢快。
33號笑道:“我當然沒意見了,就是不知道這小子身上有沒有那麼多錢。”
“一……二……三……四……五……六個”花越澤數了下人頭,從口袋掏出幾張鈔票,“一……二……三……四……五……剛好六百哦。算你們運氣好,早上剛贏了這麼多,平時我可從不帶這麼多錢。誰先來?”
六個人亂成一鍋粥,爭先恐後地吵了起來。33號仗着自己塊頭大,揮舞着拳頭,硬是把一票見錢眼開的傢伙給鎮壓了下來。
“我先來!”他踱到場地中央,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花越澤,不屑地說:“爲了表示公正性,也免得你說我欺負你,我讓你先開球。”
“好!”花越澤撿起腳下球,“那就開始吧。”
——